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双黑色大头皮靴稳稳的踏在了宁静崎岖的小路上,微风拂过,吹散了荡起来的一点点黄土。
刚从白色小面包车上下来的我,双手托天,狠狠地向后伸了个懒腰。
“8块路费,快点的,赶时间!”
车上的中年司机,探出了头,发型像炸了般东倒西歪,嘴里叼着的烟卷灰渍随着大喊吧嗒吧嗒往下掉。
突如其来的喊声差点闪了老子的小腰。
我转身慢腾腾的从灰色双肩帆布包里拿出了有点皱巴的皮钱包,翻腾了一会,抽出了张10元递了过去。
“大叔,辛苦了”
我客气的给了钱,并带着我自认为秒天秒地秒空气般微笑面对他时,他却来了个360度甩尾,轰的一声汽鸣,卷起来一阵阵尘土。待看清时,早已经不见踪影,留下的是我凝固在半空的细脂玉手和不断地咳嗽声。
“为了两块钱值得嘛,这货在我这算是买卖做到头了。”
我收拾了下心情,拍了拍有些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有些皱巴的蓝色半袖,向眼前小路大步走去。
从这条小土路走到头就是我们村庄,曼村,传言我们村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叫蛮水村,村里还流淌着一种神奇溪水,至于有什么功效就不得而知了,是一个拥有很久历史的村庄,但之后国家改革建设,农村也大变样,唯独我们村因往外迁人口多,所剩村民稀少,政府建议搬迁,而拒绝铺路,出进还是很不便,所以从城镇坐车回来的村民,因路不好走一般都被司机甩在了村外路口,所以都像我一样,还得步行半小时才能回去。
至于我,已经离开家乡有5年了,在外面风雨摇荡,有时候真的会怀念一些家乡的人,物,事,。
譬如,领居家的陆琦,小名小辣椒,暴龙脾气,但人贼美,水灵大眼仿佛能透彻人心灵,白晳嫩肤能掐出水来。我比她年长两岁,小时候经常诱导过家家,玩亲亲,没少占便宜,但长大懂了一些男女之事后,就尴尬了许多,见面也只是礼貌性打招呼,毕竟再想以前那样,除非是决定要追求人家,正式步入恋爱,不然这样会受到大人关注,闹好了皆大欢喜,闹不好两家不太平,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事也得谨慎。之后,我出外打工,听说她学习优异上了省城大学,即使再想回首,天地有别,恐怕是难了。
带着一路复杂的心情,不缓不慢,穿过小路,不多时村口已经映入眼帘。
村子样貌并没多大变化,除了零稀几家新盖的红瓦房,其他还是一样的破旧,甚至有的已经年长失修出现了坍塌,倒是村里的绿色环境搞的不错,树木自然生长,村民不乱砍伐,相比以前更绿荫茂密了许多,在这个烈日炎夏,绝对是个避暑好地。
我忘记了老板每天对员工喝骂的那副吃屎样子,我忘记了找工作被坑钱,而那些骗子脸上浮现出小人得志般表情,我更忘记了房东天天催款,不惜大动干戈,撵人的场景,但我绝对忘不了我心灵中的港湾,我那回家的路!
从村口到我家不算远,村子本身也不大,家又在村子中心,随着一路见到熟人打招呼声,我三两分钟便到。
我家这几年,也有些变化,老爹翻修了老房子,又盖了两间新瓦房,也算彻底摆脱了贫民户称号,想想以前老房子,土砖墙,木质顶,年代又长,每逢下雨,卧室潮湿,客厅滴雨,实在是没法住人。
“妈!我回来了!”
站在大门口的我还是掩不住激动,脱口叫了出来。
厨房里传来嗝铛嗝铛切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随即当啷一声,铁菜刀一扔就从厨房冲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儿啊,你咋回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老妈连说带跑闪现在我面前,又摸脑袋又摸耳朵好一阵摸索,不一会我脸上头上都沾满了面粉,活脱脱成了一个小面人儿。
“我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嘛,诶?我老爹呢?”
