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暖意融融的春天,还是硕果累累的秋天,又或者是酷暑难耐的夏天,只要出门总是能时不时的见到他——小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啥,反正人们都习惯了叫他小跑,他是我相邻村子里的一个人,他年轻的时候,出门背着一个筐,别人只要用手指一指太阳,他马上就一边哼哼着、一边快速地跑起来,所以大家才叫他小跑。
小跑现在大概有七十七八岁了,自我开始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小跑的村子离我的村子大约有二、三里路,我们附近有个牛沐村,这个村子每逢二、七是大集,小跑是哪一个集也不落下,他去牛沐集必须经过我的村子,所以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我从来没见小跑说过话,你和他说话他也只是看着你,并不搭理你,但是,只要你用手一指太阳,他立即就跑起来。他一看太阳已经老高了,再不跑就赶不上趟了。
他去赶集,回来的时候筐里都是满满的,什么都有,黄瓜、芹菜、西红柿、火烧、煎饼;反正什么也不缺,只不过菜都不是那么好的。
他现在是跑不动了,一连几天我都碰到他,他现在不去赶牛沐集了,又赶店子集,店子集是逢五排十,今天正好是店子集,他上午去的时候我没见,下午回来的时候我正好也从坡里往家走,正好看见他,我就给他照了个照片,我给他照像他就笑了笑,因为他也认识我,我照完给他看手机,他只是笑。
只所以想写一写他,我就是觉得他活得挺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他活得单纯又精彩,他的日子没有急没有缓、没有闲没有累、没有得与失、没有利益的纠葛,、也没有人情世故等等一些繁琐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活得简单、虽称不上潇洒;但很充实、很随意,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跟谁请假,也不用跟谁报备,他不用怕老婆,当然他也没有老婆。也不用着急孩子考不上大学,没有老婆哪儿来的孩子。
他不用怕没钱,因为他走到哪里,只要上人家门口一站,也不用说话,人家就会拿出馒头来给他,无论哪一家遇到红、白公事,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他总是能找到,然后就站在人家门口,如果主人没看见他,帮忙的人就会跟主人说一声:“小跑来了,赶紧给他拿吃的。”主人会说:“哦,好的,我这就去拿给他。”遇到大方地会给他两个馒头,再给他些菜,用方便袋装好送给他。
有时人家要是喜事也给他烟,他也接着,他再向别人借火,也不说话,只把烟放在嘴巴上,然后把嘴巴伸到别人面前,人家一看笑笑,就把打火机拿出来给他点上。
讨饭的上门,给不给也看人去,像小跑这样的到门口不用说话,人家就麻利儿的拿给他,有的看着能干点啥,却不干而讨饭的人,人家就不爱给,即便好歹给了也会说:“干点啥活挣不了钱,还非得讨饭,”
有一次也是春天,正是种花生的季节,我碰见小跑,他抜了满满一筐苦菜,我就故意打趣他,我拿了他一大把苦菜,还没等我拿起来,他立即用手摁住,我就放开了,然后我捧了一大捧花生米递给他,他连忙接着放在他的口袋里,紧接着他自己抓起苦菜来给我,我笑了,我当然不会要他的苦菜,我摆摆手意思就是不要,他也能看明白了,就背起筐来走了。
我和老公说:“小跑原来一点也不傻。”“你以为他傻,你才傻来”老公说。
在我看来,小跑的日子简单快乐,他没有烦恼,他不揪心、不烦心、不操心;他也许会看看蚂蚁打架、或许是听听小鸟唱歌、又或者是坐在路边看看美女;他也不在家待着,他吃了饭就会背着筐出去,有时候是满满的一筐苦菜,有时候是满满的一筐柴棒,听说他拾的柴棒供着三个家庭烧饭都不成问题。
这几年小跑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别说跑,眼看着走都走不动了,现在见到他也没有人再去指太阳了。他有好几年不背筐了,也不拾柴棒了,只是背着些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些啥东西,他上午去,下午五点多才回来,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还有一次,那天早上刚下过雨,我突然听到有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声,我一听是小跑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急忙趴在后窗户上往外一看,我家屋后就是一条大路,果然是小跑,不过他不是哭而是笑,第一次听他笑出声来,竟是如此的吓人,他的笑声竟然跟哭声一样。
原来是因为刚下过雨,地上滑,有个人摔倒了,摔了个四仰八叉,我看到的时候那人还没爬起来,原来小跑也会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像哭一样的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我对老公说:“小跑还会笑,笑得那么吓人。”老公说:“他什么也知道,只是不会说话吧了。”
人啊,要是心思都能像小跑一样简单该多好啊,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斤斤计较、没有明争暗斗、没有……
也不能都像小跑,都像他的话,那社会也不能进步了,只不过人的欲念少一点、心思简单一点也许会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