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钟山风雨起苍黄
文/慕凉卿卿
前情回顾：上官易设计坑害段宸曜，意图歼其全军，京都城门为引段宸曜入瓮，只派少量人把守，城门轻易被迫。诸王军队见上官易派兵来袭，已觉无回天之力，更知大势已去。诸王投降，原泽宇兵回援，同时，危难之际花秋寒率主力大军赶至，段宸曜六万大军是否会放弃良机？樊苑国败局已定，捷报传至泽宇国京城，长安众人有何反应？
日有短长，月有死生。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身边有了花秋寒的护卫，段宸曜抽身凌步而起，飞身再度落至城墙之上。
此刻，花秋寒所领主力大军正逐渐向京都城下靠拢；先前回援的一万泽宇兵攻入城内正与樊苑国士兵厮杀；城中受伏伤重的泽宇兵士有小部分已成功退出城外；段宸曜自己带领的五千士兵仍在城中营救重伤的同袍。
目前，泽宇国将士大多聚在城门附近与敌人奋力拼杀，前一刻段宸曜的目的是要救援泽宇士兵，继而撤出京都城。可如今大军赶至扭转危局，何不趁城门被破顺势攻入京都，率大军一举覆灭樊苑国！
看清局势的段宸曜在高墙上做了泽宇国军中独创的手势，仅片刻，只听军号变换，原要撤退的泽宇兵将转守为攻，连同城外数万大军挺身攻进京都。
面对急转直下的战局，樊苑士兵恍惚间发现城门已破，数倍于己的大军已至面前。
一时间，如山的压迫让他们惊惧，心底誓死捍卫国家的心念变成迟疑不前，仅一瞬的动摇，再回神就是被杀或眼见同袍被杀。
溃败。
不消一日，京都沦陷，纵横九州数百载的樊苑国亡了。
江南夏夜，本是梨花院落溶溶月的清雅闲适，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恬静自在。
而，这夜，城中万家灯火无一盏点亮，黑暗中，皎月呻吟，和风呜咽，整座京都城弥漫充斥着浓烈的腥味，令人作呕。
暖风寒凛，一种让人颤栗的奇特感觉。
邃远领着几个副将和步兵出城沿着方圆数十里清扫战场，花秋寒则与众人在京都城内清点几方伤亡情况、收集辎重武器。
遍地横尸，腐臭的血污吸引飞蝇尸虫，许多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被啃咬地面目全非。
“南地湿热，多毒虫鼠患，再者若这血污汇入河流，极易引发疫病，为今之计还是将这些尸身就地焚毁，你们说呢？”邃远蹲下身查看了几副尸体，捂着口鼻，大声问道。
“就是！这埋也埋不过来，烧了吧！”众人附和道。
那夜，京都城外冒起冲天的黑烟，四野唯一的光亮，是焚烧半个月来数万死尸时的熊熊火光，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烈火如日，照彻着整个死寂的京都城，致使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仍有人提起这场城火，轰轰烈烈地烧灭了一代王朝。
大军攻破京都城之后，段宸曜派兵搜查皇宫、相府等城中各处，但并未入驻皇宫内苑，一行人暂居京畿衙门，下令其余大军在京都城下驻扎安营。
翌日午后，段宸曜巡城一周后，回到京畿衙门。
“经过此役，我军现有六万余将士，俘获诸王军队五千人，上官氏军队三万余人。”负责清点的副将呈上军报，道，“目前，除去遣散的少部分当地百姓、溃逃的部分俘兵外，其余近三万俘虏临时收编到我军营中，未免出乱子属下派人时刻盯着这些人。”
