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本身是有生命的——谷雨随笔

亲爱的小土豆:

今天是谷雨。

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了。最美人间四月天,春天的脚步如此急促,我们在花开花谢之中感受到光阴的迅捷。就像朱自清在《匆匆》里所说——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 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如今又到了哪里呢?”

日子都被谁偷走了呢?小时候我们渴望长大,好奇外边的世界,对于季节的变换,除了用心感受它的美丽,其实并无多少对流逝的察觉或失落。因为成长期的少年就是这样热烈欢喜着向前去的呀!眼前都是新奇的模样,都是探求不尽的问题和新鲜膨胀的愿望。至于时光匆匆,白驹过隙,那都是大人们看着我们的感慨而已,在这不可逆转无法安慰的感慨中,其实依然饱含着对我们日渐成熟的欢喜,因为我们是和春天一样拔节生长的希望呀!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我们就在岁月的有序交舞中渐渐长大了。

亲爱的小土豆,在这个一年中最为宜人的节气里,我们看到了一场一场的花事,看到花朵从初生到饱满到绚烂再到谢幕,这短暂而令人心动的过程。也看到了新鲜初放芽的绿,从枝头冉冉而生,并将最终浸染整个夏天。

从花朵的生命旅程终点出发,绿叶的使命是继续延展岁月的神奇之美。苇岸在《大地上的事情》中说——

“这个时候,打点行装即将北上的春天已远远看到它的继任者——携着热烈与雷电的夏天走来的身影了。为了夏天的到来,另外一个重要变化也在寂静、悄然进行,即绿色正从新浅向深郁过渡。的确,绿色自身是有生命的。这一点也让我想到太阳的光芒,阳光在早晨从橙红到金黄、银白的次第变化,实际即体现了其从童年、少年到成年的自然生命履历。”


苇岸是一个不太为人所了解的作家,他生于北京,成长读书也在北京。在他不到四十年的生命历程中,他最热爱的事情就是旅行。他通过旅行亲近大地,投入大地的怀抱并细致观察,他眼中的大自然是一个异常丰富的大宝库,他孜孜不倦地阅读大地,书写大地。从1988年开始,他开始了为二十四节气的拍照工作,在他居所附近的田野上,选一固定点,在每一个节气日的上午九点,观察,拍照,记录,最后形成一段文字,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工作,形成了他的《一九九八:二十四节气》系列散文,然而当他写到《谷雨》便戛然而止,如同他的生命。给我们留下一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和破折号!

虽然这是一个沉痛又巨大的遗憾,但是我们却和他一样,从这些文字中获得了一种精神家园的归宿感和满足感。苇岸的短暂一生因为对自然的真诚热爱,因为这薄薄的一本《大地上的事情》,却获得了和四季一样轮回更迭的永恒之美。

所以,亲爱的小土豆,生命其实并不仅仅是我们自然有限的可呼吸着的时间,它究竟还有哪些秘密,这需要我们慢慢去发现体悟。从清明走来,从一个凄美的寄托哀思的节气中走过,我们明白了人的生死有常。同样,在谷雨这个节气中,我们也能看到生命的另一种久远的存在。那些故去的人们,他们活在我们的心里,他们创造的永恒之美,依然激励着我们去传承和创造——个体的生命虽然有限,也同样可以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和不朽。像苇岸这样,用心爱一件事,用一生做好一件事,我们的生命就是熠熠闪光的。

亲爱的小土豆,因为谷雨,因为一个人,一本散文集,同样也因为我们自己。老师想通过文字和你们交谈。在雨生百谷的和畅之中,虽然我们遭遇了疫情,但是它并不妨碍我们感受季节之美和生命之美。它给生活按了一个暂停键,让我们思考并更加珍惜眼前的一花一木,那些看似寻常却无比珍贵的点滴幸福。在依然受限的外出活动中,我们把眼光转向内,转向自己和家人,转向更长远的未来,我们在当下的这份反思和努力,相信就是对一年一年成长的自己最美的记录。

门外无人问落花,

绿阴冉冉遍天涯。

林莺啼到无声处,

青草池塘独听蛙。

宋代曹豳的这首《暮春》,也是我们熟悉的诗歌,绿荫冉冉,又是另一番打动人心的美。苇岸说绿色本身是有生命的,它同样值得我们细细观察并感受。就像诗人艾青所说——

好像绿色的墨水瓶倒翻了

到处是绿的……

到哪儿去找这么多的绿:

墨绿、浅绿、嫩绿、

翠绿、淡绿、粉绿……

绿得发黑、绿得出奇。

刮的风是绿的,

下的雨是绿的,

流的水是绿的,

阳光也是绿的;

所有的绿集中起来,

挤在一起,

重叠在一起,

静静地交叉在一起。

突然一阵风,

好像舞蹈教练在指挥,

所有的绿就整齐地

按着节拍飘动在一起……

这样充满活力的绿,即将随着夏的脚步姗姗而来。

亲爱的小土豆,接下来让我们继续探寻大自然的奥秘,领略它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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