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第二的恋爱方程式

>从小学到高中,我永远被他压在年级第二的位置。 

>作文竞赛他高我0.5分,物理实验他比我多接对一根线。 

>高中我因家庭变故成绩一落千丈,他依旧稳坐神坛。 

>大学我们隔着七百公里读同个专业,却因同班同学加的微信聊到凌晨三点。 

>“原来你也喜欢傅里叶变换?”他发来这句时,我正盯着他朋友圈里的小学毕业照发呆。 

>——照片角落那个咬着铅笔头的女孩,是我。 

>十年后我们的婚宴上,司仪问如何走到一起。 

>他举起我高中时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她欠我一场真正的较量。” 

>而我的手机亮起新消息—— 

>是他助理发来的项目方案:“老大说这版必须您先过目,他永远是您第二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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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四年级第一次月考放榜,红纸黑字贴满了整面布告栏,顶端两个名字紧紧挨着:**江屿,林溪**。江屿第一,林溪第二。中间那道细细的墨线,像楚河汉界,又像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天堑。我踮着脚尖,目光死死钉在那两个名字上,舌尖尝到一点铁锈味,才发觉下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那是我和江屿名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开启了此后长达九年、贯穿整个义务教育阶段的固定排位。他是那个永远压在我名字上面的名字,是我所有努力前方那堵似乎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小学毕业考,他语文作文比我多拿了0.5分。班主任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朗读他的结尾:“……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星辰大海的呼唤。”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我摊开的试卷上,那篇自认为倾注了所有灵感的作文,静静地躺在那里,被一个更璀璨的想象打败。我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初中物理实验竞赛,组装复杂电路。我屏息凝神,指尖稳得如同手术医生,每一个连接都精准到位。计时器滴答作响,几乎在我接上最后一根导线的瞬间,隔壁实验台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眼角余光瞥去,江屿已经直起身,他那块电路板上,代表成功的绿色小灯泡正稳定地亮着——比我快了三秒,而且,他多接了一根用于拓展功能的线。老师赞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我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点亮的基础电路,一种混合着不甘和沮丧的酸涩感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他总能在最关键的地方,比我多那么一点,快那么一步。

九年义务教育,我们同校同年级,名字永远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所有重要榜单的最顶端。然而,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塞不满一张小小的便利贴。走廊擦肩,视线偶尔碰撞,也像两颗不同轨道的行星,瞬间错开,只留下一点空气的涟漪。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第一”,我是紧随其后的“第二”,中间隔着一条由分数和沉默构筑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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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在我升入市重点高中的那个夏天,露出了它残酷的獠牙。母亲病倒了,一场需要耗尽家财和心力去对抗的大病。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取代了家里的烟火气,父亲愁苦的叹息和母亲压抑的咳嗽声,构成了我世界里最沉重的背景音。课本上的字迹开始模糊、游移,晚自习的灯光惨白得让人心慌。那些曾经像熟悉朋友一样的公式、定理,突然间变得面目狰狞,无法理解。

第一次月考,年级排名榜上,我的名字像一块失重的石头,飞速下坠,跌落到一个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位置——第198名。目光艰难地向上搜寻,习惯性地看向榜首。那个名字依旧稳稳地钉在那里:**江屿**。字迹清晰、冰冷。他站在属于他的神坛之上,光芒万丈,衬得我的坠落愈发狼狈不堪。我猛地低下头,眼眶酸胀得厉害,喉咙里堵着一团又涩又硬的东西。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嗡嗡作响,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

高中三年,我在学业和家庭的双重泥沼里挣扎。江屿的名字,则像一个遥远的坐标,依旧稳稳地占据着每一次大考的榜首。我们像运行在截然不同轨道上的天体,距离越来越远。偶尔在拥挤的食堂或空旷的操场边遇见,他依旧是那个清冷疏离的优等生,目光掠过时,平静无波,仿佛从未认识过一个叫林溪、曾与他名字紧邻的女孩。沉默和距离,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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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像一场席卷一切的飓风,将所有人吹散到未知的角落。我勉强挤进了一所普通本科的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填完志愿那天,班级群里热闹非凡,不知谁甩出一张年级大榜的截图。我麻木地滑动着,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再次撞入眼帘:**江屿**,录取院校:**南华大学电子信息工程**。指尖停在屏幕上。南华大学,全国顶尖的理工科殿堂,在距离我的大学七百多公里外的繁华都市。同专业?命运这玩笑开得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大学生活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徐徐展开,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渐渐冲淡了高中时期的阴霾。大一快结束时,高中时坐在我后桌的闺蜜周薇突然在微信上炸我:“小溪小溪!快看!我拉了个小群!猜猜我把谁拽进来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陌生的头像被拉进了只有我们三人的小群。头像是一张夜空下的城市剪影,冷峻而抽象。紧接着,那个沉寂的灰色头像下方跳出一行字:“大家好,我是江屿。”