又一校尉上前报告他负责处理的情况：“上官易及其亲眷都暂押在前相府，在皇宫角楼里发现了樊苑国废帝萧晟翰，宫中女眷、妃嫔、宦官昨日趁乱逃脱大半，没跑掉的都关押在各宫室中，听凭王爷发落。”
“樊苑国旧臣若肯归顺泽宇国朝廷，一律收用，其余不肯效力者，同樊苑国皇室暂时软禁，待回京后请示父皇处置，切记不可虐待。”段宸曜一一听过奏报，忽然想起一直记挂的事，问道，“对了，你们谁见到了书昕？”
“谁？”几名副将并没听说过这个人。
邃远忙起身，“啊，那个、主子，还没有找到他，要不要我去找上官易问问薛书昕的下落？”
段宸曜皱着眉点头，“必须找到书昕。”
邃远心知段宸曜担忧薛书昕，应了声是就转身赶往相府。
段宸曜一面听着下属继续奏报，一面翻看军报，随口说：“不能再在这儿耽误太久。”
闻言，众人纷纷静下来，等着段宸曜进一步的部署。
“花秋寒与邃远两人各领两位副将及两万士卒，兵分两路南下逐步消灭樊苑国各地残余势力，记住愿主动归顺的城主一律有赏。”段宸曜下达命令，暗自心道，不知海沣之那边如何了。
“是。”花秋寒应道。
段宸曜又安排两人领六千余人留守京都城中，“切记，务必以安抚百姓为主！”
两日后，段宸曜亲率四万大军折返泽宇国边境，回援海沣之。
另一边，不同于段宸曜的武艺高强，段宸璃自幼博览群书，才华横溢。抛却皇子的身份，他实则是个十足的雅人韵士，一翩翩浊世的佳公子。迩海山庄是他在长安郊外辟的一处别居。虽以海字命名，却是在一片绿野山林中。临山而居，一树一石、一花一草，山庄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自然的纯真风情，多余的描画都会破坏原始的那份美好。
清溪河流上不经意地摆几块碎石，人可踏石过河，亦可散坐于潺潺流波溪水旁，流觞曲水，行酒为乐，畅叙幽情。山麓湖泊畔旁依古柳搭高台水榭，四面通透，来客可席地坐在水榭中，对饮对弈，闲散自足。
此山最精致之处在于两山之间忽现一处断层，而又各有宅院，夏日谷风习习，冬日暖气聚凝，于是匠心巧用，悬空而建的九折桥卧于空谷之上。
正值暑时，段宸璃现下在迩海山庄小住避暑，远离城郊行事、说话也没那么多小心谨慎。
“璃王，此次曜王发兵樊苑国大获全胜，今后泽宇国内外必定威名日隆，待其班师返京，形势愈发于咱们不利啊。”水榭中，当朝礼部、工部尚书竟都在此纳凉，也表明了二人多年已定的立场。
“本王知道！”棘手的事碰上燥热的天气，更惹得段宸璃烦闷。
无端被斥，两位尚书大人平日也是翻云覆雨、一手遮天的主，此刻却收了威风，不敢造次，二人面面相觑，“那接下来？”
段宸璃先前借兵给上官易，没成想反助了段宸曜一臂之力，可又不能到段庚尧那里明说，这事一想起来他就窝火，“接下来什么？你们想做什么？如今他正得势，你敢跑到父皇面前参他一本！”
谯明一旁躬身殷勤地摇着扇子，道：“爷，消消气。”
“滚！”段宸璃面上不见怒色，却是抬脚就踢向谯明。谯明一骨碌地爬起身，默默掸了掸灰，依旧赔着笑脸，顾自退至一旁候着。
段宸珩看在眼里，晦暗的眸间闪过一瞬的愤然，开口道：“三哥，父皇那里毕竟对你还如往常那般倚重，未见有所不同，你也别多心，反自乱了阵脚。”
“何时用着你来教？”段宸璃道，“找几个咱们的人先递上几份折子试探一下。”
“敢问王爷这折子上写什么？”尚书大人搓着手，笑道。
“写什么还用本王告诉你？”段宸璃凤眸微眯，神情透着不悦。
大人尴尬地低笑两声，道：“臣愚钝。”
“本王真是养了一群废物！”段宸璃怒极反笑，“找几个脸生的人跟父皇提一下改立段宸曜为太子的事情，先看看父皇的态度。”
“是、是。”几人忙应着。
“查到曜王妃这几月去的地方是何处了？”段宸璃侧首问向自家管家。
