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征文作品      《十亩之间·一场大梦》

《十亩之间·一场大梦》Ayo

2017-06-05 Ayo 秦时明月

概要:一段关于端木蓉身世的被隐藏的过往。

剧情梗概:贫家少女蓉儿被卖入燕宫御药坊做药人,并凭借聪明才智保住了性命,最后却是一场大梦醒来,医者端木蓉与师傅笑言自己的奇梦。

燕国蓟郊,有药田十亩,平素把守以兵,田中阡陌上正行走数十人,皆是十余岁的采药少女。

“站住——”飒飒风声添了杂音,士兵们踏着小道边上的药草,从四路涌向中来。采药女们被惊得逐个跌倒在地,只纷纷惊怯地望着那包围圈正中的同龄少女。

少女的头顶尚不及士兵胸膛那般高,奔跑间她睁着眼,转动着眼珠子搜寻某个从夹缝中逃脱的生机。

可到底是被高自己半身的大男人们四面堵截了。少女被围在中央,大人们步步逼近,站位最靠前的男人伸手一挥——

“看你往哪跑!”

少女无处避闪,被那一巴掌掀翻在地。

有采药女惊呼:“蓉儿!”

那被捉的少女却已躺在田埂上,迷糊之间感到有人冲过来摇晃着她。似乎是一个采药女的声响,如泣如诉地在说着话,具体说了什么,少女却是听不清了。

“……蓉儿?”

少女沉沦在黑暗中,一声叫唤自耳外传来,似与采药女的声音交缠在了一起。

“蓉儿?”

少女闭着的双眼奋力一动,终于睁开了来。

蓉儿感觉到自己仍是躺着,所见却不是闭眼前那片浩瀚的当空,而是乌泱泱的黑色房顶,鼻间倒仍是那经年累月的药草香味,只不过如今所闻,有些太过浓郁罢了。

“你叫蓉儿,是吧?”

蓉儿坐起身,看到床边的年轻女子正是宫里掌管她们的药掌,忙从床上爬下来,给药掌行了跪礼。

“奴、奴婢见过药掌。”

平日里总是药掌差那些士兵拿药给她们吃,这药的滋味极其难受,蓉儿纵是有逃跑的胆子,也惧怕这位寡言清冷、手指随意那么一伸,就得有位姐妹遭殃试药的的魔鬼。

“孩子莫怕。”药掌伸手,柔柔地扶着蓉儿起身。

蓉儿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直挺挺地站着了,也只是到与坐着的药掌眼眼平视的高度。

“奴婢知道错了,不该逃跑!奴婢既已卖身与药掌,便该诚心试药,不应起逃跑之心……”

蓉儿急切地为自己定罪,以此换取药掌的宽恕。

药掌饮着清茶,未望浑身颤抖的蓉儿一眼,却似有些怜悯哀伤。

只听药掌喃喃道:“不逃……也怕是命丧我手。”

她这话说得极轻,蓉儿听不真切,却也不敢声张,只怯怯地垂头,仔细等着药掌的下一步训话。

“罢了,回去吧。”药掌叹一口气,出乎意料地并未为难蓉儿。

蓉儿喜上心头,着急地道了声谢,转身就奔出外去。

这里是位处蓟郊的燕宫御药坊,御药坊依“回”字而建,呈封闭之势。坊外有十亩药田,药田圈于无边的山林之中,蓉儿这班采药女,自来到此处,便再无踏出过林外半步。

药掌的卧房在长长走廊的开端处,有两位凶神恶煞的士兵在尽头把守,平素里无人可轻易进入。

士兵身后便是通往药人宿所的木门,蓉儿在廊上奔跑着,对恐惧忽来的解脱让她暂时忘却了身受禁锢的烦恼。

她踏起时的脚步是轻盈的,落下时的脚步却有力,“啪啪”的声响一路穿越了看守她们的男人,穿越了宿所内回型的走廊,落在她自己一声清脆的呼喊里。

“南星!”蓉儿走在廊上,见到面前焦急等待的姐妹,两人互相奔来,紧紧拥在一起。

御药坊养着几十余药人,皆本是十里八乡贫苦人家的女儿。燕国周边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无奈之下只得卖儿卖女,而这些女儿们,便是被卖入御药坊,做以试药之用的苦命人。

