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七点,果然潜意识还是认为这里不安全,即使我将房门的锁全部锁起来,即使我睡的快贴在了墙上,即使我有光睡不着把灯彻夜开着。翻开手机,知道这去观音桥有很多种方式,很方便。我打算坐一坐山城的公交车,轻轨很有特色,相信公交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梳洗一番,只要有条件的情况下,我通常早上直接就去洗个澡,洗脸、刷牙、洗头,三位一体,省时,还能洗去睡了一晚身上的黏腻。看来作为一个男孩子,我“中毒”已深。小时候的我并不像现在这样洁癖,而是一个不爱洗澡,污垢搓出一地的dirty boy。本着上一个房客不知把热水壶当什么的原则,我还是喝了点矿泉水,起码安全卫生,心中不膈应,照照镜子,捋捋头发,帅帅哒,带着小强迫症的检查了N多遍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正好九点,快步穿过走廊,坐电梯下楼再摆摆POSE,一下电梯,尽头一左一右站了两个迎宾小姐。好吧,我收回我的话,名片果然是有分量的,她们冲我笑笑,我也冲她们笑笑,她们好像还在小声谈论我,而我则害羞腼腆的走开了,惭愧惭愧,还是修炼不到家。退了房,拿了押金,出了酒店,展开双臂,长长呼进一口气,再长长得吐出,觉得即使在无花无草的钢铁森林,空气也是那么清新,那么甜润芬芳,这可能就是重拾目标的气息,有方向了的活力气息。
信步走过解放碑,最后再看它一眼,我会留恋,我会怀念,但它不会,我对它来说只不过是几十年来许许多多的匆匆过客之一,我的到来也是不过证明了它的魅力,我给了它继续沉淀的人文气息,它给了我惊讶,给了我见识。
虽然是早上,而且还是休息日,这里的人流量也没有减少,并不是只有老年人,年轻人也一抓一大把,可见这个年轻城市的活力。更多的年轻人排在挂着i phone招牌的巨大圆柱体旁,等待着十点开门冲进去体验,然后再从网上买或者直接订货。泱泱大国在品牌号召力上还是要仰人鼻息,更何况一个国家的发展根本力量----年轻人,可悲可叹!我想我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我摸了摸裤袋里的手机,边摇头边点头的走过。
走到了就近一个公车站,仔细看着每一个站点,我发现应该是在对面坐车,只是方向反了,双管齐下,我对等车的人瞅了瞅,一位老奶奶佝偻着腰,目光呆愣,似是在等车,有不似在等车,头发枯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整个手也透出日薄西山的悲凉味,指甲发黑发黄,手里提着一个竹条编织的篮子,遍布星星点点的油污,看起来已有一些岁月,身着单薄朴素,小脚布鞋。丝毫没有犹豫的就上去确定我的发现有没有错误,老奶奶很热切的回答了我,并且告诉我应该做“四陆幺”,而不是别的公交车,因为别的公交车尽管也能到,相对走的距离比较远。我连忙又重复几次的道谢。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要带我去那个公车站,脑子迅速闪过诸多念头,她要干嘛?她想干嘛?出门之前,家中长辈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做人做事多留个心眼,小心谨慎一些。从小接受的观念如此,养成了我多疑敏感的性格。仍终究抵不住那诚挚的邀请和是灵魂轻轻颤抖的清澈无杂质的目光,我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声好的,便与老奶奶上路了。一路上她也像在家中长辈一样絮絮叨叨,不停的嘱咐我记住去观音桥要做“四陆幺”,告诉我买完菜了,回去要给老头子做饭,我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没有厌烦,相反我很怀念,我很感动,再这个利欲熏心的时代,一个陌生人完全没必要对你掏心掏肺的,我更加触动,相濡以沫,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一两个细节便可以透露体现。她带我过马路,慌慌张张之间又叫我小心翼翼注意安全。转过一个街道口,就看到了一个公车站,时间并没有给我一些再深聊的机会,她也惊喜的对我边喊边指,“看!快看!四陆幺”来了,你快去,快去!,连推带搡的把我推上去,我上去,投币,转身,一直对她看着往后排走去,坐下,还是一直对她看着,我们同时向对方挥了挥手,然后她便没有再看我一眼,立马回到了初见她时,呆愣的模样,机械的转头对左右看看,从车后慌慌张张穿过马路走了。很多时候,我们本就一无所有却仍不肯给别人一份信任,一个机会,将自己武装防备,殊不知自己错过了人性美好,扔掉了物质资源。在不知名的时间节点和不知名的同件事情上交织回忆中,还会有两道身影,背影拉的长长的爬着坡。一道挺拔地,怀疑的;一道佝偻的,热心的,在诉说着人性的美好伟大。
仔细观察了几站,看了看车内的站点名称,发现这是去观音桥的公车无疑,心里不禁感激着,羞耻着。打开车窗,吹去心中郁闷,压抑也随风而去。山城的交通方式虽五花八门,但都各有各的味道,山城的死机眼里永远比别人多一条路,无三种颜色,从这个区到那个区,颠泊地如同在风雨中飘摇的浮萍,不知道会在哪一阵风被吹的支离破碎;不知道会在哪一阵雨被打的体无完肤,此时的风和雨在山城汇成了一首交响曲,远处的江,近处的高低起伏,耳畔的风,空气中淡淡湿润的味道,我是欣赏者,也是参与者。
“观音桥已到达,请您从后门下车”的公车人工合成音将我拽了回来,仓促着,脚下打着绊子,它还没有从刚刚的漂泊中解脱出来,没有开导航,我感觉到观音桥就在前面不远,仿佛一种相互之间的契约,又似是一种召唤。
