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成长

瘦瘦高高,犹如一把枯柴,这是我望向爷爷的背影时,在脑海里形成的画面。一个阅尽人生百态的背影,经历很多生死离别的背影,可是今天,在这夕阳西下的时候,在这空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爷爷这样站着,我竟能深深的感觉到,爷爷是想奶奶了。

这也许是我在这人世间游离二十年,第一次从无言的流泪到面目狰狞的哭吧。原来,亲情的痛,最难在短时间内愈合,以前看过的电影中,我从未被凄美的爱情感动过,或因大灾大难而不忍落泪,而最能触碰到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的往往都是那些血浓于水的亲情,就像是被谁突然拨动了那根弦,激起那波澜,振动的共鸣声久久不能平复,整个内心都会变得柔软,柔软到,任凭水缓缓的流动着,化作泪,没有任何感觉的从我的眼角流出。我从没想过会去经历这些,如今这世间再也没有奶奶的身影,她去到我再也见不着摸不到的地方了。

奶奶,我真的想你了。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撒着娇的对奶奶说着生日快乐,电话那头的奶奶笑呵呵的说着谢谢,还不忘叮嘱我要注意身体,我把这些当作唠叨,回应几句就急着说到别的话题了;上一次视频的时候,奶奶坐在病床上,举着手机,虽然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微微肿起,却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回应着我的嘘寒问暖,爸妈告诉我奶奶的状态很好,会好转起来的。可是,他们对我撒谎了。我无法想象在妈妈跟我视频时有点遮掩的告诉我不要给奶奶打电话了,奶奶已经在家了,而这些话语背后却是奶奶去世的事实;当我飞奔着从高铁站出来,坐上车后,问着爸爸妈妈要去哪里吃好吃的时候,才被告知要去奶奶的坟头看她。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时间就像是停止了。细想自己所察觉到的斑斑点点的可疑的地方,原来在那时奶奶已经离开了我,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上一句说出去的话是那么的不合时宜,自己好没有眼色,好没有用。爸爸妈妈,爷爷,妹妹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让我变成了这个家里最后知道奶奶去世的人,那种难过的,抱怨的,自责的情绪在心里搅成一团,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流不出泪,但是心真的好疼,疼到我不敢呼吸。在生死面前,人啊总是这么无力,这么茫然。

还记得上大学后每次放假回老家看奶奶的时候,我和妹妹都会摸着奶奶的头,说她可爱,因为奶奶软软的身子,矮矮的个子,抬起头,望着我们笑笑说话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小朋友,偶尔也会拉起嗓子,在家里跟爷爷吵架,满眼嫌弃,让人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小朋友”,在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艰苦生活时,哼起那首劳动歌时,还忍不住流眼泪,因为爷爷奶奶出生的那个年代的生活真的太艰难了,现在的我们的可能永远都体会不到那些苦难了。写到这里都没忍住笑了,真没有想到,曾经觉得奶奶走后回忆起她应该只有沉重和难过,此刻自己的内心竟是温暖甘甜的;曾经觉得这些小事,都不会被自己记起,如今却保留着画面,伴随着奶奶的原音,一一在我脑海中慢慢划过。奶奶,真想陪您走很久很久,让您继续看我成长 ,虽然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但会希望您能去一个我们看不到好地方,不用受病痛的折磨。

从我大二开始,奶奶住院的频数一直在增加,添了好多以前没有的病症,每天吃饭前都要打胰岛素针,这无疑是一种日复一日的痛苦。爷爷说,最后奶奶是没有受什么疼,平静的走的,在爷爷看来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与其每天疼痛缠身,不如毫无牵挂的走。相伴五十余载,爷爷对奶奶的那种疼爱,像是被揉到了骨子里,伴着每天的日出日落时间的流逝而萦绕在奶奶身边,随着年岁的增高,他们早就把死亡淡淡的挂在嘴边,却最不允许对方说起,在奶奶生前总说放弃话的时候,爷爷总是耐心劝解,甚至有时会大发脾气的讲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平时注意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原来是爷爷从没做好奶奶真正长眠的准备。现在,奶奶走了,爷爷也会安排好自己的每天。但是人呐,在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被孤独包围了,这种孤独感就会像病毒一样,让你打不起任何精神,让你所有的快乐的时光都显得那么的空虚。

人们终会变老,结成伴侣的两人终会有一人先离去,这些道理我一直都懂,但从未深想过,奶奶的去世,让我沉下心来,去思考生死,在不同的年龄段,生死观都会有所不同,那怎么在某一刻实现对生死观的进阶呢,也许就是在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吧。

如今二十岁的我,实现了对生死观的第一次进阶,匆匆人世间,现在的我们必然不会向老人那般看轻生死,反而是紧紧抓住生死,试图让它们对我们惟命是从,好让我们再能多几年的光阴虚度,多几年光阴沉沦,再多几年奋斗,现在的我们应该是最贪生怕死的了,当然除了那些整天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抑郁人群,我并不觉得贪生怕死是一个贬义词,因为至少我们在努力活着,并且忌惮死亡在某一天会带走我们,所以我们每天都尽心尽力的保护好自己,然后在开始生活,为人,处世,成长,变老。好好生活,我对自己说,因为你已经要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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