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连年征战·神诏之论

“婆婆!你前生锦衣玉食,奢华铺张,专挑林间珍奇灵兽熬大补汤!使得森林中人兽之尸纵横遍地,江水血红!”


满眼皱纹的老婆婆就着凛冽的寒风裹了裹破旧的衣裳,点点头。泪水浸入面颊上的沟壑,引水一般,从眼角到下巴,尽皆闪亮着微光。再多余的泪,只好滑溜溜地滴到灰土地上。灰土地上,不知从哪个刚路过的指缝中漏下来的八九麦粒,有的浮了上来,有的依旧沉在底下。迎着冬风哭的滋味很难受,试过的都知道。


边上有眼尖的,趁人不注意,将手里的竹竿空碗撂在地上,弯下本好几年没挺直过的腰板,轻悄悄地摸过去,伏在地上认真捏着麦粒,嘴里咕嘟着“五六、六、六……奶奶您抬下脚……”说时可怜巴巴的抬眼,双手环在那褪色的三寸黑布鞋底周围。老婆婆的鞋边都是土,可鞋面刷的干干净净。


老婆婆没想脚下还摸着个人,一惊,踢到了那人的下巴。那人一喜,见婆婆脚下还有金黄的粒子,赶快伸手去捏。


老婆婆正领着孙子,那孙子面露嫌恶之色,倒眼疾脚快,将捡麦人为宝贝的金色麦子粒踹到了远方。


捡麦人见状,叹口气,将手里已拾得的六粒麦子收入空空的粮带,挂回空旷的腰间…


这是大辽国都。目前留在国都的人,无不因持续了九年的战事而饥饿困乏,哀声遍野。朝廷的解决办法是,


有官职或爵位者,三品往上的每人每三月领米熬粥;

三品往下的每人每年领米渣熬粥;

五品以下朝廷爱莫能助。


对于所有人,若到前线奋战,可每户每月领米。若不幸牺牲于前线,仅可续领一月之米,而后除名。


即便这样,为了能让家人填饱肚子,那些青年壮年门也争相投军。


而为了能让家人一直填饱肚子,那些投军的平民们,贪生、怕死、怯为先锋。此故愈挫愈懦弱,萎靡溃散。


曾有名将安宣,千里直书广诚殿要求更改救济粮政策:官员应少食、战场冲锋陷阵者应记大功、领优粮。可惜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被大宦官珍良无情的藏匿,竟耽搁数年之久。


京城同样虚空,就像是天子和他的宠臣们畏畏缩缩的躲在平民的肩膀下,肆意挥霍享用着库粮里发霉的存货。


发霉的粮食也有营养,随着库粮存货越吃越少,两日之前刚刚从大宦官珍良手中得到安宣将军信件的皇帝天子在广诚大殿上啐道:


“不减少数年前救济标准已是好事,竟妄想朝廷再多发粮食,安大人实乃老昏了头。”


左右连连称是。


得到天子回信的安大人随即就明白了是宦官从中作梗,无奈之外,只好打开安家积攒多年的银库,对立大功的士兵奖以大量钱财。


毕竟粮食,安大人也没有源源剩余。


安大人手下的“平阳三营”乃跟随安大人多年,目睹安大人此举,纷纷誓死守护危难之辽国。


刚刚的驼背拾麦人回到了刚才的巷口,捡起空碗和竹竿,继续默默在那里拄着。旁边的人见他回了,开口要道:“叔京,给我呀。”


名叫叔京的驼背拾麦人冷笑:“哼,卫大人,朝廷如今惨状,你早不是上司,我也早不是下官,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还要一个接济另一个?”


那些蹲巷口的一行手执空碗的年轻人至老年人,没有乞丐,无一不是先前在朝廷当差的。七八九品的官,无论大芝麻小芝麻,如叔京说的一样,同样都在这里守着。


“小朋友!你前生学识通天,却为金钱谋财害命,秦朝二世时咸阳城内一户姓夏的穷苦的四口之家,就是你陷害抄斩的!”


踢叔京麦子的孙子从方才回过味来,哦,原来自己还在算命摊上呢,于是忙辩解自己没有,老婆婆又裹裹孙子身上单薄的破衣,替孙子点了点头,咬着嘴唇呜呜哭出了声……



初见识到东城算命人聂先生的风采,便觉他跟巫师有的一比。伴着顾客愧疚悔恨的哭声,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声,就像在陈列一个恶魔罪状的圣贤。


我家左隔壁便是礼部尚书他们家。江尚书经常大半夜不睡觉,披着头发敬天地问鬼神。


所以在我心里,正八经的算命大师,一定是像江尚书那样,衣冠华丽,谈吐不凡。他们常常能算到今年几月初几有流星,


你在流星闪过的时候做了什么,


你的兄弟姐妹在流星闪过的时候做了什么,


你的村长在流星闪过的时候做了什么,


而皇帝身边的高官和宠妃在流星闪过的时候做了什么,


然后推算出你与荣华富贵的距离,铺排铺排以后应如何行事方可荣登辉煌殿堂。


回过头来,眼前这位聂先生的命理故事讲得虽卖力又精彩,竟使得我一个路人都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把那些恶人千刀万剐,可我并不提倡。


