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8点钟，80平方小套间灯火通明，房间有些破旧，小碎花花纹的淡粉色墙纸早已失去光泽，像疲惫不堪的老人，毫无生气；乳白色瓷砖泛着黄，留下一道道岁月的痕迹；桌椅、壁柜或褪色或缺角，无声诉说着生命的流逝。但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布置温馨，摆满生气盎然的花朵，从朝北的厨房内飘来一阵阵馋人的饭香味和美妙的音乐声，“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融化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莉娜翻动着锅里的红烧鱼，空出一只手伸向了正播放音乐的OPPR15手机，这手机是老公送的第一个节日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她满脸的幸福笑容，每天晚上给老公做饭是她一天中最开心的一件事，也许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刚好适合她现在的心情，迫不及待快速抓过手机，直盯着屏幕，嘴里重复了几遍《往后余生》，便满足的继续倒弄锅里的鱼。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了专属老公的欢快彩铃声，莉娜快速盖上锅盖，把火调小，马满面笑容的拿起手机，电话里传来老公阿森酥软软的宠溺声“老婆，我在回家的路上了，这出差几天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啊？”声音急切而充斥着满满的荷尔蒙，想必是晚上少不了一番翻云覆雨。莉娜开心的眯起了眼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向电话里撒娇“老公，快想死你了，你不在家我好害怕，以后你玩游戏也不说你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莉娜放下手机加快了手上的活，明天要在单位值班不回家，今晚还得给老公准备好明天的饭菜。从下班进家门到现在莉娜顾不上喝一口水，在巴掌大的厨房内忙来忙去，时不时揉一揉长期站里后发酸的腰肢，在菜板上飞快地捏出一个又一个样子丑陋，肚子鼓鼓的白菜羊肉馅饺子来。包完整整两盘饺子，剩下一些馅和面，莉娜灵机一现想起上次在“下厨房”上看到的烙馅饼的做法，又不辞劳苦的看着手机有模有样的做起馅饼。小小厨房弥漫着淡淡的、让人舒服的熟米饭味，鱼肉混合各种调料的香辣味、馅饼在小火中慢慢烤熟后散发的烤肉味、滚沸的冬瓜汤里飘来的淡淡冬瓜味和热烈的香菜味。手机播放着一首又一首轻柔又好听的歌，莉娜双手叉腰望着燃气灶上跳动的紫色火焰，绕有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个馅饼烤熟。

她幻想着明早老公喝着粥，吃着小菜和鸡蛋，又大口大口吃馅饼的样子就咧开嘴笑个不停。她想起老公就偷笑这不是第一次，有时坐车或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坐着就突然想起老公调皮的话语或某些让自己发笑得动作和表情就情不自禁偷笑起来，继而被身边人嘲笑为花痴，便嬉闹着，红着脸，努力掩藏满脸的幸福。

咚咚，一阵敲门声，是阿森回来了。莉娜双手在围裙上快速蹭了蹭，跑过去开门，阿森提着行李箱，满脸的疲态在见到莉娜的瞬间化为了灿烂的笑容。阿森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老婆~，我的大屁股~，想死你了”，一阵含情脉脉的对视后低下头嘴对嘴。莉娜踮起脚尖，双手环绕着阿森的胳膊，沉醉在湿润、饥渴、让人全身痒痒的热吻中。阿森忘乎所以的热吻越发猛烈时，莉娜挣扎着脱开身，及时阻止了场面失控，“老公，我们先吃饭吧，我看你很累”。

“哇，好香啊，老婆你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阿森这才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赶紧把行李箱拉进屋内，一只手关着门，另一只手环住往厨房走的莉娜的腰，在她右侧脸上蹭着胡茬亲了亲，又在屁股上戏谑的拍了几下。