心跳漏了一拍。七百公里的距离,在微信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瞬间坍塌。最初的对话生硬得像在完成某种社交任务,围绕着共同的高中同学、吐槽着大学里令人头秃的专业课。直到某个深夜,我在朋友圈随手转了一篇关于傅里叶变换在信号处理中应用的晦涩论文,配文只有一个抓狂的表情。

手机突然震动,是那个夜空剪影的头像发来的私聊。点开,只有一行字:“你也觉得这篇推导跳步太多了?尤其是第三个公式变换那里。”

我愣住了,一股奇异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原来深夜对着枯燥公式抓狂的,不止我一个?指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回复:“岂止跳步!简直闪现!我卡在这里快半小时了!(╯‵□′)╯︵┻━┻”

“看这里,”他迅速截了一张图发过来,上面用醒目的红线标注着推导步骤,“关键在引入这个辅助变量,把积分区间拆开,思路就通了。”

“啊!原来如此!”困扰多时的迷雾瞬间被拨开,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感涌上来,“懂了懂了!大神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他回得很快,接着又补了一句,“其实……你高中物理实验课接线的速度,我一直没追上。”

屏幕的光映着我骤然睁大的眼睛和微微发烫的脸颊。他……还记得?手指悬在键盘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他的微信朋友圈。他的动态很少,大多是些技术文章分享。手指一直往下滑,滑到几乎最底部,一张像素有些模糊的老照片跳了出来——小学毕业合影。穿着傻气的蓝色校服的孩子们挤在一起,笑容灿烂。照片角落,那个梳着羊角辫、正皱着眉头狠狠咬着一支铅笔头的小女孩,无比熟悉。

那是我。林溪。

心跳如擂鼓。这张照片,他竟然一直留着?还放在了朋友圈?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和隐秘悸动的情绪在胸腔里弥漫开来。隔着七百公里和十年的光阴,那个咬铅笔头的女孩和那个永远站在榜首的男孩,在这个深夜里,因为一道傅里叶变换的难题,奇异地连接在了一起。窗外夜色深沉,手机屏幕的光却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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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暑假,我们约在老家小城新开的咖啡馆见面。推开门,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下,空气里浮动着咖啡豆的醇香。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侧脸被阳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带着距离感的优等生模样,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眼神清澈。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他抬起头,四目相对,一丝局促很快被温和的笑意取代:“来了?给你点了杯拿铁,双份奶,多糖浆,没记错吧?”

我惊讶地睁大眼:“你怎么……”

“高中课间,看你总喝这个牌子的盒装奶,每次都加两包糖。”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那个下午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我们聊大学里同样严厉的微积分教授,聊那个建在迷宫般图书馆顶楼的、视野极好的自习室,聊各自城市里难吃的食堂和好吃的苍蝇馆子。那些隔着屏幕的文字,此刻化作了清晰的笑声、生动的表情和偶尔碰撞的眼神。十年间各自经历的时光碎片,在这个阳光慵懒的午后被温柔地拼凑起来。分别时,他送我到公交站台,傍晚的风带着暑气吹拂。

“林溪,”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下次见面,我想换个身份,行吗?”

公交车缓缓进站,引擎声轰鸣。我猛地回头看他,他站在那里,眼神专注而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周围嘈杂的人声车声瞬间退得很远,只有他刚才那句话,清晰地回荡在耳边。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我匆匆点了下头,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上了车。隔着车窗,看到他站在原地,嘴角一点点扬起,最终化作一个无比明亮温暖的笑容,像夏夜初升的星辰。

七百公里的距离,成了热恋的刻度尺。大二伊始,我们就开始了艰难的异地恋。手机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电量低于20%会引发焦虑。每天固定的视频通话,从开始的甜蜜絮语,到后来各自对着电脑屏幕敲代码、画电路图,偶尔抬起头,看到屏幕里对方同样专注的侧脸,相视一笑,又各自沉浸回自己的世界。不需要太多言语,屏幕上共享的复杂电路图或密密麻麻的代码,就是最独特的“情书”。那些枯燥的符号和线条,因为屏幕那头同样专注的眼神,而染上了温度。

当然,也有争吵和眼泪。有时是精心策划的见面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实验报告或导师的临时任务而泡汤;有时是深夜情绪低落时,一个急需拥抱的电话,却只能得到千里之外疲惫而无奈的声音。最严重的一次,因为一个重要的项目节点冲突,我们整整三天没有联系。委屈、焦虑、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直到我的邮箱突然收到一封新邮件,主题只有四个字:“溪流指南”。点开附件,是一个他熬了几个通宵编写的程序脚本,完美解决了我项目里卡壳多日的核心算法问题。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笨蛋,下次卡住要直接说。江屿的算法,永远为你开绿灯。”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键盘上。所有怨气瞬间烟消云散。我拨通视频,屏幕亮起,他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胡茬,却朝我露出一个得意的、有点孩子气的笑容:“怎么样?比你自己死磕快吧?”