一是赚的净是些拮据平民的血汗钱,在这战乱之秋,显得太不道德。二是这京城本就因战事毫无生机,你再来个跟过堂似的景儿,不大吉祥。


遥想曾几何时,聂先生的生意也是门可罗雀,常常正襟危坐在巷口一整日,无功而返。


可架不住第一个吃着螃蟹的顾客对其的至高评价,说什么算完之后心旷神怡,懂得人生真谛。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算命生意这才火爆起来。


殊不知,大哭有舒筋活血之效,而有缘由的大哭更有释放压力之裨益。所以算命摊前哭完当然爽,哭累了回家吃顿好吃的上炕睡大觉,一睡到天黑,能不身心舒畅吗?干农活都有力量了。


为了使我的论述更有代入感,现在请各位看官努力攒口唾沫咽下去,想想最爱吃的一道菜(一定要是吃过的,还在愿望清单里的就不要想了)。


努力回忆你那次吃撑后的饱嗝,圆润而油腻。饱嗝之后你关于贫穷的痛、生活的不顺意、紧张的远大抱负,它们还如往日一样在你的胸中压成一股怒气吗?逍遥淡泊、摒弃喜怒的想法是不是暗自显现?


故同样,能出的起润金的顾客们必然是能吃饱饭的家伙,他们先做了大量肺部运动,然后超额摄入能量,进而补充睡眠,获得的满足感应远远大于平日单调而朴素的生活。


我称上述这个“运动——吃饭——睡觉——心情舒畅”为“反勾践循环”,与之有反向功效的便是战国时期越王勾践那著名的卧薪尝胆。


聂先生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服务的面向人群限制。你来我这的一定是有能力使自己心满意足的,生来就负有万般苦难的人是到不了我这的,我只要动动嘴皮就能将你带到“反勾践循环”的入口出,你就能进行多次循环。但考虑到会有能量损耗,循环停止后你只消再找我看一次命,我将以讲评书的方式将你重新推进“反勾践循环”,你将继续快乐下去。该循环的唯一终止条件是你将自己那薄薄家底吃光了,你就真的面临无尽的痛苦之中了。



东庆大街是都城的中轴线,宽一百五十米,岔出巷口无数,自打九年前六国混战爆发,清一色的萧条荒芜。唯独我林家金铺旁边,有个聂先生镇场子,才有些人气。


放眼这起始于遥遥五十里开外,贯穿了皇城、居民区、矩东军营的东庆街,二十余年前“连郡盛世”的辉煌早已不就,落叶与尘土,渐渐占据这里所有的风头。


聂齐清高,不喜喧嚣,便让顾客在巷子里跟包饺子似的排好队伍。队尾甩出了下一个巷口,刚刚好把我林氏金铺和隔壁的古董店围了半圈。


古董店里的古董可遭了殃,平日无人光临便无人光临,生意冷淡便自我欣赏也挺好。这下可倒有了人气——等候算命的人们太无聊,便一个接一个背着手到古董店里附庸风雅一番。


人多手杂,好在民风淳朴,丢倒是没丢,只是碎了好几个:大到半人高的盛唐气象三彩大瓷瓶,小到个历史上某个人物戴过的刻了好文章的玉扳指,一并生生变作一地碎渣。


古董店的黄老板人好,并未逼着那些平民们砸锅卖铁赔古董钱,只是骂了几句祖宗,便将古董店的大门轰的一声锁了起来。往后,我再也没见过黄老板。


记得去年冬天,有场瑞雪纷飞。聂先生临时起意,开了个特别小剧场——专门讲谈皇城内珍宝大殿上陈列的文物。


早在大家眼中,聂先生是无所不知的,自然个个乐得听着。唯一的遗憾就是没人提着马扎,大家都得站着。


大雪飘飘,众人捂的严实。聂先生挺高兴,自己的马扎也不蹲了,合起来立在墙角,张开灰胡子下的大嘴,文物们的前世今生便娓娓道来…


众人听得振奋处,拍手击掌争相评说,弄得京城巡逻的队伍以为敌军潜入都城,正在笼络人心招兵买马。聂先生就这样在牢里过完了春节。


时值五国混战、六国争霸。据说天下所有商铺像是沉睡了一般黯淡无光。我面前的卦摊着实别具一格。


秋冬之交的黄昏,我坐在早已经歇了业的铺子前的第三层台阶上,脚下踩着平地,一边着听聂先生的说书式的卦,一边背课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


“铛铛铛,嘶嚓,轰。”


风乍起,抬头一看,满眼霜叶正红。一人多高的漩涡裹挟起满地的落叶,像是刚学会走路一般朝我奔来。我还没来得及拍拍屁股起立,出乎意料的是,这漩涡竟在我面前愣愣的转个弯,跌跌撞撞拐进了胡同。


不一会,聂先生卦摊被大卸八块的声响传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赶紧过去帮忙。细脖子胡同登时水泄不通。


巡逻队伍立即从各街口集结,将胡同围住了。好在领队长好像就是去年那个,踮脚一看,扯脖子喊道:


“没事没事,不是造反,都散了吧!唉我说聂大爷,您这算命摊也忒火爆了……现今外边正打仗,你们这帮人,老头老婆带小毛孩也真是的,怎么还想起来算命了?算又算不准。散了散了!昨儿个圣上下令摒弃‘天子’称呼,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圣上从不信什么天意使然!”