他们俩结婚2年多，好像新婚的热度还未褪去，一见面就腻歪在一起，说不完的话，互相调侃和欢声笑语。

阿森沾上汤汁、混着菜和肉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莉娜一脸满足，夹起一小块鱼肉往嘴里送，慢吞吞的爵着肉，若无其事道“老公，上次跟你要的七夕礼物我已经拿上了。”阿森端碗的手僵在半空，努力吞下口中的饭，瞪大眼睛，直盯盯看着莉娜，他满脸的狐疑，似乎看到莉娜眼里调皮的笑意，便因紧张而僵持的脸稍稍舒展，放下碗筷，笑着说“你又骗我呢吧，谁信啊！你这个捣蛋鬼”说着伸出手捏了捏莉娜的小小鼻尖。

“没骗你，真买了”莉娜用微笑掩盖着有些紧张的神态。

“那怎么没有银行短信提示？”阿森毫无表情。

“没用我俩存款，用我自己这个月奖金买的”

一阵骇人的沉默。

“东西在哪里？东西在哪儿？！！！”阿森铁青着脸，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先吃饭吧”莉娜脸上仍挂着笑，好像阿森的反应是无理取闹，她这种毫不在乎的笑容彻底激怒了对面的人，阿森眼里冒着愤怒的火光，竖起右手食指，指着莉娜的鼻子恶狠狠的说“你最好是在开玩笑，如果趁我不在真买了那没用的玩意，以后的日子我会让你好看的！”，说完在小套间内翻箱倒柜的搜寻着那罪魁祸首。

阿森火急火燎的从一个卧室跑到另一个卧室，又回到餐桌旁，质问莉娜“东西在哪儿？问你话呢，平时宠着你，你连一点尊重都没有，现在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莉娜仍在低头吃着饭，她虽然不太适应阿森这突然爆发的怪脾气，但她了解阿森，他不是那种生气起来不顾后果的人。他是爱她的，也只是闹一闹，发泄不满罢了，最终还是会往常一样包容自己，莉娜心里想。

那短款金驼色翻领狐狸毛皮草就挂在门口鞋柜上方，隐隐约约闪着金光，每一个金色的毛骄傲的竖着，看起来温暖、高雅又时尚，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完美！

阿森终于瞥到那一坨毛，狠狠拽下来，又重重摔在了地上。莉娜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害怕阿森一气之下糟蹋这可怜玩意，剪碎或一把火烧了。看来阿森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愤怒的继续质问莉娜，“这玩意多少钱？”

“上次给你发了付款链接了呀”莉娜好不示弱

“我压根就没看，到底多少钱？”

莉娜不吱声，一阵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四千六”莉娜没敢抬头看那喷火的眼睛。

阿森脸色越发难看，眉心皱成了三条竖线，嘴巴紧闭着，看似强忍着心中怒火，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你这驴一样的蠢女人！”

莉娜唰的转过头，死盯着阿森的眼睛，平时小打小闹，莉娜一用这种严厉的眼神盯上一会儿，阿森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笑嘻嘻的哄莉娜开心。但今天不同往日，阿森的眼里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满眼的愤怒，甚至还有恨。看来是大战临头了，莉娜虽然没有充足的准备，也只能硬着头上了。

“你这猪脑子，别在那儿张口喷人，我平时省吃俭用，一夏天连一双鞋都没买，好不容易买一件喜欢的衣服就怎么了？你怎么对我就怎么抠门呢？”莉娜不满道。

“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趁我不在，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买东西？我平时是不是任何事都跟你商量呢，你怎么就不把我放眼里？”阿森愤怒的情绪越发高涨。

“我跟你没有商量吗？你出差之前就跟你说了我要的七夕礼物，链接也给你发了。我们结婚这么久你给我送过礼物吗？我生日你给我送的就是两个口香糖，你不觉得丢人吗你？每次跟你一块出去逛街就得吵架，买家电你要买便宜的，买衣服你要买便宜的，买个西瓜你都要讨价还价，上次就为了三百元的裙子在商场让我难堪，我看你是彻底掉钱眼子里去了。我告诉你，以后我的钱我自己花，你甭想再插手，结婚这么久从没跟你要过一分钱，花自己的钱还得看你脸色，我不会再被你算计了，以后我们各过各的，别想管我！”莉娜眼神坚定道。