我赶紧揉了揉耳朵,抖了抖头发,急忙转移话题。
“你老爹一大早被你二叔叫走,我叫吃了早饭再走都不行,看像挺急的,别管他了,都是村里一些鸡毛蒜皮那破事”
老妈一边说,一边拽着我往回走。
回到屋里我看了下四周,和5年前相比,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正中央的崭新木质沙发,靠墙的50多英寸大彩电,窗户台下一堆盆栽,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儿耀眼四射,整个屋子亮堂明亮,看着我都不知道该坐哪是好。
“傻孩子,回到家了,还傻愣着干啥,赶紧坐那喝点茶水,”
老妈看出来我对家的陌生感,连忙让我找地儿坐下。
我随便坐在沙发一处,拿起茶几上的磨砂水壶倒了点水,便仔细看向了眼前的老妈。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想起当时年少气盛,和家里长辈赌气离家出走便再也没回头。
而现在,我年龄已经二十有三,却在外一无所获,随着自己在外不断晃荡与成长,渐渐懂得了父母的初心,自己的顽劣,特别是老妈额头上又多了几道皱纹与一双更为粗糙的手,眼眶不由着红了。
“妈,你们辛苦了,儿子让你们操心了”
一句藏心已久的谦语说出,伤感如洪涛决堤般猛然袭上心头,热泪脱眶而出。
“孩子尽说些傻话,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儿子,”
老妈赶紧跑过来把我的脑袋抱在怀里,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哽咽着。
“哼,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有本事了,回来接我们住大别墅了”
一道宏厚而不失威严的中年男声突然在门外响起,不用抬头我都知道是谁,就是这道声音的男主,从小打过我,骂过我,踢拿蹬踹,就差刀剑棍棒招呼了。
“爹,我回来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您还生气呢”
早年的气对于我来说早就烟消云散,做父母的更是不放在心上,让他们真正担心的是我在外的情况,现在已经回来,老爹也已安心。
“回来就好了,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驾崩了。”
一句俏皮话,三人都笑出了声,老爹还是那个老爹,生气活阎王,高兴像弥勒。
“呸!尽说些不着调话,我下面去,顺便再炒两菜,你们爷两多年未见,喝几口!”
老妈,高兴地擦了下脸上未干的泪迹,赶忙走了出去。
“在外面干的怎么样,有你当初想的那么美好吗?”
老爹一边拍打了下身上不知在哪沾来的的尘土,一边问道。
我看着老爹依然健硕的身板,赶忙道“不怎么美好,但也赚了些钱,就是留着回来给二老补贴家用的”
我赶紧拿出来一张积攒了多年的工资银行卡,放在了木质茶几上。
“呦,不错呀,看来你离家出走也是有道理的嘛,”
老爹转身看了下银行卡又看了下我,但听到我耳朵里,多少有些刺耳。
“没有多少,略表孝心。”
我赶忙抓了抓头,嘻笑着。
多年身处在外,鱼龙混杂,早就把当年顽固习性打磨干净,对于一些毛头小事早游刃有余。
“嗯,不错,是懂事了不少。”
老爹看着我,多了些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5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不短,我家世代单传,我的离家出走,自然伤透父母心,如今归来,再看父母,头发渐白,神色迟暮,即使高大健硕的父亲都带有一些佝偻,虽然今日一笑释然,但我心里怎能放下对二老5年的亏欠。
中午的一顿酒足饭饱,吃的我流连忘返,老妈做的菜永远是那么好吃,再酒精的催使下和老爹一顿海撇,下午的时光,一觉而过。
当我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卧室光线已经有些暗淡,起身湿了把脸,便走出屋外。
一阵凉风拂过身旁,甚是清爽,远处最后一道夕阳倾洒在脸颊,看着我不由着一阵迷离。
其实这次回来是有隐情,上月我收到一份匿名信函,信件里只写着曼村家族子弟,收到此信火速回归,限时一月期限,看字体苍劲有力,不像父亲,可能是家族里的长者,但我的地址就我一个人知道,其他村里的亲朋好友包括父母都没告知,就莫名其妙的能收到信,实在是匪夷所思,再者,如果没有这份信,我不多赚点钱,定然暂时还不能回来。思来想去,酒劲还没过去,一阵头疼,我转身又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