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龙学长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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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纸又称糊纸、扎纸、彩糊等,融剪纸、绘画、草编、竹扎和裱糊于一体。
扎纸此业早在我国南北朝时就有,自古而来都言死者为大,选墓打棺,纸人纸马,纸钱纸衣等物皆是烧给死人之物。做扎纸的人亦称之为扎彩匠或是扎纸匠,此行业说不好听的就是吃的死人饭,挣得是死人钱。
话说在清朝末年,某地有一人,姓刘,人称老刘头,年岁六十开外,满脸褶子相,身材瘦小,两只手却又细又长,此人便是咱们前文所言的扎纸匠,老刘头手法了得,糊纸、扎纸、扎纸马、扎纸罩子等活,样样精通。
自己开了家扎纸铺子一连开了几十年,街边巷尾皆知,家里有啥丧事购置东西都去这家买,只因质优价廉,服务周到。老刘头看一些穷苦人家无钱购置纸马等物,便会赠予其物。
刘老头开的这家扎纸铺子曾立下规矩,只在白天开门见客,夜黑则闭户,任谁说也不开门。
你道这是为何?只因刘老头在年轻时曾经历过的一件奇事。
这件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那时的刘老头还不是个老头子,只是年约二十出头的后生,咱姑且称之为小刘。
小刘早已出师,自个开门立户,他自知当地人嫌乎自己晦气便将这个扎纸铺开在一处靠近坟地不远处的一僻静处。
一晚趁着没啥客人,他在铺子里扎纸人。小刘先用几根粟杆弯曲固定,非要用热油淋过的粟杆做纸人骨架才好,不仅坚固且韧性十足便于塑形,连接粟杆的线绳也有讲究,必须得用蓖麻制的。
扎纸人用的纸,内行人称之为皮子,意为纸人的皮。将草纸一面刷上桐油阴干,扎好纸人前绝不能见日光。
刷纸人皮的浆糊需用的是糯米熬的浆,粘性强粘的牢。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纸人扎好,就剩下五官没画,他却找个地方将纸人放起来。紧接着他又扎了几个纸人,待扎好后已是深夜,扎纸人又很费心神,他上下眼皮累得直打架,正要一手支着头正要打起瞌睡时,蓦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啪啪啪”“啪啪啪”小刘被这响声吵醒了,心说这个时候竟还有客人来?嘴里念叨着“来了,来了。”
便将屋门打开,此时黑云蔽月,路上也不跟咱们现在似的有路灯照明,全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周边事物,小刘就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外面,看不清面容,可奇的是那人的双眼发出阵阵光亮,股股凉风迎面袭来他竟然有些发冷,顿时困意全无。
就在这时,那个人影颤巍巍地对小刘说:“小兄弟,你这纸人纸马咋卖啊?”声音极其沙哑低沉。
小刘一听来了客人,急忙答复道:“这位爷,这么晚了您咋自己一人出门,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呐,您家里有事吗?我这东西应有尽有。”
有人问了:为啥不直接问家里死人了?
瞧您说的,若是这样说,碰到脾气不好的买主给你吃个巴掌都是轻的,谁喜欢“死”这个字?也是为了避讳,无论是来人买棺材等阴间之物,卖者变个法子问道“家里有啥事?或是有何贵干”这样才中听。
那人呵呵一笑道:“我想订一些纸人纸马,价钱好商量。”说罢,直接扔给小刘一块银子。小刘一瞅见这白花花的银子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心想这得干多久才能挣得如此多的钱两,这些钱早够买房置地,当下答应下来。
那人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接下来的事你可要牢记于心了,你做的纸人纸马俱要画魂开光,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最好是鬼将鬼兵一类,手持武器,最好是刀枪棍棒等,鬼将三个,鬼兵六个。待十日后还是这个时候吾定会来取。此事切勿与他人提,不然酬金一分不给!”说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书中代言:
给纸人点眼睛画五官称之为画魂儿,画的太丑,让主家嫌乎;画的不像,这样纸人有骨无魂,以公鸡血粉末调合朱砂制成的颜料,只要蘸上笔墨在纸人纸马画上五官样貌方能开光,据说纸人纸马开了光就相当于有了魂,屡显灵异。
小刘颇得师父真传,画技极为高超,一双巧手拿着画笔信手拈来,手下的纸马真如驰骋疆场的马匹一般无二,男孩女孩模样好赛活人,可这将军之类还是第一次画。
咱们书要简言,转眼已是到了第十日那晚,还是子时。
小刘战战兢兢地等着那人来取订购的纸人纸马。果不其然远处来了一人,正是那个买者,那人而后定睛一看小刘所做的纸人纸马,只见是:
青面獠牙罗刹怕,刀叉斧钩手中拿。
盔铠护心连环甲,胯下追风千里马。
鬼将鬼兵排列合,誓将贼子敌寇杀。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将几锭银元宝都给了小刘,又吩咐他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走出扎纸铺子,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小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可见那人如此郑重其事,当即应允下来,急急忙忙回到铺子里,又悄悄从窗纸戳了个洞,去看那人到底订这些纸人纸马干嘛?