“你以为这些为了什么？我过的就自在吗？不抽烟，不喝酒，不出去浪，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想买个好点的手机都舍不得，白天黑夜的上班，这都不是为了让我们早日有一个小家吗，你还是想在这出租屋待一辈子？况且我俩存钱的卡都在你那里了，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算了吧，你说你把卡放我这，你让我刷过吗？上次就刷了个200元，立马收到你短信‘少花钱’，行了吧你，别在像小孩一样糊弄我了。当初买车你说车在我名下，会让我好好学车，放屁，都买一年了你让我碰过吗？房子剩下的贷款都用公积金办妥了，就剩装修，按我俩工资完全够呀，我们就不能过的自在一点吗？”

“你就咋这么蠢，买完房就完了吗？我们还要养小孩，还要有存款备用，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阿森沙哑着声音继续喊道。

“算了不想跟你说话，你说什么都有理由，你就乞丐一样过着吧，反正我要过好现在”莉娜不耐烦的开始收拾餐桌。

“这恶心玩意明天就给我退掉，还有你那穷鬼父亲以后别想跟我们要一份钱！”阿森下达着命令。

莉娜愣住了，她平生最讨厌别人玷污自己的家人，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这个问题已经无数次跟阿森提及过，你可以说我，但别指责或对娘家人不敬。阿森现在说出这句话显然是想激怒毫无悔意和不愿屈服的莉娜。

莉娜强忍情绪，默不作声，开始收拾厨房。

“你看当初，你爸死活要10万元彩礼，嫁妆却少得可怜，你爸才掉钱眼子里呢”阿森跟着进厨房，仍然不依不饶。

莉娜一转身恶狠狠的把一团面团扔到阿森脸上，“就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女婿，我告诉你，你这样对我家人，以后我也不会对你父母客气的，等着！”

阿森一把抓住莉娜的手腕使劲捏着，眼睛瞪的老圆，表情扭曲，“你别以为我不会打你，我今天就让你长记性！！！”

莉娜疼得大喊大叫，低头在阿森手背上留下来深深的牙印。此后便是互相撕打和谩骂，俩人像个两条狗，面部狰狞，互相咆哮着，毫无人性可言。

这一场撕打主要以莉娜主攻，阿森防守为主，最终在莉娜一脚踢在阿森两腿之间的瞬间宣告结束，阿森弯着腰骂骂咧咧的回了客厅。莉娜知道阿森没有对自己下重手，但也没有给自己示弱的机会。她不是性格要强的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倔强和自尊，想要用自己女性的柔软化解这满是火药味的战场也是需要契机的。

莉娜收拾好被褥搬到小卧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那锁扣处一个窟窿，吱吱作响的破门。按惯例这一切还没结束，阿森向来是病态的纠缠狂，他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的问题，就想唐僧对孙悟空念咒语，最终会让人彻底崩溃，这才是最可怕的。

莉娜背对着门，蒙头装睡。客厅时不时传来阿森长长的叹气声和来回走动的沙沙声，过一会一切安静，看似一场暴风雨悄然而至，莉娜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过身，啪的一声小卧室瞬间被刺眼的灯光照亮，门口出现神态疲惫，眼皮耷拉，咬牙切齿的瘦高身影，有那么一瞬间莉娜心疼极了，毕竟他是她的丈夫，是深爱着的人。莉娜终于放下自尊，委曲求全，慢慢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撒娇着，“老公，不要生气啦，是我错了，我们早点休息吧，你看你累的不行了”，说着便伸出手试图握住阿森的手，却被无情的甩开了。阿森用一种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的高高在上的架势开始了新一轮的质问和攻击，内容毫无新意，还是为什么不尊重自己，为什么乱花钱等等没完没了的为什么。莉娜态度也强硬起来，但想要沟通，一遍一遍解释着，最后失去耐心，背对着躺下。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买这么贵的东西，啊？喂，问你话呢”阿森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拜托，你出差前求你无数遍，只剩下没给你跪下呀”

“但是我明确告诉你不能买呀，你怎么擅自做主呢！”

“难道你不同意我就不能买东西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呀，滚一边去，别烦我，我要睡了”莉娜彻底失去了耐心。

