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每周四游泳课的时间，此刻，我把车停在龙蟠路路口等待一个大红灯，广播里放的是我最喜欢的玮玮动听。

“妈妈，我的牙好像要掉了！”。哥哥坐在后座位上，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有点不知所措。两周前这颗乳牙就开始松动了，我扭头去看，发现今天已经可以80度倒下，只靠一根脆弱的筋连接着，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哥哥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话，一边不停用手摆弄他的牙。我递过去一张纸巾，让他把牙周围流出的血迹擦干。“啊，流血了啊！”这孩子开始紧张起来， “没事儿，你别用劲拔，说不定它一会儿自己就掉下来了。”我用一个过来人的语气淡定地回答。

前面的车缓缓发动，我也跟着踩下油门。哥哥早已把三明治忘在了一边，眼睛探向窗外，心里却只惦记着他那颗快要掉落的乳牙。“那我等会儿游泳怎么办啊，我不能说话了”，他微闭着嘴唇，试图用口腔回音来表达。“不说就不说呗。”我盯着前方高架上一连串的红灯屁股，专心地开着车。“那吴教练跟我说话，我总不能不回答吧。哦！对了，等会儿我下水，血会把泳池里的水染成红色的，那怎么办啊！”，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句话抓住了，呵呵一乐，这孩子已经想的这么多了，真是天真啊。“不会的，你这一点点血，即使流到水里，也完全看不出来啊。”哥哥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闭着嘴巴，微微抽动嘴唇来保持牙齿的平衡，生怕一 张嘴它就掉了。

到了游泳馆，他把习字册摊开在桌上准备写作业。“来，抬头张嘴我看看。”我想仔细检查下这颗牙的情况，结果还没等我去拨弄它，只是微微一碰就掉了下来。“掉了哎！”这颗乳牙在我大大的掌心中显得很小，有几分可爱，我360度的翻看着。哥哥好奇地想立马欣赏下再也属于他身体的这部分，一直够着脖子，把我的手往下扒拉。这下好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嘴里的血会把泳池染成红色。

深秋的太阳早早下班，等我们走出游泳馆，夜幕已是漆黑一片。哥哥挎着泳包爬上了车，随手拿起被他遗忘的半个三明治，大口啃了起来，仿佛已经忘记了掉牙这件事。

回程路上，妹妹突然想让我记住一件事，我说 “妈妈记性不太好，你可以选择自己记住，然后提醒我呀”。哥哥插嘴，“我们老师说，有的同学头脑里一团浆糊。”大概是认为记性不好就是头脑一团浆糊的意思，才会说出这句话吧。

“那你知道浆糊是什么吗？””不知道~”俩小只期待着我的回答，我说，“浆糊就像你们现在用的胶棒，可以用来粘东西。你们可以想象，把胶棒里的胶捣烂成泥，然后放在一个瓶子里，再用一个小棒来蘸取。浆糊黏糊糊的，一团一团，很难收拾干净。当你说别人头脑一团浆糊的时候，就是说这个人头脑很糊涂，搞不清楚状况。明白了吗？”俩娃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白了。”语气中有些似懂非懂。

行驶至高架的分叉路口，我们准备变换车道，突然窜出来一辆电动车，速度很快，瞬间不见，我心理咯噔一跳。哥哥突然一本正经地大喊道：“ 电动车是不能上高架的，这样太危险了！”“是呀，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这个人的脑袋简直是一团浆糊！”小家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我逗乐了。“哈哈哈，你这词用的挺准的啊！这样做确实很糊涂！小子，学得很快嘛！”我心中一阵惊喜，感叹这孩子的反应真快，刚学会就知道应用了。牙虽然掉了，头脑还是够用的嘛！

下了高架就快到停车场了，我们在等待最后一个红灯。我扭头想再看看这个小缺牙巴的样子，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他兴奋地变换着各种龇牙咧嘴的模样。 “好像一个老太太啊！哈哈！” 我觉得哥哥的样子有几份可爱。“啊！”恐怕是觉得这个比喻很有趣，哥哥爽朗的笑声从他漏风的一嘴牙中喷射了出来，和我的、妹妹的笑声碰撞在了一起，交汇成一首欢乐的合唱曲。此刻，在他的头脑里，也许一个金灿灿的快乐核心记忆球已经诞生啦，就像我们最近在看的《头脑特工队》里的一样。

2021.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