几场夜雨过后,窗外的虫鸣声渐渐衰弱下去,不复往日的聒噪,风悄无声息地钻进屋子,带着些凉意,便知是秋天了。
淡淡的云浮在很高的地方,一副安适的样子,它们望着地上行色匆匆的人,像是在暗自忖度——秋日短暂啊,地上的人怎么不懂得,怜惜这一片秋色。 不知是何缘故,自古以来,人们大多觉得秋日是寂寥的。所见秋景,露水凝重,秋风萧瑟,木叶枯黄,万物仿佛都染上一层哀愁。
如纳兰性德写“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徐再思有云:“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便是没有愁绪的人,由此也会徒增许多伤感。
我倒以为秋天是很好的,“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郁达夫语)暑热消退,寒冬未至,眼前这橙黄橘绿的秋日恰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宋代文人杨万里在这首《秋凉晚步》中亦写到秋日的别重意味:
天色暗下时,出门散步,诚觉秋的况味并未有人们所感的那般悲戚。秋风吹来,一股微微的凉意钻入衣襟,好不适意,眼下正是最妥帖的时候啊。
池塘里的荷花虽已落尽了,却还有初生的铜钱大小的荷叶舒展在水面上。
在一片萧索的秋景中,诗人仍寻觅到了秋日的惬意与生动,不禁令人感喟,确是一位钟情于生活的文人,对眼见之物都致以温柔的目光。
我们常说文如其人,一个人的诗有情趣,其人定是不乏味的。杨万里的很多诗文中,自然万物皆有人的情感与灵性,譬如他写“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秋山》)“只有江枫偏得意,夜挼霜水染红衣。”(《霜晓》)
秋日里的枫叶在诗人眼中仿若一个顽童,充满生趣。我们由此可想到,一个对自然万物予以眷注的人,内心世界亦是温润而明澈的,这是如此珍贵。
诚然,人们都愿与世界温柔相待,然而在日复一日的庸碌中,我们很容易忘却,如何去温柔地对待自己的生活,如何以纯净的心接纳眼前的世界。
有时候,你需要把前方的雾霭推开,才能发觉慌乱之中仍存一丝秩序;或是换一换心绪再看窗外的风景,方能在枯黄的落叶间瞥见一种永恒的美。
如钱锺书先生所言,“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使你觉得快活,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花开得好,或者菜合你的口味,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
(转自小何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