“我也不是不让你买，你就不能等到房子装修完再买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阿森吐沫四溅，愤怒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眼前的一切像个慢动作的荒诞电影，让人忍不住吐槽，莉娜躺在床上咯咯笑起来，到后来直接变成了放声大笑，也许是魔鬼在瘙痒，莉娜想控制一下自己，但无济于事，就像酒精上脑，不受控制的笑到小脸涨红。

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甩在莉娜脸上，瞬间头晕眼花，耳鸣，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向全身扩散开来。还没莉娜反应过来，阿森一个跨步骑在她身上，双手死死拧住那白皙而细长的脖子。

“我让你笑！你笑呀！我就这么好笑吗，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牲！” 阿森彻底失控了，脸紧贴着莉娜的脸咆哮着，那架势是非得生吞活剥眼前的这女人不可。

恐惧，让人窒息的恐惧。

莉娜拼命挣扎着，尖叫着，跟那不满血丝，如猛兽般眼神对视着，清清楚楚看见了深深的憎恨、厌恶和杀气。

当身下的女人绝望而痛苦的号啕大哭时，阿森才慌慌张张的松开了手，忙乱的滑下床。莉娜痛苦的蜷缩着，流泪满面，歇斯底里地痛哭着，她深爱眼前的男人，也恨之入骨。这两年来所有的委屈纷纷涌上心头，莉娜哭的不能自己。

阿森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开始拼命道歉。

刚才如豺狼般眼里喷血的男人突然变成了柔声细语的痴情丈夫。阿森试图把莉娜揽入怀里，莉娜却又咬又踢的拼命挣扎着，哀求着让自己一个人呆着。

“不，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对不起，我看到你笑太生气了，没控制住自己，原谅我老婆，我不是故意伤害你”阿森边自扇耳光边挤躺在莉娜身旁。

被阿森死死抱着，莉娜丝毫动弹不得。两个人就这样死扛着、哭泣着，道歉着，时间到了深夜，莉娜累的没了哭声，微闭着哭肿的眼睛，默默流泪。阿森时不时用湿润又温暖的舌头舔干莉娜眼角的泪水，也许是真的累了，莉娜心泛恶心却没力气反抗，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阿森的舔眼角逐渐变成了亲吻，呼着粗气在额头上、鼻子上、耳根处来回蹭着，吸着鼻子深深的嗅着，贪婪的吮嘬着。莉娜厌恶的扭过头，紧闭着双唇，做着无声的反抗。阿森双手固定住莉娜的脸，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矫健的舌头像一位勇士，三下五下攻克了大门，直驱而入，横扫着、卷动着，寻找着，而另一头则是小心翼翼的跳动着，躲闪着，缩向深喉处，这也是莉娜最后的一点尊严。

“宝贝，快把舌头给我”阿森伸着舌头差一点把头钻进莉娜的嘴里。

口水横溢，两个舌头终于纠缠在一起，莉娜没有迎合也放弃了抵抗，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阿森一个翻身骑在莉娜身上，贪婪的亲吻着、抚摸着每块肌肤。阿森猛烈的轰炸下莉娜全身上下酥麻麻的，处处电流暗涌，一股股热流从下身不受控的往外奔。她懊恼又害羞，当阿森的一只手往下摸索时拼命阻止，但男人的力量远大于女人，那粗壮的手指碰到一团粘液，男人便露出了戏谑的笑容，“老婆，身体还是很诚实嘛，这是有多么想我啊”。莉娜紧闭着眼睛，心里咒骂着自己，不争气！丢人！

一切结束已到黎明，阿森翻下身，倒头就睡。莉娜心里凌乱不堪，暂时的身体欢愉是无法弥补心里烙下的伤痕，双眼含着泪，望着天花板发呆。

莉娜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后，回到最原始最相爱的恋爱时光，没有柴米油盐、没有粗茶淡饭、没有咄咄逼人的伤害，也没有绝望后的离开。

第二天中午阿森扶着胀痛的脑袋走到冰箱边，拿起一瓶果汁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转过身便僵在原地。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抖擞着抓起餐桌上的那张纸，上面写着醒目的五个字-----“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