“嗯,”我用力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快多了……你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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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的洪流裹挟着我们向前。他凭借耀眼的履历和扎实的能力,顺利拿到了顶尖科技公司“智创未来”的Offer,扎根在机会遍地的南方大都市鹏城。我则几经辗转,最终被一家专注于智能硬件研发的新锐公司“启点科技”录用,地点同样在鹏城。命运兜兜转转,将我们从七百公里外的两端,重新拉回了同一个坐标点。

工作后的生活是另一场硬仗。不再是校园里单纯的学业压力,职场的复杂、项目的压力、人际的微妙,都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我们租住在公司附近一个不大的公寓里,成了彼此疲惫归巢时最温暖的依靠。加班是常态,深夜的书房常常灯火通明。两张书桌并排放置,各自占据一边。他沉浸在他的算法优化里,屏幕上滚动着瀑布般的代码;我则埋头于我的硬件电路设计,万用表、示波器的线缆在桌上蜿蜒。

有时,我会被一个棘手的信号干扰问题卡住,眉头紧锁。他会放下手中的代码,走过来,拿起我的电路图看几眼,手指点在某个滤波电容的位置:“这里,并个小电容试试?滤高频毛刺。”我依言改动,示波器上那原本抖动不安的信号波形立刻变得平滑稳定。我长舒一口气,抬头撞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更多时候,是他被某个算法瓶颈折磨得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我会默默起身,去厨房热两杯牛奶端过来,一杯放在他手边,然后拿起他打印出来的算法逻辑图,安静地看。有时灵光一闪,指着某个分支结构:“这里用个跳转表会不会比硬判断快?”他眼睛一亮,立刻在键盘上敲打起来,片刻后,屏幕上显示的处理时间显著下降。他转过身,把我拉过去,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满足:“林工,你这个建议价值千金。”

不需要刻意的“我爱你”,那些深夜共享的一杯热牛奶,那些随手指出让对方茅塞顿开的“神来之笔”,那些在各自领域里无声的默契支持,就是最踏实也最动听的情话。我们像两块紧紧咬合的齿轮,在生活的巨大机器里,精准地驱动着彼此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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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天,鹏城碧空如洗。宴会厅里衣香鬓影,水晶灯折射出梦幻的光晕。司仪是个风趣的老同学,拿着话筒,将我们引到台前,笑着问江屿:“江先生,大家都好奇,从小学到大学的‘死对头’,最后怎么就被林小姐收服了?讲讲您的‘心路历程’?”

台下响起善意的哄笑和掌声。江屿今天格外英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衬得身姿挺拔。他接过话筒,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脸上,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从西装内袋里,缓缓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纸——那是我高中时期,跌落到谷底时,一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印着“林溪,年级排名:198”。

他将那张纸展开,举高,让台下的人都能看到。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而坚定地响彻整个大厅:“因为,她欠我一场真正的较量。”

台下一片哗然,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笑声。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记忆翻涌,那些不甘、挣扎、最终在另一个维度重逢的时光,都被他这一句话点破。他放下成绩单,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深情:“从小学开始,我就知道,能让我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松懈的对手,只有你。高中那三年,你暂时离开了赛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掌声雷动,司仪感动地抹着眼角。就在这时,我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的工作消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是江屿的助理小杨:

“林工您好!江总监让我务必第一时间把‘星链2.0’终端射频模块的最终版设计方案发给您过目审核(附件)。他说了,这个项目您永远是第一署名,他甘居第二。请您把关![抱拳]”

泪水模糊了视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抬起头,望向身边这个从“宿敌”变成爱人、从榜首“跌落”成我“第二署名”的男人。他正含笑看着我,眼神明亮,带着熟悉的、属于我们之间的挑战与温柔。

聚光灯下,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那些年少时追逐榜首的执念,高中跌落的低谷,七百公里外的思念,深夜屏幕里的代码,以及此刻他甘居“第二署名”的宣告……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这个迟到了很多年、却又恰如其分的吻里。

第一还是第二?在这场名为“人生”的漫长竞赛里,我们终于明白,最重要的,是找到了那个愿意与你并肩奔跑、互相照亮,甚至甘愿为你让出半个身位,只为与你一同撞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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