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

时间来到一九九六年三月,刘三爷病了,腰疼、肩膀疼。二娃带着两个娃儿栗栗与强强,陪同刘三爷一起到乡村卫生院瞧病。吃药打针一个多月后,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左边肩膀还肿起来了,长出一个2厘米左右的小瘤子。疼得刘三爷白天吃不下饭,夜里睡不着觉,没日没夜的呻吟。

医生怀疑是摔伤,建议转去专治跌打损伤的唐二温诊所医治。刘三爷坚持说自己没有摔跤。

老唐二温已经过世多年,现任唐二温是老唐二温的孙子。他家代代相传,专治跌打损伤,以中药为主,西药为辅。在当地颇有名气。

诊所里坐满了人,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中草药粉及药酒药膏。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排队等待,没有任何检测仪器,仅凭经验与手觉唐二温就确定刘三爷的肩膀是摔伤。当场用药酒为他擦,揪、掐、推拿,腰部帖了三张黑乎乎的纸皮膏药,肩上帖了一张。还拿了几张带回家,隔天换一次。包了9袋中草药粉,回家用白酒吞服,每天三次。两天后依旧是赶场天再去找他瞧。又过了一个多月,病情仍然不见好转,人也消瘦了许多。

二娃把刘三爷带到区医院(当地最好的一家医院)找了最好的内科医生刘志一。照x光、拍片子;验血、验大小便等一番检查下来,刘志一看着检查结果直皱眉头。他小声问二娃:“请问!你是他什么人?想听真话吗?”

“当然,你什么意思呀?”二娃惊讶的回答。

“我是他儿媳妇,他儿子在外面打工。”

“那我就直说了,准备后事吧!肺癌、晚期。”

二娃打了个寒颤,随即站起身来。

二娃当时也没了主意,在回家的路上,“准备后事吧!肺癌晚期……”一直回响在二娃的耳边。

二娃急急忙忙跑去姐姐刘二娃家里,把一切都说给她听。刘二娃要她赶紧去邮政给上海打工的刘老幺发电报,给深圳的两位姐姐发电报。

癌症晚期病人非常痛苦,刘志一为他开了些止痛药和少数医药带回家。苏霸王请来仙婆下阴间,仙婆说刘三爷的魂魄已经去阴间跟高定芳在一起了。

冬月二十七日晚上,刘三爷突然回光返照,精神特别好。他让二娃给他烧一锅热水,说想洗个澡。天气太冷,刘老幺与三姐夫袁六二人一起用席子围在大盆周围。洗完澡,他还想抽一根烟,他已经几个月没抽烟喝酒了。

刘老幺扶他坐回长椅上,袁六将点燃的烟喂给他抽。

“老爸,要不来点儿烧酒?”

“好,好,好”刘三爷乐呵呵的应道。

二娃拿了一个小碗,倒了少许高粱酒递上。

“只可惜没有下酒菜!”

“不用,我这有饼干。”刘三爷说道。

刘三爷一边喝酒一边清点人数:“嗯!都到齐了!让我好好看看!”大家一字排开,挨个的叫他。他不停的点头——示意大家要好好过日子。刘三爷最后说:“今晚我不想去床上睡,我想睡椅子上。

“老爸!我们陪您!”大家七手八脚把枕头被子通通都搬到了椅子上。”众人用稻草在堂屋里打起了地铺,大家也都心之肚明。

天还没亮,二娃迷迷糊糊听到袁六的叫声:“老爸,老爸,老爸……”大家慌忙起身,围了过去……

刘三爷安详的躺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嘴角带着微笑。享年73岁。

刘三爷一生清贫,为人忠厚、勤奋。喜烟、好酒。他常说:“人穷志不能穷,勤快发奋不少衣穿饭吃。”

刘三爷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离别。10岁那年,他母亲周氏一个大活人,就那样莫明其妙的没了去向。

家里没房没地,全靠父亲刘木匠凭着一副手艺四处打零工养家糊口。(刘木匠不仅会木工,泥木石三帮他都会,且精通。)刘三爷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大哥刘孝诚十几岁就被抓了壮丁,就此没了音讯。

二哥刘孝义外出给别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婚后第六个年头,他的妻子吴青梅就病世了,留下一女一子。第二年,他们的儿子刘小二也病死了。刘孝义终身没有再娶。

弟弟刘孝仓与妹妹刘孝莲虽然各自成家,最终都未能脱离贫困。

刘三爷18岁那年,堂兄刘吉祥因病早逝,年仅22岁。丢下年过半百的父母与年轻的妻子文氏。还有两个10岁出头的妹妹。

刘木匠不忍心弟弟 弟妹继续伤心下去,他主动提出——愿意将自己的儿子过继一个给弟弟家。三子之中老四太小,老二老三任由弟弟挑选其一。刘三爷有幸被三叔三婶选中,认为继子,与堂嫂文氏圆房结为夫妻。

成亲三天后的一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雨,天冷极了。刘三爷还在熟睡中,文氏一个人偷偷起床溜走了。刘三爷一觉醒来,找不到文氏。他赶去文氏娘家找,文家人不依不饶。七大姑八大姨组成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反问刘三爷要人。把刘三爷家里给掀了底朝天。双方展开激烈的争执,最后刘三爷还输了道理赔了钱。

刘三爷的结发妻子高定芳体弱多病,婚后求医问药10余年,终究没能养育一儿半女。

期间,刘三爷的堂弟刘孝武因病去世了,留下年仅25岁的妻子王月蓉与5岁的儿子刘星。刘三爷想娶王月蓉为妻,他和高定芳商谈好——只是名义上搞个假离婚,保证会继续好好善待她。结果去了公社,高定芳又反悔了。

不久,公社领导就为王蓉分配了一个劳动力过来。第二年,高定芳就去世了。

刘三爷的最后一任妻子,赵大妈是再婚过来的,带来一个5岁的儿子,名叫曹小宝。刘三爷如获至宝,十分疼爱。曹小宝7岁那年,不慎掉进水塘里淹死了。刘三爷为此还伤心得不得了。

赵大妈是个有名的病秧子,她与刘三爷一起生活了16年,共同养育了三女一子。因无钱医病,赵大妈43岁那年就撒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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