“爷，是万象堂。”谯明赶忙跟着上前，说道。
见谯明有意无意地压低声音，段宸珩本是要起身走走，忽闻之下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万象堂？！”
“怎么你知道？”段宸璃抬眸瞧他。
“啊，不、不知道，只是意外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会和江湖帮派有所勾结。”段宸珩忙遮掩过去。是的，他知道。段宸珩在几月前母妃的遗物中看到有关万象堂的信件，他苦苦查寻几月无果，这个女人竟然与万象堂有关联。
段宸璃并未多想，吩咐谯明：“继续查清楚，如果段宸曜那儿坚不可摧，日后可从这个女人下手。”
“是。”
说起卿儿，自段宸曜出征之后，她便去万象堂学习医术，日复一日，也已有三个半月时间。
对医术这件事情，最开始在没穿越之前，她曾攻读药学专业；后来慕凉身体抱恙，她颇为担忧，在相府翻看了几月的医书；之后在边城村子里卿儿帮人瞧病抓药，再到被“抓”进军营，跟着纪阳学了半年医术，细算下来卿儿零零散散学过不少。但毕竟没打算靠这门手艺济世救人，也没打算靠它吃饭，卿儿一直就是随学随忘，小病小痛还可以，真遇到人命关天的时候，她就只能干瞪眼、瞎着急了。
段宸曜那日中毒的事虽说过去许久，再回想，卿儿始终怕得周身打摆似的发抖。所以，她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学好医术，段宸曜离京的当日，她就手持令牌去了万象堂。
“王妃，囡囡让人传话过来。”花夏清在屋外敲了两声，推门进来。
卿儿正挽着衣袖，专心致志地在给万象堂里的某位兄弟扎针，“什么事待会再说，等我先行完这周身针法。”
身后的花夏清淡淡地瞧她一眼，轻声准备退出去。
“夏清姐，跟曜有关的？”卿儿忽然偏过头问道，见花夏清点点头，她笑呵呵地拍了拍躺在床上等着扎针的那位兄弟，“抱歉呐，您稍等一下哈。”说罢，卿儿小碎步轻快地挪了过去。
“囡囡说宫中接到军报，主子大捷，正折返边境，支援海将军。”花夏清递过一块方巾，让卿儿擦拭额头上的薄汗。
卿儿问：“这表示他快回来了？”
“待主子解决了边境危机，处理好相关军务，应该就会班师回朝。”
“以你的经验，大概要多久？”
花夏清推测，“不出四个月。”
“四个月。”卿儿掰着指头，碎碎念叨，“我应该能将针灸之术全部掌握。”
无奈花夏清耳尖，惊道：“王妃，你、你不是因为想念王爷才着急问的？”
“当然不是！他回来之后又要管东管西的，我都没有自由了！哎呀，忙得很，没空想他啦！”卿儿瘪着嘴抱怨道，说罢摆摆手，“知道了，夏清姐你去外面等我。”
对此，花夏清已经不意外了，这个鬼灵精一般的王妃，一向心思与常人迥异，她已见识过许多次了。
而卿儿本人却在背过身时，情不自禁地抿嘴偷笑～
未完待续……
PS：讲真，战争篇没有达到预想感觉，有点草率。
其中我写41章后段最为投入，完全陷入情景，写到回神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心跳特别快，脸又红又热。但是，后面依旧难以把握，既怕写碎，又怕过于简单。事实证明就是写的太简略，第一次写小说就是边写边反思自己，只能说有不足、有收获，之后还有继续进步的空间。接下来是要开始一点一点转向皇位争夺篇了，伦家会努力的！
天气转冷，各位看官大人注意保暖哟~(*ˉ︶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