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同窗时间也就只有五天,是我们去北京冬令营的时候,我才认识她,那时我们都是六年级(现在我才初一),我与她关系很复杂,我们一个幼儿园,幼儿园时我们班转来一个跟我关系特别好的孩子,恰好原来是和她一个班,转到我们班,后来我们仨都在一所小学,那两个人一个班。
我们也不算是同窗吧,我还不太理解这个词。我们这个冬令营住的地方条件不错,是一个宾馆,两人一间房子,两张大床,可以拼在一起。她并不和我住在一个房间,她在隔壁。可能是所有的房间都两两相通,一张放行李的小桌子挡住了一扇暗门,打开后,里面还有一扇,是她们房间里的门,在我们这边是打不开的。和我一间房的朋友敲开门,就看见了隔壁的她们。于是,我们不用出去就可以一起玩。
她的脸胖嘟嘟的,但是眼睛很大,双眼皮,眼帘总是垂着,嘴唇很厚,总是撅着似的,让人以为她犯了错或者是伤了心,给人一种莫名的同情。开始,我并不了解她,只道她是想家了吧。
有一天晚上,老师留了一篇日记,记录今天的事,七点半交。回到住处才六点多,我们就玩了一会儿,都去她们那间房,我们房间就没人了,忽然听到我们房间的门铃响。坏了,巡查的老师来了!我想开开通往那屋的门,可是不知道怎么锁上了,嘎巴嘎巴拧了半天也开不开。我急得直跺脚。门铃响了几声后,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慢慢地拧。卡吧卡吧,揪着我的心,我知道如果老师进来了,看到我们不但没有乖乖地写日记,还串门,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师已经进来了,看到挡着暗门的小桌子被移动了,我们房间的暗门开着,空无一人!又发现隔壁房间的暗门锁着,她肯定已经料到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从我们这里开不开,所以老师绕到房间正门开开门了。把我们批评了一通,什么不能擅自串门啦,锁上了回不去怎么办啦……她低头不语,听别人说,她那日心情不好,将日记本撕掉,没有写日记。我正愁日记没得写,这件事一写上去立马就有了500字。不过,第二天,趁老师不在时,我们仍是轻轻推开门,大家一起玩,只是少了她,只是不再把暗门关上了。
之后,我们都是玩到九点就睡了,除了跟我一个房间的朋友通宵看电视,导致看着看着睡着了,电视开了一夜……
只有最后一天的晚上,被她叫起来,对我说:“马上就要回家了,你不想多玩会儿吗?” 我总觉得她想要干什么,因为她从不主动说话。竭力克制住睡意,又去了她们房间看电视、聊天。到了十二点,谁都不睡了,也不打算睡了。我打开微信发现很多人都没睡,聊了好久。
忘记了为什么,我和她聊起了强迫症的事。我曾经是有强迫症的,现在好多了。我对她说了好多不敢对家长说的东西,怕他们说我瞎编,哪有什么强迫症。但是我相信有的,比如地上有个小黑点,我就盯着看半天;睡觉前一定要喝水,一定要上厕所;洗脸刷牙都要按步骤做,不行重来,我洗脸洗半个小时很正常。鬼知道我做这些干什么,可是不做的话又难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她说,她有抑郁症,自闭症,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病。
她给我说,她自杀过,自残过。她往胳膊上划了二十多道血印,用刀!试图用裤子勒死自己,把自己关在衣柜里像憋死。我没敢问她为什么想不开,后来听她同班同学说是因为家庭原因。有人问她为什么没死,她说她想死,但是死不成……我想起她那次将衣服塞进行李箱,衣服也不叠,箱子都快撑烂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塞,后来发现她的一条裤子没有装进去……哭了,自己鼓捣了一晚上,终于,箱子的拉锁坏了。她使劲地拍打着箱子,用头去撞。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了。
那次以后,我俩再也没见过面,甚至话都没说过一句,但是我记得她,她的经历实在令人寒酸,我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战胜自我,从困境里走出来,但是她的确值得我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