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说,你重返洛城,翌日清晨还没完全到来,主编黎明前给你打电话,他的语气粗暴而简洁,很明确地问你究竟在哪里,但无论你在哪里都必须赶到你应该前往的海城。你沉默,犹如落成四月飘落的海棠花。他气急败坏,即使他远在海城,你也能嗅到那股烧焦羽毛的怒火味。说回你和夏萱在公园的棠棣树下歇息的回请。
当黎明的曙光在东方逐渐占据优势,鱼肚白的天空预示着天空即将在不久亮起。就在彼时,你发现你的怀抱空了,似乎只有从北邙吹来的洛城的秋风。你给她打电话,手机里那个甜美提示声告诉你那部手机的主人已经关机。黎明啊!天边朝霞如血,如你心里的怅惘与彷徨。你弯腰在低矮的棠棣树下寻找她,搅扰得树冠上的雾霭七零八落。她没在棠棣树下,她的行李也早已不翼而飞,除了棠棣树下凌乱的落叶,再也没有她曾经存在的痕迹。
你颓坐在树下,洛城寂静而孤独的清晨,深秋已经迫在即将离开的边缘。蟭蟟冗长的闹声也在这个黎明的曙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从来没有经历过盛夏似的。你扔下行李冲出棠棣树林,沿着大道穿过铁路桥洞向南奔跑,道南路上仍然沉浸在清晨的清净里,唯有首班公交车不厌其烦的鸣笛。从公交车上络绎不绝地走下一群又一群人,他们朝火车站和锦华汽车站和洛城客运站。你穿梭在车站的人群里寻找那个短发如墨,身材消瘦的女孩。她手如柔荑,颈如蝤蛴,是漂亮的女孩子。你想她也许已经乘车回家了,只是不想打扰你的梦,所以在临别时没有叫醒你。你想搭乘汽车或者火车到她家去找她,然而你发现你从没问过她来自哪里。绝望、歇斯底里的绝望,你蹲在洛城站前的钟塔下嚎啕大哭。
匆匆过往,人群纷纷向你投来好奇的目光,在你的嚎啕声中匆匆过往。他们也许想你刚送恋人近车站,就想她想得撕心裂肺,或称赞你或摇头说你没出息。无论怎样,夏萱已经不在你身边,消失在你的视野中。你哭得累了,趴在钟塔底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时,天气阴沉沉的,东南乌云弥漫,腾飞之状犹如脱缰野马。你想夏萱也许是暂时不想和你说话,所以才关掉手机,没有道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也许等过几天,她就会给你电话,或者打开手机等待你的电话。如此想着,你再次拨打她的手机号,依然是关机提示。
你刚抖擞起的精神瞬间又被熄灭了,就像刚吹鼓的气球被放了气。瘫软的身体丝毫没有力气,就如同你頹落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该怎么办呢?夏萱究竟在哪里呢?你希望夏萱在和你开玩笑或者是捉迷藏,也许在某个时刻,她出现在你面前吓你一跳。你环视四周,踅摸她在哪个角落。你发现你找不到她的藏身之处,火车站前拥挤着熙攘的人群,她随处躲藏,你也无法找到她究竟在何处。主编的电话依旧接通着,他不绝於耳的讽刺与谩骂仍在耳边。你走神走得严重,你想如果当初夏萱能在离别时向你道别,也许你心里会好受些,最起码比她突然人间蒸发好些。你也想消失啊!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即将而立之年的年龄里消失。你想你还有希望,你蹲在洛城站前的钟塔下等待着她回来。
最终,你决定回洛城大学,在黄昏的旷风里。你弯曲着身体,在钟塔下蹲坐一整天使你的腰疼得无法直立。你像老人般伛僂蹒跚,走在你前面的老头以为你学他走路,伸出拐杖敲你。你任凭他敲打而不躲也不做任何解释,因为你觉得没有力气,即使耗费力气解释也未必解释得通。你终於回到25栋宿舍楼151宿舍,钻进被窝裹紧被褥也觉得很冷。你将给手机充上电,就放你枕头边等待着她打电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