是药三分毒,贫穷女子又本多体弱,初入药坊时,药掌虽有承诺其安全,却在试药以来三月不足时,二十名药人中,已有两位姐妹暴病而亡了。

于这回型的小天地里,眼睁睁望着昔日与自己说谈的人,就这么躺在白布下被抬出,蓉儿心中忐忑甚重,是以拼了一把,若真能逃出去,“生死由命”也比“困中等死”要好得多。

南星在蓉儿怀里啜泣,嘴里断断续续说:“方、方才他们又拿药来了,还是两碗。我、我喝了。可是蓉、蓉儿,我现在胸口好热……咳、咳!”

瘦弱的南星使劲气力攥住蓉儿的衣襟,身子却越发低垂,咳着咳着,竟是咳出一口热血。

“南星!南星!来人!来人啊!救救南星!救救她!救人啊——”

天空突然一声炸裂,雷打后雨水跟着落下来,落在回型的走廊外,溅到坐在地上抱着南星哭嚎的蓉儿的脚边,只是这细微的湿润,被赶来的其他药人姐妹遮挡了,蓉儿并没有察觉。

又是一声惊雷,却已是半年后的雨夜。

蓉儿十三岁了,花样的年华,她却在这走不到头的回廊里度过了一年的光景。

“蓉儿姑娘,来试药了。”送药的士兵有些面生,似是刚调到药坊来的新人。他望着蓉儿,抿了抿唇,目光中有些怜悯。

蓉儿却并不为这怜悯,感到些许的温暖。

年轻的士兵看蓉儿不拿,只盯着药碗发呆,心里也有些难受。他悄悄向蓉儿凑近了些,轻声说:“蓉儿姑娘,你也别难过,阿冬姑娘的遗体昨日已经处理好了,兄弟们给药坊出去的姑娘都立了野坟,你不必担心……这如今……药坊可就剩你一人了,你别灰心,下一次,没准这药就制成了呢!到时候就给你放出去了!”

年轻的士兵想着,他陪蓉儿说说话,交代声其他姐妹的后事情况,蓉儿总能高兴着些。他来这药坊不久,却也听早他而来的弟兄们说过蓉儿的事,这位蓉儿小姑娘不哭不笑不言不语有好一阵了,他心想都是些可怜人,有个人关心关心,对方心里总能舒服。

蓉儿仍是那不哭不笑不说话的样子,却也朝小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关心,随后端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是了,那日南星身故,蓉儿心灰意冷,饮下南星的那碗残药欲追随好友而去,却在吐血之后被药掌救起,便知她们所试并非良药,而是剂量渐重的奇毒。

那日,蓉儿第二次躺在了药掌的房中,她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看到药掌握着一碗药汤,欣喜中自语:“总算有些制药的方向了。”

一股浓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后来,蓉儿听看守的士兵碎嘴说,燕宫太子丹之女月公主生而患奇疾,是太子妃孕期中毒未解所致,那药掌医治不得,便出狠招,假借御药坊之名,先对药人们下此奇毒,再暗中一一试药。

盛怒之下,蓉儿到底没忍住,冲到药掌身前,拼了命地要为南星之死向她讨偿。

蓉儿毕竟是斗不过人高马大的士兵的,三两招她就被打翻在地,士兵正要将她拖下去惩罚时,药掌却放过了她。

“我对天发誓,此生一定找你报仇!”蓉儿被士兵们架着,却仍对药掌咬牙切齿。

“那你,一定要活到我死的那日。”药掌抚了抚蓉儿的头发,微微而笑。

那日后,蓉儿便生了拼死也要活下去的心思。看着姐妹们一个个中毒而亡,蓉儿收敛心气,借采药之机研习各方药性,悄悄尝遍百草,是以对那毒物有了抗性,勉强活到现在。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何反应,蓉儿眉眼一动,抹掉唇边的药汁,忽出言说到:“这位大哥。”将送药的士兵惊了一惊。

小哥大概是没想到蓉儿会说话吧,他愣了好半晌,直到蓉儿说:“麻烦您替我通传,就说我已得知解毒之法。”

小哥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奔了出去。

依旧是这条长长的走廊,药掌的步伐弄出的声响一路到达尾端,来到空空只剩蓉儿的药人宿所里。

她皱着眉,望着蓉儿,不太置信到:“你……尝出了药方?”

