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皇帝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高姊寒便也更为专注的弹奏。她余光一瞥,只见这郝暮一身金黄龙袍,眉清目秀,清新俊逸,雅人深致。
高姊寒十年前跟随父亲入宫时,曾经见过郝暮一面。当年的郝暮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奎程太上皇的管教下显得格外安分守己,没有了孩提时代该有的调皮活泼之态。听闻郝暮年幼时便父母双亡,从小没了爹娘,作为太子的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几日,之后面不改色,依旧一丝不苟的处理政务。郝暮是当年奎程太上皇的兄长,当年的三王爷郝祥易之子,从小习得礼仪诗书,不仅如此,还精通武功绝学,受到了太上皇的赏识。但太上皇膝下并无所出,因此封了太子之位,后来太上皇因贪恋后宫美色退了位,就将皇帝之位传给了郝暮。虽说郝暮是个皇帝,按常理说该是后宫佳丽三千,但他却一反常态,不近女色,后宫中的女眷除必要的秀女和与外国联姻的女子外再无他人,也从未有人听说德迎皇帝与谁家女子亲近过。
此时郝暮就站在亭子左侧的灌木丛后,倾耳聆听着高姊寒指尖流淌出的如涓涓细流般的美妙音律,即使离得远,高姊寒那倾国倾城的面容也看得清楚,令他心中不得不为之赞叹。
想到郝暮的坎坷身世时高姊寒微微走了一下神,手指太过用力,再加上琴弦老旧,弹断了一根弦,她的手指也因此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姑娘真是好手艺,只是方才不知是为了何事走了神?”郝暮右手在空中一划,撑开了扇子置于胸前缓缓摇着。
高姊寒装作才发觉的样子,从位子上慌忙站起,接着跪倒在地,行了拜礼:“民女参见皇上。民女不知皇上今夜至此,多有冒犯,民女该死。”
郝暮见此情景,微微一笑。“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请起。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朕是何人的?”
高姊寒缓缓起身,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回皇上,皇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身上所着是为龙袍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瞧朕这记性,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姑娘真是聪明伶俐,细致入微啊。”郝暮顿了顿,说:“对了,瞧你这身打扮,是刚入宫的秀女?”
“是。”高姊寒面不改色的应着皇帝的问题,心中却是心花怒放,计划的第一步很成功。
“朕几日前就有所耳闻,此次乐音坊举办的烟柳大会规模空前盛大,摘得桂冠的是位国色天香的民间女子,且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声乐奇才。听你方才自称‘民女’,且琴艺、歌声如此动听,莫非你便是那位高姑娘?”
郝暮伸出手来,勾起高姊寒的下巴,“让朕看看你的脸。”
郝暮很是好奇,今日他在后宫常常听到大家讨论这位名叫高姊寒的姑娘,究竟容貌如何惊世骇俗,才能在后宫掀起如此之大的舆论热潮。
高姊寒心中自觉恶心,竟让灭门仇人如此这般对待自己,但却是乖乖的抬起了头。
映入郝暮眼帘中的,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是一张令无数男人如痴如醉的脸。这张脸和后宫那些胭脂俗粉截然不同。他的心跳好像漏了半拍,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他尘封多年的心此刻重新变得清澈明亮了起来。
万籁俱寂。
耳边只剩淙淙的流水声和微弱的鸟鸣而已。
郝暮从惊讶中回过神,“姑娘好生漂亮。不过,中元佳节,姑娘为何至此,而不在厢房内与他人欢聚,领取赏赐?”
对于这问题,高姊寒早已想好如何应对。“回皇上,明日便要选秀了,民女心中没底,且和各位秀女姐姐尚未熟悉,也就不打算去过节了。民女才疏学浅,怕手生了,想着趁这机会来御花园练习一番,没想到皇上今夜至此,扰了圣驾。”
这几日政事让郝暮有些头疼,竟忘了明日的选秀大事。
“并无大碍,姑娘若是想继续练习琴艺,朕也就不再打扰了。只是有点可惜,瞧着姑娘这把上好的云纹木琴断了根琴弦,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明日便没得用了。朕今日带着琴来,恰巧有一把同品级的,不如赠予姑娘,当作今日得闻妙曲的谢礼。”郝暮一甩袖子,从一旁的石架上拿起木琴,递给高姊寒。
高姊寒迟迟未伸出手来接琴,只是将头再次低了下去,“未曾想及皇上也爱好赏琴。只是民女不敢,民女刚入宫便有机会能够见到皇上,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望能够得到御赐之物。
“怎么,你想抗旨?”郝暮又把木琴往高姊寒手中放。虽说郝暮的言语听着好像有些恼怒,但他眼中其实满是笑意。
“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皇上隆恩。”高姊寒低头跪着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了手中的这把琴,心中暗暗赞叹,确实是把好琴,难得一见,和她那把价值连城的云纹木琴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是郝暮所赠,她并不想再触及这把琴第二次,便把它轻轻放在了一边。
高姊寒再次行了跪拜之礼,“民女再谢皇上隆恩,民女定会好好珍惜此琴。”
他们并未注意到,有一个黑衣男人藏在树丛之后,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未央宫|
“什么?!皇上居然把他最喜爱的那张木琴送给了那个高姊寒?”柳皇后攥紧了手里的杯子,用力将它捏得粉碎。
她面前站着的侍卫便是偷听高姊寒和郝暮说话的黑衣男子,名叫秦家玉。他是柳皇后身边最信任的手下,武功高强,所以被柳家选中,作为贴身侍卫从小便保护着她,一同长大。
“娘娘消消气,俗话说得好,自古君王不多情,皇上只是见那高姊寒长得漂亮,不过一时兴起而已,娘娘不必挂心。”秦家玉双手抱拳,安慰柳皇后道。
柳皇后稍显安心了些,倚回在了椅子上,伸手叫宫女又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希望真能像你说得如此简单。”
不过宫中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当今德迎皇帝皇帝是远近驰名的不好女色,尤其在奎程太上皇手下压迫许久,内心情感压抑的厉害。怕是一旦动了真心,便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