据昨日我在家偷听,前线战局并不乐观,从临近的上个月算起,统共割让边境四十城。粗略算下来,辽国已剩不到二十城。圣上大抵是被其余五国逼下的天子神坛。


人群里登时有人不乐意了。


“我算我那在前线拼命的四个儿子和支援军队医疗的两个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年纪轻轻,不去前线,反而在此乱民心!”


士兵与平民,双方蠢蠢欲动。不知群众队伍里哪个怕事的喊了一嘴“他们个个有长刀,自己的命重要,不算了不算了。”群众们想了想,立马一哄而散。聂齐见状,只得将四方的卦布叠了起来揣进了怀。


领队长得意洋洋,一抬手,身后的士兵们在胡同口外重新集结好小队。等领队长站到队首,便巡逻别的地方去了。


我走进胡同时,正听聂齐独自叹着“走马观花不求甚解,庸人也。庸人窥探生前死后之秘,妄想也。”


“嗬,好一个庸人。靠庸人之钱财缓缓度日,先生亦非圣贤矣。”


孤傲而耐听的男声,语气狂妄,睥睨一切——我后面陡然传出这样一句话来。


扭头一看,见是高头大马。


再抬眼,见是黄金铁甲。


再仰头,才看见那人藏在甲胄中的脸。


魁梧青年的面容,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连眉间都好像是在挑着,眼里充满了不屑。


他翻身下马,径直走过我,在聂齐的马扎前站定,竟单膝跪地,道“富甲-赤间边境的悬崖刻石上,出现一些天诏,先生能否一解?”


聂齐一抬眼皮,干净利落评价道:

“庸人。”


青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盒盖,木盒里登时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聂齐便道:“庸人之财。”


金色的青年不依不饶:“只要先生解诏,前线八十万将士均能获益!”


聂齐这才好好打量黄金甲胄一番,良久,颔首闭目:


“是啊,前线奋战…

“你为何负大量钱财贪生退于京城呢?”


青年怒发冲冠,彻底扔去了装出来的礼貌,拔剑啸道:“我乃安广湛,是战将安宣之长子!你这市井之人,自恃清高,信不信我斩了你!”


安宣,年轻有为的天才将领。

安宣长子,却不学无术且横行霸道,风评极差。


虽然我认为聂齐只是个懂些能量消耗知识而压根不会算命的老骗子,但我平生最看不惯仗势欺人,尤其是自己没能耐,便将祖宗八代报一遍还得意忘形的废物。


我开口便道:


“以金银揣度天诏,这是庸人;


“现今八十万将士冲锋陷阵,你却在此顾盼毫无意义的天意,不是逃兵是什么!


“如今国运不定,竟搬来什么天诏来动乱人心,更是叛贼!”


我每说一句,青年的脸色就难看三分半。攒够十分时,我还没说完,他猛一回身。


“哪儿来的野丫头!”


“哗!”佩剑划过空气的声音,伴着青年不屑的话语,他转身便要砍我。


“哎你别杀我!我是林千行!我爹可是吏部侍郎林政!”情急下,管他什么报家门不靠自己名声丢面子乱七八糟的,命比天大。


边喊着,我捂脸侧身一躲,剑落在我身后的墙上,青年之剑入鞘,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着走着,从袖口里飞出一张白纸。


正待我要弯腰去捡,聂齐却叫住青年提醒道:“安公子,你的信笺掉了。”


安广湛先是一愣,回首便硬生生道谢,可因黄金甲太过厚实,他竟无法矮身拾起白纸,我一弯腰顺手捡了起来。


捡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中间一行。


“万年古树倒,根下系白骨。……”


这什么玩意?藏宝图?万年古树,京城唯一一颗万年古树还是在皇城内。


“秋冬之际,二氏西向,气运大失,南交北伐,连年征战,二氏归京时可止。”


老聂嘴里突然滑出这么一串秘法似的语言。


“归京不可得,必失一猛将,天下缟素。万年古树倒,根下系白骨,白骨催树生,亦可……”


“唉,若将天子的意愿称为天命,那这富甲河畔的刻石,岂非神诏!神诏,自有神来揭晓……”


老聂摇了摇头叹口气,突然起身弯着腰把他那崭新的阴阳鱼对了三折,又竖过来对了四折,夹在腋下,又提起马扎,一摇一摆的走出了巷口。


我赶紧从怀中掏出了国子监的课本,扯下一张白页,想把他说的话抄下来。谁知脑子不够好,想了后句望忘前句,比狗熊掰棒子还让人窝火。


我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没写上几个字的白纸对折好夹回课本,捂在胸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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