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西南,常绿的山峦散漫这片土地,交错纵横却姿态各异。大江刺穿中央,山夹水、水环山,而绿山丛中,又不时点缀几滴黑墨。细看才知,那是一群群的吊脚楼——宛如乌蓬般遮盖在山上。
若有天仙俯看华夏之地,必不会被那一小块凸凹之地吸引,但那却是我最爱的地方:山城,重庆。
第一次步入重庆,是两年前的夏天。
一出机场,迎面迎接我的只有火热的暴晒和炎风,而机场靠山而建,后方便是连绵的青山,看到郁郁绿树,才让我在这火炉中寻得一丝生机。重庆毕竟比较落后,出租车不能手机预约,只能现等。旅游盛季,自然是人山人海,出租车,是别想了。去酒店,只能选择公交车,公交车上人挤着人,使得那稀薄的空调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
起初,我对重庆没有好感——直到夜晚。
三大火炉的名号名不虚传,因此,只好晚上出去了。到了晚上,我踏出酒店,虽有准备,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夜晚到如此清凉。白天积蓄的闷热,竟被落下的夕阳一同带走,留下的只有清风带来的阵阵菜香。
走到小食街的入口,我心轮一震,一辆辆三轮车依次停靠,沿着道路两旁铺开,通向远方。一车就是一摊,摊子后面,店主往往会摆几张桌椅供客人坐下吃——但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边走边吃、边吃边逛。在北京,是决对见不到这样的场景的,这或许是没有城管, 亦或是重庆的特色吧!
或许,根部不需要管理,人们已经在几十年的摸索中寻出这样的小吃文化:没有一辆车为生意挡在路中间,也没有摊铺间的推推挤挤;有的则是摊主的热情叫卖,当然掺着浓烈重庆口音也是必然的,还有摩肩接踵的人群,都各自捧着小吃,边吃边聊,同样是人挤人,这时候,却不知为何,我不再觉得烦躁了。
我看到一个铺子挂着“冰粉”的招牌,便顺着人群往前走,到了摊子前,要了一碗冰粉,便道摊后的椅子上坐下,没过几分钟,老板便端着一碗冰粉放到我面前,捎带一句“红糖自己加嗷”(重庆口音的“啊”类似“嗷”的发音)。我往碗里加了一勺红糖,搅拌后,擓了一勺冰粉放进嘴里。冰粉接触舌尖,那一丝丝冰凉顺着舌尖流遍全身,盛夏的火热似乎被扫空,即使在凉爽的夜晚,也让我全身一震。冰粉滑到舌根,红糖的丝滑让我惊叹,我本以为那一小块冰粉经不起咀嚼,咬了一下才知道,冰粉弹性十足,即使裂成两块也不失口感——这比北方大部分写着正宗冰粉的南方饭店要好吃的多。冰粉上方,撒着许多水果小粒,和颜色各异的小球球。我问老板是什么,老板热情的说:“团子”我又问老板是怎么做的,老板一笑:“小伙子,我要是告诉你了我还卖啥子啊哈哈哈哈。”
那爽朗的笑声,和老板大大方方的性格,我至今仍记。
付完钱,再往里走,琳琅满目的摊子使我根本无从选择。犹豫再三,我走到一家串串摊前面。这家摊子应该比较火,拉了三两三轮车,一家人一起经营,客人先选自己想吃的串串,再交给老板,老板煮串,煮好后把串串和料一同端上桌来。
我看着那一小碟料,辣椒混杂着麻椒的香味直扑面来,小蝶里还放有一些醋,上面漂浮着一小点小白芝麻。我细细看去,辣椒约莫有五六种,我这一北方人看不出来什么区别,找来找去,没看见麻酱,我才想起来我在重庆,重庆是不吃麻酱的。我先拿起一串藕,藕是九孔的好藕,我蘸着小料,塞到嘴里。一入嘴,麻和辣在我嘴中横冲直撞,同时香味也同时散发出来,舌头顿时失去知觉,我已然是承受不住那种辣劲的,但不知为何,我还是不停的一串接一串地吃着。
我原以为那一条小吃街,是当地有名的场所,后来在重庆住了一个月才知道,在夜晚,小吃街就像重庆的山一样,随处可见而且各有不同。我听一个火锅店老板说过:“别看都是这的火锅,走出两条街味道就差好多,有些家不好吃就永远不好吃,好吃的是真的好吃,诶,一直都好好吃的嘞!”
我当时只知道那辣椒又香又辣,却不知这辣椒,是重庆当地割舍不掉的民俗:几百年前,人们来到这遍布荒山的野地,环境艰苦,缺乏食物。人们偶然一次,采到辣椒树上的红辣椒,发现这东西味道很冲,可以抗饿。原来川渝地区如此受欢迎的辣,却是原本为了生存不得已而吃之... ...
那家火锅店老板给我讲了许多许多重庆的民俗,不仅仅是饮食方面的。他人很热情,是个大叔,土生土长的重庆人,他说话与其他重庆人一样,满口重庆口音。原先我还有些不适应,但过了一周,我便习惯了。那口音和川渝地带的山峦一样,高低起伏;与麻椒辣椒一样,起伏不定;与盛夏的暴晒一样,狂热大方。
重庆,并不是我的故乡,我也仅仅去过三四次,但仅仅是这几次,我却深深爱上,无论是那里的景色、那里的人还是那里的味道。
该再回一次重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