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童年,儿时的伙伴总是一脸幸福,他们的母亲每天变着法的做香喷喷的饭菜给他们吃,过新年的时候人人一身崭新衣服,站在大街上喜滋滋的,很是引人注目,而我的童年却总是火气火燎。
母亲做的饭菜甜咸无度,不干不净也便罢了,还总是生熟难料,这让我每次坐在饭桌前都揣着一肚子火气。
这也便罢了,原始人不都是捕猎吃肉过来的吗?我这好歹还有一半是熟的!我经常这样安慰自己,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母亲如野马般的烈性子。
母亲的性子如此的暴烈,尤其赶上父亲在外酗酒的时候,表现尤其激烈。母亲一看见父亲手里的酒瓶子,怒气便如天上急速聚拢的阴云,登时发作起来。母亲并不过去夺走父亲的酒瓶子,和父亲直接宣战,而是调转头来,一边往家的方向急走,一边开骂。
母亲一张嘴便如开了嗓的锣,声音尖利有如片刀,直刺每个人的耳膜,且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一骂就是几个小时,直骂到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伴着自己的吼声,母亲也加速了步子,脸上怒气攻心,眉心两边因为愤怒蹿起两堆阴云,走在街巷之中,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见怪不怪的街坊邻居们照常挑水做饭,饲猪喂羊,唯有我一人内心惴惴难安,知道今天晚上又是一个难眠之夜,狂风暴雨过后不是天朗气清,还有纷纷细雨。
母亲紧着步子往回赶,一进家门不分青红皂白,操起东西就砸,砸完了碗筷砸家具玻璃,家里的碗筷不知换了多少茬,玻璃装了砸碎,碎了再装新的,直到最后父亲也没了耐心,以塑料纸代替玻璃。
冬天密不透风倒也罢了,一到夏天,家里的热气出不去,外面的暑气只往屋里扑,家里登时热成一个巨型火炉。
因为母亲的暴脾气,家里一次次濒临毁灭,直至生气全无,到最后父亲宁愿做一个大街上的流浪汉,也不愿再踏进家门一步。
母亲拆散了家庭,给家人带来不幸,我对母亲是有怨言的。
直到初二的那年春天,时值三月,大地处处都有了复苏回暖的迹象,春寒的咄咄气势日渐萎靡下去。
年轻气盛的我学着校园里的靓女孩,穿着尽量单薄,可收拾衣物返校时,发现包里竟多出一条毛线裤,心想自己未曾带这件毛裤,何以出现在包里?一边疑惑一边随手捡起来扔回柜子。
母亲见状,立即拿出来又塞回包里,这下明白了,原来是母亲所为,我气呼呼地说:“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穿毛裤?”
“快穿着,这腿着凉了以后多难打对你晓得不?这么大了连这也不懂!”母亲生气地回怼我,语气里满是急切。
母亲腿寒,炎热的夏天身上也套着双层棉裤,她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来推测我想必也是如此。推来推去,我拧她不过,暂时放回包里,趁她不注意,又重新扔了出去。等气消后,想想这是母亲的好意,又装了回去,回学校没几天,果然天气又复料峭。
之后的我出远门就学,接触了更多的人和事,可阅尽千帆,终究还是觉得母亲这条船最为稳当,因为承载着内心最深处的牵挂。
前月和丈夫拌嘴,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也不管母亲唠叨,兀自躺在硬邦邦的炕上思考未来的出路,母亲手里攥一块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催促我:快回家吧,孩子丢家里没人看管,没了娘的孩子多可怜?孩子仅八个月,还不会走路。
我不理会,母亲继续催促,赶紧回去吧,孩子还小,你不照看谁能照看的了?我心想:这是亲妈吗?自己女儿受了委屈不说好好安抚,反倒赶起人来?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心里愈发烦闷。
看看母亲实在无意留我,也便没了眷恋之心,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坐最早的班车回了家,丈夫脸色温和了不少,和我念叨你走了以后孩子如何的委屈大哭,我眼一热,抱起孩子安抚哄睡起来,孩子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直看,嘴里含着母乳一副满足的样子,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村里人都说母亲是智力障碍,可我心里清楚,母亲到底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