过了马路,就到了它的领地,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于解放碑这位老大哥,甚至隐隐占据上风,左侧有一个大石壁,大理石材料,是一副雕刻,很常见的“迎风破浪”模样的雕刻,一派后现代风格,而此时的我还没有发现它的玄机。慢慢往深处走去,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大都市现代公共场所的气氛,各种各样的名牌立在两侧,店前人卖力宣传,此起彼伏,各种夺人眼球的大杀招层出不穷,不弱于几千年前百家争鸣的学术现象,不禁小老头似的淡然一笑,就差摸摸长胡子啦。
观音桥观音桥,还真是有一座桥,当我站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座普通的桥,实质是水泥打造起来,而用树木包裹起来,,在巨大圆形三层高的台阶上伏着,两边的阶梯环抱着一个浅浅的池塘,池塘中的两三片荷叶,有供人走的石墩,小鱼儿也静静的游着,被小孩子用水划出的水波纹惊得一哄而散,“观音桥”三个大字昭示着她的身份。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去,双手扶着桥栏,一个巨型喷泉泉眼走势图呈现在眼前,这个桥上倒是一个极佳的观看处。
目光向上,看见左手大楼有一家叫“托尼盖”的理发店,对于理发店藏在大楼里面,还是有点别扭,随即想到山城的地理状况,却又释然了,地理形势造就人文,思想。对于上来下去,七拐八折的地势,山城人自然而然爽利,心眼直。
我走了下来,以它为光心,辐射的向四周走去,转了两三圈,高档的,大众平民的,小摊小贩的,这是个大汇集的地方。几圈下来,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观音桥,它是一个被80、90、00后宠坏的孩子,它是现代都市进程下的产物,它只是耍着喷泉盛宴这种小把戏的小丑,它只是商家商圈的交汇处从而形成的规模大一些的广场,它是幸运的,他是名不副实的。没有绝对的对,没有绝对的错,没有绝对的好,没有绝对的坏,我的审判评价是苛刻的,甚至是过分的。我是一个90后,理应是喜欢这些的,但是我反而对过往的东西更加痴迷,不是对过往的事和人,而是过往的,经历了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的东西,风尘化为底蕴,过往最终成了沉淀,在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散发着魅力,使我们深受骄傲,倍感自豪的中国文化。
我曾不止一次的给我身边的人说,我想走遍中国,踏过中国的山,荡过中国的水,而这其中一点儿也没提及,没有想去大都市,感受大都市氛围的愿望和念想。中国在消耗资源培养自己的民族自豪感,消除百年来留下“东亚病夫”的耻辱感,和外国人比我们高人一等的自卑感,消灭奴性。资源的挖掘使用,破坏了数之不尽的生态环境,曾经举世瞩目的三峡大坝工程,我们看来利国利民的无奈之举,外国人眼里自取灭亡的毁灭行为,甘苦自知,山城人民最能体会,知道近些年,环保意识才逐渐被国人拾起,但对于已消失被破坏美之又美的大好河山,我们做的只是杯水车薪,或许以后会更好,而我只想快点走、快点去、快点看,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只有走出来,才知道中国这一片土地给予我们回族这个小民族的生存空间有多小,才知道家乡对于我们来说不只是代表生我养我的地方,思念想念的地方,还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天堂。当我眼花差点点了一份猪肉堡的我心里暗暗感慨道。我的落座代表着我两天的行程就差返程这最后一个步骤了。嗯,打开手机,发现今天居然没有回去学校的车的安排信息,我咀嚼的速度放缓了,眼神也呆滞了几秒钟,脑子这才跟上思路,被迫接受这个事实,难道我还回不去?心下不由泛起阵阵恐慌,是的,恐慌,究其原因,这里不是我的地盘,生活的没有底气,如果这在我的家乡,哪怕是再迟再晚,没有钱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借助我父母的力量,我家人的力量,甚至是我兄弟朋友的力量,而现在我能使用的只有我自己的力量,一种在外求学的游子的淡淡悲伤油然而生。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我想长途客车的信息系统并没有飞机火车那么详细和更新迅速,应该去了买票随时就上车。我决定立刻起身前往龙头寺汽车站。对,就是来时的那个汽车站。打开导航,这附近就有一个三号轻轨站,我很幸运,不用多跑路,我就拿着导航,将观音桥里里外外饶了一遍,围着那个三号站绕了大大的一个圈,稍微走不对就会走到别的方向和目的地,这就跟我们人生一样,有着无数种选择,有着无数条道路,我们所做的就是不断在选择中前进,走到自己的目的地,实现自我价值。恼火疲惫的我选择去问一个老大爷,他先是对我笑了笑,,我心里在猜测他是不是在笑我“可爱”,随即他往后一指,我立马明白了他为什么笑了,我也笑了笑,无奈加苦涩,连连道谢。我走过去,这个轻轨站就在我当初看到那个石壁的后面,石壁是紧贴在后面玻璃上的,我暗恼自己观察不够仔细,一向引以为傲的观察力敏锐也失灵了,我总结,以后大的站点和景点可以利用手机的导航,小的话最好去问当地人。这一次的经验,也使我香港之行大受裨益。
当我再次看到那纵横交错的火车轨道,我知道我的路是对的,它是那么可爱。
等车,反复拿出票来看时间,看在几号口上车,上了车也不放心,看了看大家的票,才放心一半,直到车开起来,我直觉和意识认为这是我去时的那条路,我便彻底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我看的是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只是从我的心上走过,从山城活力跳动的心走过,从山城人民的心上走过,体验了一路的酸甜苦辣,人情冷暖,看到了脆弱、孤单、迷茫、彷徨、不知所措的自己,也看到快乐,独立,坚强、固执、有目标的自己。我希望今后面临人生重要关卡、重大磨难,也能像这两天这般,固执执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