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短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已经消失了,如果不是为了这篇日记,我恐怕会浑浑噩噩的重复生活下去。翻开上篇写的封城日记,对着上传时间及日历掐指一算,居然已是第四十九天!从上一篇疫情爆发期间记录的心理恐惧、信息甄别,到现在疫情即将结束期间记录的关于先前常态生活的思考,关注点的变化恐怕是我上一篇最终希望了解的东西——“作为社会中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被影响,当我稍稍适应了这种病态的群体心理,等到解封之日,又会有怎样的心理变化呢?”
从年前的团圆饭到现在,老父已经独自生活了太长时间,先前一周相聚一次的习惯打破了,当某种行为成了习惯后,内心会形成一种执念,不去做完它就会受到内心的谴责。然而在这种病态的环境下,执念、谴责弱化了,恐怕是由于人的惰性有了一个合乎法治的理由,最后道德伦理方面的不正常被内化为正常了。值得宽慰的是,志愿者每日去问候独自一人生活的老人,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们的付出比正常时期我的付出要多,这不能不说是对于我的讽刺——如果抛开工作要求,只谈结果。
今天以去中医院的名义申请了临时通行证,准备去看望老父。街上依旧空旷,残枝败叶的梧桐树虬枝乱插,地面的双黄线清晰明亮、直指远方,蓝天白云依旧那么熟悉,这种自然与矛盾的场景本该可以赋诗抒发情感,可就是有点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这是因为带着口罩缺氧?还是因为场景有悖于常识而导致的恐慌?到了老父所在的小区,不出预料的不让我们进去,与老父在大门聊了两句、给了他几条咸鱼就此分开,看着老父希望多聊几句的神情,有些不忍。
回家时绕了远路,希望释放一下被禁足的郁闷心情。昔日被川流不息的脚步磨得发黑的街面,现在已经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苔藓在不经意中回到了本该属于它的领域。生命若有贵贱,那只是狂妄的人类为着合理化而编织的谎言,战争让人痛恨,因为它代表死亡。可笑的是,所有的一切争斗,我们又会用“战争”来形容,似乎“战争”即是天使又是恶魔,我讨厌这种“辩证”的观点,同时这也是伪“辩证”。不同物种之间的争斗都是无意识的,除了人类有为着消灭种族而消灭种族的目的,其余都是为了各自的生存。要战胜“病毒”、要战胜“大自然”……将来某一天,人类掌握了星际文明技术,会不会要“战胜”其它星际呢。
听到公司要求以今后的假期冲抵疫情期间没在岗的时间,瞬间对奋战在一线的同仁敬佩之心有所弱化,这种阴暗的心理变化值得探讨。它可以从利己本性到道德约束来思考,也可以从本我、自我、超我来分析,但这两个方面需要翻阅、引用资料,太繁琐就此作罢,我试着用归纳及逻辑论证一下,看能否让我自己相信这个信念。
敬佩之心来源于“人能而我不能”,乔丹能够罚球线起跳扣篮,我虽然会玩篮球,但终其一生不能达到这个水平;刀功精湛的厨师能把豆腐切成花,我虽然能做菜,但不能付出大量时间练习直至与他一样;爱因斯坦有令人惊叹的思想实验,我虽然会思考,但与他有云泥之别……是否所有无法企及的东西让人产生敬佩之情?可以再考虑以下事实,我不会木工活,看见有堪比鲁班技艺的工匠的创作过程,只能叹为观止的拱手:佩服!佩服!看见令人头晕目眩的高空极限挑战者的表演,除了佩服二字外无话可说……前一种是与我自身经验密切相关的例子,开始的羡慕之情激励着我,然而通过实践发现,这种东西是需要付出令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才能得到、或者受自身天赋制约无法达到,于是羡慕之情转变为敬佩,这是自身努力后不能达到后的情感。后一种是我没有实践经验的例子,在这其中,我总能找出与我类似经验的东西,比如极限运动者在生死之间超越自身的勇气,比如工匠长年累月的坚持,这些我认为本质的东西就是我在别的活动中认知的东西,我把积极的东西赋予这些行动,然后从这些行动中认为自身不可能达到。因此,不管我经验与否,敬佩之心来源于别人能够做,自身由羡慕到行动,发觉达到这种境界的艰难,最后由羡慕转变为敬佩。敬佩是一种行为过后的思想升华,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动力。
定义了“敬佩”的含义,现在可以考察一下我这种阴暗心理的由来,在疫情期间,坚守岗位的同仁连续工作,到现在仍然不能休息,不能否认这是一个艰苦的过程,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我不能做的比他们更好,以在岗操劳的人员为标准,我的敬佩没有半点虚假。然而公司需要以假期冲抵工作时间,那么今后这种过程的艰辛程度我也会达到,当标准提高且人人都可以达到时,有谁会“敬佩”谁呢?我“敬佩”的东西在哪里呢?
从上面可以看出,敬佩是有相对因素的,也就是敬佩有一个边界,当在这个边界以内的一切趋于平衡时,这个边界就消失了。而人总是积极向上的,另一条边界线会很快出现。
这篇日记过后,估计不久就会解封了,我们又会回到正常状态,然而究竟那种状态才是正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