可还没等小刘从缝中看了几眼当即吓得尿了裤子,只见那人焚化了鬼兵鬼将还有纸马,股股青烟随风飘,登时就听得上空传来阵阵金戈刺击声、厮杀呐喊声、战马吼叫声等等,似是一场大战,而那人丝毫不慌,只是仰天大笑道:“我看你如何与我斗,贵任?”话音未落“嘭”的一声巨响,天地一阵晃动,荒坟岭上的一块坟地直接炸裂开,里面的棺材尸骨早已化为灰烬,而墓碑碎成了几块。
等小刘缓过神来,再去看时还哪有什么人,战场厮杀声皆无,转过天来他带着几个胆子大的人上荒坟岭一探究竟,还果然寻到那块碎碑,就见两字“贵任”写于碑上,小刘等人不由得吓得肝胆俱裂,一想到那晚之事再也绷不住了,喊叫着王八滚西瓜——滚的滚,爬的爬地下了山。
有人说这是二鬼相斗,有人说是憋宝人借纸人纸马夺宝。反正经此事后,小刘便立了个规矩,夜黑闭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张。
下阴曹
一晚,老刘头扎纸人累了正趴在桌上打盹,懵懵懂懂间只觉身体轻飘飘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身着黑衣的人一同走路。那人手持引魂幡,一边说一边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路走好。”
二人待走了多半会,遇到一条狗拦路,朝他们哎呀咧嘴吠叫着,黑衣人直接呵斥道:“该死的狗,滚一边一去。”说罢,一挥手那狗登时退到一边跑远,走了不一会忽见一座城,城门上写着“鬼门关”三个字,老刘头竟没看出端倪,想都没想跟了进去。
但见城中阴风飒飒,黑雾漫漫,终不见天日,黑雾内不时有鬼哭神嚎之声传来,“冤呐~冤呐~”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叫声听得老刘头浑身寒毛直竖,直接清醒过来。
那人见状笑言安慰道:“勿怕,勿怕,此辈为冤鬼矣,四处申冤,并无害矣。”老刘头大吃一惊,刚要转身回走,却见一众凶神恶煞,长相怪陋赤裸上身之人手持钢叉对着一人猛刺,刺一下就出现个血窟窿,那人痛不欲生哀嚎求饶不止。
又有一手持铁钳,掰开那人的嘴,硬生生地将其舌头拉长狠狠拽掉,只疼得那人登时昏死过去。
老刘头不解,问道:“此人犯何大罪竟受如此酷刑?”
不料那人登时勃然变色,指着受刑之人很恨道:“此乃南宋秦相秦桧矣。只因其挑拨离间君臣,诽谤谋害忠良,油嘴滑舌,巧言相辩,使得生灵涂炭,人神共愤,特押解此地受刑,需每日每夜遭受刺穿、扎心、拔舌、针扎、油炸之苦,待何时受其生前之权枉死之人怨气俱消方能投胎。”
老刘头听闻此言后,当即明白过来,这人是大奸臣秦桧,早就死了几百年了!自己是死了吗?
那人看出老刘头脸色有变,哈哈一笑道:“切莫惊慌,此乃酆都界内,吾阴差矣,阴间天子知汝扎纸神乎其神,特来请你一来。”
老刘头听罢虽是惊慌可不似先前那般害怕,况且自己问心无愧,且去看看如何。
走至一殿,放眼望去此殿虽是气象阴阴晦晦,却也好似凡间之所:
楼台高耸接青霄,辉瓦叠檐冲天高。殿内众多人影攢动,兽面铜鼎内燃烟霞飘。左牛头可怖,右马面狰狞;黑无常怒面,白无常似笑。判官持笔,阴兵鬼将立两旁。各个面目狰拧,张牙舞爪,左顾右盼,要问此处唤何名?此乃阴间森罗殿!
老刘头哆哆嗦嗦随着阴差进了森罗殿,拜见阎罗天子,阎罗天子见之欣喜,命其赐座。又问老刘头阳间之事,老刘头一一回答,经聊天后才知森罗殿年久失修,因老刘头扎纸精湛,特求老刘头下阴曹修缮森罗殿,老刘头答应下来,一连待了七天才将森罗殿修缮好。
某日,老刘头走至一石台,此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忽见自家子孙正在给自己出殡,看到家人为其痛哭不止,当不由心生苦楚涕泗横流,大喊:“我还活着呢!”此话一说完,面前的什么森罗殿牛头马面皆不见去处,老刘头只觉眼中黑漆漆一片,浑身动弹不得,像是被困在棺材里。
他急忙大喊大叫:“来人啊!我还活着!撞动棺材,引得出殡众人吓得体似筛糠还以为是尸变了,幸亏有胆大之辈只身撬开棺材拉出老刘头这才活命,不然早就活活憋死在棺中。
老刘头回到家中,与亲人说起自己的遭遇,众人听的是啧啧称奇。直至深夜,老刘头梦到当初那个带自己的阴差对其言语道:“老丈,因汝修缮森罗殿有功劳,特增寿三载。以后切莫向他人谈及阴曹之事,恐遭祸患。”
老刘头连连拜谢,阴差临走前言语道:“时隔几载,天地变换,朝代更替,还望老丈勿让子孙从仕。”
后话:果不其然,几载后清廷覆灭,不少当朝官宦之家被波及,更有甚者葬身乱军之中。而老刘头一家却没被波及,子孙兴盛。
老刘头活至九十多岁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