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本该灿烂过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
还在人海里浮沉。”
木木是我的大学同学,自从今年六月份毕业就再也没有联系。但在2020年第一场雪花缤纷的夜晚,我们在微信上彻夜长谈。
他说北京的夜晚很冷,匆匆忙忙的行人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说毕业后面试了很多家公司,后在一家培训机构培训了三个月,如今在北京的一家通信公司入职三个多月了。
他说培训这三个月,他吃的苦顶的上大学所有期末考试加起来的总和。我信的,木木是个比较懒散的人。大学期间,他们宿舍是我们宿舍对门。每次上课快迟到,匆忙出门时总会看见木木拿着脸盆悠哉游哉走向公共的洗漱间。更多的时候,仅仅因为天气变冷或者熬夜太晚而选择不去上课。
大学有四年,可真正能代表我们的,唯有那盖上钢印的各种证书和成绩单。木木成绩不好,英语四级陆陆续续考了五次,仍然过不了425分这道坎。每次期末考试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但熬着熬着却还能顺利毕业。日子里留下的每一道疤痕,只有等我们长大后才会尽力把它埋藏在衣服下。
我问他还记得两年前的实习吗?同样在一个冬天,学校组织我们去南方实习。没有统一安排出发,只有规定到达日期。因为赶上学生放假潮,我和木木只能做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人很多,踉踉跄跄着睡着。在凌晨四点下了站,此时的南方下着淋淋沥沥的小雨,狼狈的两人在街头披着衣服寻找能喝碗热汤的店铺。拨通事先老师告知的大巴车司机手机号,无人接听。抵达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雾蒙蒙的天空泛着亮看不出时刻。再后来大巴车来了,把我们拉到所谓的实习单位,一个工厂。免费吃了一顿饭后,老师给我们讲了规章制度和具体要求。
“老师,事先讲好的实习条件,包括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休息一天。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们满足不了?为什么突然增加夜班白班轮流制度?老师,您知道吗,在车站等了四五个小时大巴车才到;很多女生都是自己一个人从家里赶来;很多人甚至买不上硬座票,画好几倍的价格做高铁,四处倒车。”木木站起来,义正言辞着看着老师。
事后民主投票,自愿留下来的寥寥无几。这场风波也被电视台所爆料,而我们的实习也以闹剧草草结局。
在微信里,木木说当时自己很气愤,因为老师根本不了解我们承受的苦,反而认为我们不能吃苦。
但我们真的能吃苦吗?
北大的校长说过,大学应该结交两个朋友,图书馆和运动场。于是在大三那年,我和舍友合计着报名了一家健身房。木木知道后,二话不说跟着我们一起报名健身。可木木的频率从两天一次再到一星期一次,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木木微信里发来苦笑的表情,直言当时自己练的胳膊肿胀,第二天吃饭都拿不稳筷子。后来感觉还是在宿舍打游戏舒服多了。
大三过后,就是大四。平时碌碌无为的人儿也忙碌起来,考研的考研,考公的考公,找工作的也踊跃参加校招。木木下定决定考研的,学校也给考研的学生分配一些考研教室。木木给自己买好了坐垫和抱枕,桌子上的枸杞和花茶看样子也做好长期备战的准备。但春去夏来,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激情很快被消磨殆尽。有一天,做完数学习题出来透口气的我看见木木倚着窗台望着星空,他问我,多久没看见星星了。夏天夜晚那璀璨明亮的星啊,在这城市的上空被厚厚的浑浊空气所遮挡,我望着远方明亮的灯光,城市就是星星的葬礼。
不出所料,在天气渐寒的秋,木木告诉我他精神衰弱,好几夜睡不着觉。自习室也见不着他了,我们的碰面只有晚上洗漱时候的偶遇。有一次去他们宿舍玩,聊起宿舍舍友打呼噜的话题。他说他从大一开始就用耳塞和眼罩。临走时他送给我一耳塞,告诉我,要好好考研,好好努力!
他微信说不记得送我耳塞了,我笑了笑把我床头上的耳塞给他拍了照片。
大学就像一趟列车,我们是那列车上的旅客,终究要在终点站下车,轰轰闹闹一场,免不了人散车空。
入职三个月,因为工作需要(做一些售后处理和安装调试工作),他自己一个人做了很多次火车。木木说每当望着窗外空旷的原野,记忆就在眼前浮现如同昨天。
木木说毕业后回家的第一个冬天,他感到无比骄傲和惭愧。也许能做到更好,但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