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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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绝大多数人不是在家,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一生都在路上,从起点到终点,所有的路,都不如这条回家的路亲切。
这一点,凡人、圣人、好人、坏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还在路上又无聊,花两分钟看一下韦爵爷回家的路,就算本号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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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一百二十万字,两个情节最感人。
一个是陈近南之死,另一个就是韦小宝回扬州。
那时,韦小宝已离家几年,音讯皆无,当然没给韦春芳打过电话、发过微信,甚至也没寄过信、送过钱。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子在北京快活,没差人送钱给妈,实在记心不好。
而韦春芳却在扬州城里城外找遍了,求神拜佛,也不知许了多少愿心,磕了多少头。
你看,这可应了那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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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韦爵爷和在扬州丽春院的韦小宝,即使只在一霎时前后,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或者说,在韦春芳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的韦小宝,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在北京,他大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富贵有多富贵,即使在康熙面前也不落下风;但在丽春院中,他又恢复成那个涎皮赖脸的“小王八蛋”。
就象网上说的,写字楼里的琳达、安娜、雪莉、凯文、薇薇安、贾斯汀,名字又变回了桂芳、翠花、秀兰、大强、二丫、狗蛋。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锦衣是给人看的,真正的回家是除下锦衣,换上蔽服,洗去伪装,露出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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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离开多年,家中永远有你的一张床。
韦小宝见自己那张小床还是摆在一旁,床前放着自己的一对旧鞋,床上被褥倒浆洗得干干净净。走过去坐在床上,见自己的一件青竹布长衫摺好了放在床角。
就算尝尽珍馐,家中永远有你最想念的味道。
韦小宝掌过尚膳监,但他对韦春芳偷来的一碟火腿吃得津津有味。
就算资财巨万,父母永远要为你存下钱来,舍不得花。
韦小宝随便敲敲竹杠,成千上万的银子就来了。他随身几十张银票,每张都有数百两,但怕吓坏母亲,只拿出三十几两。韦春芳一阵喜欢,忽然流下泪来,道:“我……我给你收着,过得……过得几年,给你娶媳妇。”
就算外面条件再好,父母也不愿去,只愿在家待着。
韦小宝离开扬州,要接韦春芳去北京享福。韦春芳左右就是不同意,语言不习惯,环境不习惯,生活方式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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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离家日久,他已不是母亲印象里那个他了,但韦春芳不这么想。
他用药酒迷晕了阿珂,韦春芳就觉得他要偷钱,实在讲不清楚。
不过,即使家中不知道、不理解我们在外面做什么,仍然讲着和我们小时候一样的话,那些话、那些道理却是不错的。
韦春芳骂道:“小王八蛋,咱们人虽穷,院子里的规矩可坏不得......辛辛苦苦的养大你,想不到你竟会去做贼。”
看看,虽然过年回家会被七大姑八大姨三连问:每个月赚多少钱?有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结婚?但也会被母亲三连嘱:不要乱花钱!要好好做人做事!要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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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家的意义还不止于此。
正是回到家乡扬州、回到出身之地丽春院,韦小宝完成了与七女大被同眠,实现了生命中的大和谐。
这不是巧合,而是作者有意安排,令回家的意义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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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带着七个老婆,接上韦春芳,到大理归隐去也。
整整五本书的惊心动魄、荣华富贵,都如一场梦。不管你在外面天地多宽、压力多大,最后总还可以说一句:老子不干了!然后一甩袖子回家。
这句话,金庸小说的其他主人公没说过,只有韦小宝说过。除了韦小宝,其他主人公在故事结尾时都没有父母了(石破天父母虽在,但他一直不知)。
韦小宝坑蒙拐骗,但回扬州在母亲面前搞笑,在陈近南死时痛哭,这一笑一哭,让人觉得无限真实可爱,是个活脱脱的真人站在身边。
他既不象萧峰、郭靖那样高大上,离我们很远;更不象黄药师无所不能,但看来看去都是个假人。
他们都说不出“老子不干了”这句话。
我们多半也说不出,没本钱、没底气说。不过也没关系,哪怕我们在外面做了一年假人,至少有几天回家做做真人。
过年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