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去,按我们当地的传统,姐妹们帮她整理衣物,打算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整理遗物时才发现春燕姐没有一件看得过眼的衣服,只有一套换洗的内衣,都已经看不出本色,两条内裤都已破。姐妹们都边整理边流泪。到最后,她的大姐春霞趴在床沿上嚎啕大哭。
春霞在多年前嫁到了外乡,每次回家春燕不是在地里挥汗如雨,春种秋收;就是在家炒菜做饭,洗锅抹灶;或者是房前屋后,种菜摘菜,添草喂羊……每次都穿着耐脏耐磨、宽袍大袖的衣服。每次过年过节总是劝她添置几件新衣服,春燕总说自己忙里忙外,有干不完的活,哪有时间东街串西街买衣服。春霞总怨她:留着七尺男儿你舍不得使唤,非要自己当牛做马,忙到起五更睡半夜。就是别人家的童养媳,使唤丫头也该有个初一十五出门逛的时间吧!
每当这时,春燕总是默默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转啊转!
屋前春燕亲手搭的葡萄架上爬满了珍珠绿、玛瑙紫、小佛珠……她满心欢喜地剪下洗干净了端到王进面前,多想听他夸一句,就夸葡萄也行。但,没有,没有只言片语!
屋后春燕嫁接的李广杏、疙瘩桃、水晶棃、早酥梨依次硕果累累,王进一茬一茬地吃,没说过句好!
……
过去春燕妈自有千般怨、万般恨也看女儿的面上熬着日子,自从春燕走了,从此她便成了祥林嫂,逢人便是苦水如涛涛黄河滚滚而来,泪水如壶口瀑布飞泻而下。周围的婶子们难免还要搭上把泪水。
自此,一个院里两个人成了搭着两个灶的两家,冤家碰面春燕妈总用天下最狠毒的语言咒骂,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