蓉儿面若冰霜,起身答:“不然呢,你此刻如何见到活着的我。”

药掌咬紧了唇边,双手交叠,是不忍与愧疚的姿态。

真是可笑至极。蓉儿直了直身子,今日的她又长高一寸,假以时日,便可俯视这眼前的仇人。

“诶……”药掌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那日见你,便觉你心性坚硬,经得打磨,未曾想……竟是聪慧至此。”

“罢了。罢了。”药掌苦笑言,“随我去见一个人吧。”

这是一年间,蓉儿第一次踏入除药坊与药田外的其他地方,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满月,嗅了嗅周遭浓郁的花香,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这才一年啊,对月的欣赏之情没了,对花的喜爱之心淡了,南星死了,姐妹们都成了一抔黄土,她蓉儿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念端,站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月儿今日的情况好些了。”雍容华贵的妇人朝药掌与蓉儿走来,蓉儿这才得知,原来她的仇人名叫念端。

“这是……”妇人打量着蓉儿,倒是蓉儿先一步,向她行了大礼。

“奴婢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微笑着免了蓉儿的礼。

念端将太子妃请往屋内,院中有一棵樱花树,树下是池清澈的湖水,蓉儿站在池边,远远望到念端将她方才写予的药方交给了太子妃。

又不知是说了什么,太子妃望向蓉儿,莞尔轻笑,又回头,朝念端点点头。

蓉儿心觉有异,无奈只得静待,那方太子妃却已携念端向她走来。

“你……叫蓉儿,是吗?”太子妃问。

蓉儿点头,算是作答。

太子妃声色温柔,能与清风的声音纠缠,与簌簌的花瓣声融为一体,听得蓉儿突生困意。

“……你!”

……

“你等药人的遭遇,确是燕宫有愧,可我也无可奈何……”

“念端说你天资聪颖,又心中怜你,请求收你为徒……”

“本该……杀了你的……”

“可念端舍不得……那便算了……今日,我换去你的记忆,给你好的出身,待你稍大些,许你跟着念端,随侍月儿身侧,只愿你日后,能忠于燕宫……”

“前尘往事,就此消散吧……”

太子妃又说了什么,蓉儿听不清了。她只觉眼前一片混沌,随后落入一汪微凉的湖水。

“当是一场大梦……”

湖水淹过了蓉儿的口鼻,流过了她的眼睛。蓉儿觉得自己该醒来了,她闭着的双眼奋力一动,终于睁开了来。

入眼的是一片苍茫的天空,耳边隐隐传来许多士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在追逐着她,吵嚷中还有一位少女呼唤的声音,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

她在喊着什么名字呢?好似喊着,蓉……蓉……

“蓉儿?”

一声轻唤,将端木蓉自大梦中喊醒。

“你怎就在药田里睡着了。”念端捧着一筐药草,宠爱地责备着端木蓉。

“抱歉师傅。”端木蓉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向念端解释,“闻着药香就觉犯困,不知怎的便睡着了。”

端木蓉背起自己的药篓,随念端身后走着。

“对了师傅,我方才做了个好奇怪的梦……跟真的一样……”

“你前日做了那成为医仙的梦,不才刚辩驳我说,梦虽虚幻,也有为真吗?”

“师傅……你就别取笑我了……”

风飒飒声逐渐大了起来,盖过了两人交谈的声音。端木蓉隐约间又听见一位少女呼唤着谁的名字,她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是睡糊涂了。

燕国蓟郊,御药坊外,有药田十亩,平素由燕宫名医念端及其弟子端木蓉照看。此刻田中阡陌上行走二人,一是十余岁的少女,一是中年妇人,皆为采药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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