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母校兜兜转转度过了七年的时光。虽然很多时候有着对它满满的抱怨,有着对学校和老师制度1000%的不满和感叹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考上别的学校。
可是每一次提起她的时候,心里涌起的都是满满的自豪和愉悦。
会骄傲我们是全市造价最高的学校,会骄傲我们是条件设施最好的学校,会感动我在这里留下过七年的美好回忆,会因为她是我的母校,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或许是我初中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离别的不可接续性,或许是初中部留给我的回忆远没有高中时的精彩,初中毕业后我几乎未曾揭开过记忆的防尘布,甚至连初中的老师也很少去看,但在母校的高中部,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孩子即将离开家的感受。
和一首歌里说的一样,入学时想着毕业,毕业却因离开失眠。第一次开始珍惜日日如常的课间操,第一次开始留恋回家路上的树影婆娑,第一次细数脚下每一块或是松动或是牢靠的砖块,第一次在桌子上日日数着停留的时间。也许我害怕的从来都不是高考,而是离开。
我们不断的在夏日终曲里谱写着属于我们的终章,跌宕起伏的旋律,都是在映射着即将分别的那一刻。
隆重而只此一次。
我们都曾无数次的怅惘过以后,我们约定过以后要干嘛干嘛,可是故事的结尾,只是一个人离开了一群人,而谁都没有回头。
我在去语文组的路上转头对你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晚上六点多陪你去语文组了。”我在语文组不远处的窗台上看着从四楼向下望去的景色,对你说,“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陪你看风景了。 ”
然后我们一同经历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我们一同体会了最后一课的忧伤。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最后一节物理课上哭成泪人。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高中教过我物理的老头,有的时候又让人无语又让人哭笑不得,也许很多时候他会很凶会很让人难以接近,但是这辈子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每一节物理课上寻找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我,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或是严肃或是带着笑地叫我“L同学”,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我物理成绩下滑的时候满脸笑意跟我打趣道,“你堕落了。”
源自愧疚。
知道最后一天上课我才明白,这个高中,三年光阴,我都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或许每个人回头看看都有这种感觉,但正是这样,不迷茫,又何谈青春一场呢?愧疚自己都没曾拼尽全力、全力以赴,不要命一般的拼过一场。
我们都会在故事的结尾这样自责,可是如果让我们再来一遍,还是会被手机、电视剧、微博吸引,还是会选择放下手中的题,还是会在上网课的时候疯狂划水。我不敢说我比很多人强,但我毕竟有做到过的时候,控制自己,我也曾在故事的尾声中战胜自己努力过。我觉得很值,只是没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个总是会不经意嘲笑我的问题简单无脑的叫我“L同学”的老头。
我无比庆幸我的七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从我成长的迷蒙见证了我的成长和成熟。他包容了我的幼稚和呆傻,他给予了我追逐梦想的机会和勇气,他建立了我的信心和强大,我流泪,不只是因为我的离开,也是我的谢礼。
我很庆幸,四年辛劳,一朝收获,我留在了这里;我更庆幸,我分班试中被分到了这个班。当我终于读懂风中的信息,当我终于看清花朵的寓意,一切都已经接近结尾,但还好,我赶上了感性的末班车。
我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老师。他教会了我太多事情,多到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讲不清。但那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人生意义上的指导,更让我相信了努力付出是有回报的,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忘年交是真实存在的。当我看到被十一楼窗外的灯火阑珊映照得明亮的侧脸,我看到被我们的话逗笑的脸庞时,我看到他被岁月沧桑却依然板直的背影时,我才明白,每一场春华秋实的相遇,每一次因结果而努力的过场,都是有意义的。
我明白,那些萦绕在凌晨两点的卷子周围的斗志,那些萦绕在已经乏累的抱着48份作业的手臂周围的力量,那些环绕在每一次周考、月考、模拟考时永不言弃的信念,那些围绕在或是成功或是失意的我周围的倔强气息,是因我而生,是因他而强大。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之于另外一个人的影响,可以达到如此之大深远。是换个境遇换个时间都不能拥有的。
与这些来讲,我已是富人了。
我依然极其惋惜那些触手成空的回忆。即使知道那些人,那些场面,那些时光再也不可能回去,我也依然津津乐道的在生活的角落里某时某刻便能回想起来。是午饭时并肩走过的每一条小路,是奔波在几个备课组的忙碌身影,是傍晚窗外的每一次绝美落日、火烧云和五彩的晚霞,是可以传遍一整个走廊的哄堂大笑,是“3班打3,5班打5,7班打7”带来的被网课支配的恐惧。
是老黄无厘头的玩笑和不经意唱起来的语调,是凯明魔音绕脑的“你堕落了”,是语文晚自习的必经“三部曲”,是被百东支配的课前小考,是春鸽每课必有的“30秒速看,我下去溜达溜达”。
都是我们,都是三年,都是无可代替。
桃花一年开一季,只春天开一季。我们也终究看不到2022年的桃花满园了,伴随着无数再也听不到的开学考、模拟考的牢骚。
丁香花一年开两季,夏天一季,秋天一季。我们可能最终都看不到母校2021年第二季的丁香花开了,曾伴随着无尽的喷嚏声和鼻塞的感受的秋天。
雾凇可能一年都看不到一次,已经记得不上一次在这里看到雾凇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天寒地冻,银装素裹,我们在屋里烤着热得要命的暖气,一边抱怨着暖气烧的太热,一边露出校服里面的半袖,依旧伴随着我最不喜欢的跑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都变成了我们的最后一次,在一天又一天的不经意中。
但我依然爱的要命。因为好坏无论,这都是我不可替代的时光。
哪怕我从故事的开始就已经知道,离别终会在今年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