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日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清晨时分,朋友发来信息,邀我和她一同出差办事。这是我辞职后的第三个年头,前两个年头,我以一份代课的自由职业养活自己,一边备孕待产,一边孕育着我那还毫无头绪的文学梦。课时费养活自己还成,几乎和从前的工资持平,但我也算过一笔账,即使累到猝死讲台,那点工资也和从前朝九晚五的文职工作一样,距离“小富即安”还隔着遥远的海平面。
近来,受疫情影响,可以代的课更是少得可怜。于是,我在朋友的公司里做点文案的兼职,算是安慰自己说不与社会脱节,同时也保证有点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代课机构的境况时好时坏,我们这些自由的兼职者,也跟着潮起潮落,富足时,一整个月,时间和口袋都被填得饱满。贫瘠时,久不见被召唤,多有些冷宫弃妃的幽怨。
于是,当朋友此刻同时变成了我的老板,她召唤我陪她一同出差。我变得不那么自由洒脱,既舍不得还在哺乳期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又掂量着拒绝的结果,涌上心头一阵阵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苟且感。
但与此同时,我感到身体里被唤醒的一种渴望,那种说走就走的热情和不管不顾,它们属于四年前,单身时的我。
婚姻像一份慰藉的外衣,带来温暖的包裹感,仿佛不再会兀自的在风雨里闯荡。在风雨里闯荡时的我,从前并不会怜惜自己,脑海里常常会回想起旧日的一幕:和一群人在屋檐下躲雨,等着等着渐渐失去耐性,脚狠狠蹬着一下自行车的脚踏板,像是在给自己加油,一下子冲进暴雨里,听到身后刚才一同躲雨的人发出惊叹声。居然还有几分得意,从来不怕吃苦的,因为生活里总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苦涩。
只是在朋友发出邀约时,她同时说了:自己买机票,其他我来负担。这要求并不过分,只是对于眼下捉襟见肘、半年没开工的我来说,变成了一件要反复琢磨、取舍的事。以往,我很瞧不起这样小家子的人,可如今自己又何尝不是。近些年来常听格局一词,也知道任何应当有大胸怀,才撑得起天之大任,可事到眼前,又何尝不会遭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人在为金钱纠结、烦恼时,总会生出自责、自卑的情绪。
就如同下午带孩子去上游泳体验课,幼小的婴孩在泳池了大笑出声,我看得也心里满是蜜意。转过身体验结束,在布满欢声笑语的泳池边,课程顾问的报价,像是把人打回了现实。灰姑娘露出马脚般,看着残破的鞋子。眼前的销售人员还在喋喋不休地推介着他们的课程,话语里反复重复着“高端” “启蒙”“未来投资”几个字词,我回头看到丈夫和孩子,总觉得心里有些酸楚,现在的我们还支付不起这样的生活,尤其是在我任性地辞去工作后。这是我第一次去思考孩子的投资,先前的奶粉、尿不湿,并不能让我去反思自己对孩子的给予,也并不会感受到在孩童人生初识,父母所代表的阶层差异。而这些有人上得起,有人上不起的课程,却像一个个不同的站台,有人毫不费力地登上,有人却只能看着怀里的孩子,满怀亏欠。
人生果然是公平的,年轻时吃的苦,就会变成下一代的福报。而自己所偷的每一点懒,最终都会要变成另一些人或另一些时日的负担。不必嫉妒任何人,冷暖自知中,每一点苦乐都中找得到初衷。或是曾今的自己,或是父辈的选择,总有一些苦楚,埋伏在人生征程里。
婚姻的外衣有时也如同枷锁,当我做出选择,在许多人眼里首先看到的是角色。比如我选择这趟外出,家人会想到孩子的所失,而最终我选择不妥协,抛却期待,固执的做自己,或者说,是找回那个渐渐在循规蹈矩的人生责任里隐忍着,几乎就要隐形不见得自我。
很庆幸,我始终没有失去自己。因为一点永不褪去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