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促回忆】十三岁那年,我走了一趟西口外……
{上接(一)}我的那位乡亲对我很好,但我和他并不熟悉,只有跟着他,一路上更多的时间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四周。那时,我们要去的火车站叫土牧儿台,也叫黄家村,由于铁路轨道宽窄的原因,在集宁火车站还要换乘车,到第二天上午才能有。因此,当天下午到集宁后我们住在候车室。我记得那时的集宁火车站候车室生着很大的四个火炉子,我们围着炉子坐下,炉子周围还躺着铺着行李休息的乞丐。我现在也不知我爹和我的那位乡亲如何安排的,反正我手里没有钱,午饭晚饭、第二天的早饭都是我的那位乡亲给我买的白面馍,他带着茶缸,打一缸白开水两个人就着吃,那种香甜至今难以忘却。
第二天上午上车后至下午三点左右火车就到了土牧儿台火车站,由于我的那位乡亲还要乘车去武川的某个村子,我只有自己想办法走了。好在我那位乡亲很负责,他把我带到一个车马大店,和店掌柜把我的情况作了交待后就匆匆走了。需要说明的是,我只记得我大爷所在村子的村名,但去那个村子既没有火车,更没有汽车,也没有电话联系,对于下步如何走,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可让我欣喜的是,那位车马店掌柜很和善,个子不高,近五十岁,戴着一顶皮帽子,穿着一双毡鞋,让我住在用木板铺成的通铺炕上。后来我才知道,车马大店的规矩是一天两顿饭,半后晌的时候,店里开饭,店掌柜给了我一份莜面饭和汤水,我小心地和店掌柜说,我找到我大爷后会把他的饭钱还上,并希望他能给我帮助。店掌柜很豁达地说,饭钱不要了,忙可以帮。这位店掌柜很是热心,对着吃饭的人说,口里有一个小孩今年十三了,要去找他大爷,他大爷是大库伦公社三胜地大队的人,叫什么名字,家里穷大人没有送,大伙帮他找一找有没有去那个方向的人,好把孩子捎带去。一时间,我好像成了名人似的,不少人过来打量看望我,还安慰我不要怕。到晚上,周围还有不少其它车马大店的人过来询问我的情况。有的叹息,有的同情,纷纷表示要帮助我打问。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到第二天下午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有一个人称是我大爷那个村的,说他们明天可以把我带去。我那时警惕性很高,还问了我大爷、三姑、姑夫的一些其它情况,他们回答的和我知道的一致,确信就是那个村子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其中一个大个子男人是一个代课老师,和我大爷在一个院子住。我就小心地问能不能帮我把在车马大店吃的饭费打一打,但店掌柜坚持说不需要。还夸我“口里的孩子就是有出息,十来岁就敢单身来口外”。这三位热心人告诉我说明天上午来叫我,一块步行回大库伦公社三胜地大队。我一直担心紧张的心情总算放了下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饿着肚子和他们一块出发了,由于徒步行走,我带的七、八斤红、黑豆用一个手工缝制的布袋提着成了拖累,还没有离开黄家村我就流汗了。同行的李教师后来一直就为我提上了这个袋子。人常说,草原的里,不讲理。说草原地广人稀,跑马说距离,步行就显得很遥远了,他们告诉我回我们要去的村子大约五六十里,但我们整整走了一天,直到月亮升上天空,还说仍有二十来里才能到达。一路上三男一女走走歇歇,大约晌午时他们吃带的白面锅贴干粮,也给了我一块。大家也没有带水,到傍晚渴得嗓子直冒烟。到了一个叫三号地的村子,我和一位同行的女人实在走不动了,恰好她有个亲戚在这个村,我们就投宿了。我记得那户人家还点着煤油灯,给我们煮了莜麦糊糊,馏了不少馍馍,我足足喝了两大碗糊糊后倒头便睡着了。因为没有多余的房子,我们和主人家的三口人就和衣横七竖八地休息了一夜。太疲劳了,那觉睡得太香甜了,第二天太阳升起后主人叫醒我们,还为我们熬了白面拌汤。到了中午前,我们到了目的地,他们把我送到我三姑家。三姑过去我也从未谋过面,可是看见侄子格外亲切,抱住我流下了眼泪,还张罗着要给我做饭,听说早上吃饭了,就忙着去找我大爷,见面后,又是一阵唏嘘。到此时,我的心算落地了。由于年龄小,赶路急,走得路途又长,从那年我落下了多走路后脚筋疼的毛病,此为后话。(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