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歌h
同事小黄的母亲刚做过肝胆手术，我去医院探望。
小黄母亲高大，父亲瘦小。如今日夜陪护在高大母亲床畔的却是瘦小父亲。他坐在床尾，手伸进被子里帮老伴揉搓双脚，说老伴住在这里，自己回家也不踏实，还是守在身边放心。
他以前是修自行车的。城里房子拆迁后，举家住到乡下老宅，那里水好空气好，种种菜钓钓鱼，晚年生活怡然自得。不成想，从未生病住院的老伴却病倒了。
半年前老伴在山上干活时滑下来，可能被毛竹戳到肝部。后来肝区经常会痛，可她总是忍着不响。这回痛得受不了才肯去医院。一查肝部受伤有炎症的地方长出个东西。
小黄父亲向我绘声绘色描述他们从省城请最好的专家来为老伴动手术，手术多么成功，因为有熟人，医院为他们创造了多么优越的就医环境，他们整个家族的人多么重视，纷纷前来探望，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啦，接回那山青水秀的老家调养调养，完全没问题了。
他盯着我在絮叼，可我能感觉出他分明同时在说给老伴听，他的目光跃过鼻梁上花镜射向我，分明隐含着泪光和深意。
小黄送我到楼下，告诉我真实的病情：肝癌晚期。不明真相的只有母亲本人。
母亲的生命已启动倒计时。但究竟倒计时有多长，几个月？半年？一年？谁也无法预知。亲人们唯有尽人事，顺天命。
小黄说，他最大的心愿是母亲能坚持到城里回迁的新房子落成，不能让母亲离家暂居再也回不来。
他的眼里溢满泪光，也许是故意戴上的口罩遮没了他悲凄的面容。
可我不用看他的面容和眼神，便能感知他内心藏得更深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憾叹。
他是家中独子，年近五旬却依然单身。小伙子（在我眼里他就没怎么变过，依然是当年的小伙子）身心健康，浓眉大眼，聪明能干，有一份收入不高但也算体面的工作，就是个子不太高。但人家个子矮的讨来的老婆个顶个高大样子好，他老爸不就是榜样？若说没房与父母同住，有了老婆，自然会解决房子。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知道他也谈过几个，一谈上就在朋友圈秀恩爱，晚餐啦逛街啦看电影啦，引来大家对他的祝福，他想必也是想证明点什么。可最后都不了了之。他便把业余时间都贡献给了钓鱼事业。
我常常心里为他不平：比他十倍百倍不如的男人都能讨上老婆，为何爱神对他如此刻薄？！像他的同龄人，孩子老早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
他说，母亲曾找人帮他算过，说他是和尚命。
信，还是不信？不信，依然单着。信，可获些许安慰，既然是命定，谁能违拗？
可对身患绝症的母亲来说，信与不信，都只有一声叹息。
祈愿苍天有眼，成全一位白发母亲余生对儿子最大的心愿！！！
网图 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