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重逢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当画面定格的时候，
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摇啊的一生，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
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一生牵挂......
2003年的街头，到处飘着《丁香花》。
在网络歌曲开始盛行的年代，人们喜欢的是《老鼠爱大米》、《狼爱上羊》、《猪之歌》...
我不太喜欢。可是一首丁香花，却好像是一把打开记忆的钥匙。封存我美好回忆的半岛铁盒，轻易地就被它打开了。我知道，创作歌曲的人，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绝不像唱这些动物歌的人那样无病呻吟。
早上到了办公室，先给照妖镜发了个短信，“晚上一起看电影？无间道，梁朝伟，刘德华，都是你偶像！”
“不去。”等了半天，是照妖镜冷冰的回答。
“生气不利于健康，都是我的错。还有，我有个重磅桃色新闻要当面向你汇报！”
“晚上有事，改天再说。”仍然一片冷冰。
我的心情，也不好起来。
李海没有注意我的情绪，音箱里却放出来刘若英的《后来》。
我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电路板。
“哎，帅弟，有个游戏玩不玩？”李海问道。
“不玩，我就不是玩游戏的材料。什么魔兽，红警，统统玩不好。还老被队友嫌弃。” 我说道。
我管李海叫帅哥，他就管我叫帅弟。
“是养成式游戏，不是竞技的。”李海示意我过去看看。
“大话西游？不是电影吗？咋成游戏了？”
“就是根据电影开发的游戏，网易丁磊开发的。”
九十年代末，在网络兴起之后，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在大学校园中得到了空前的追捧，那时距离电影的发布已经过去了多年。
最经典的台词就是“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
其实，除了这一段台词，当时我们可以背出很多电影中的经典台词。
“以前陪人家看星星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旧人换新人了，叫人家牛夫人”
“刮风了，下雨了，快收衣服”
“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妈贵姓啊？”
当我发现这些台词竟然也在游戏里出现时，我的兴趣竟然也被勾了起来。
我注册了个游戏账号，在东海渔村打了一会儿怪。由于心里还惦记着照妖镜的情绪，就停手不玩了。
心里想着，如果照妖镜是大话西游里的人，她会是谁呢？白晶晶？春十三娘？紫霞？还是青霞？
我想的头疼。她就是照妖镜，至尊宝手里拿着的照妖镜。
她会帮我看清什么呢？我再次给照妖镜发了短信，“你可能是上天派来帮我看清世界的人。”
“？？？？你是不是疯了？？？”
“好像是吧。你如果想看到彻底变疯之前的我，今晚7点最好在大观园影院等我。切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舒了口气。我觉得我不能再错失机会了。不管是白晶晶还是紫霞，错过就是错过了。
六点半，大观园外。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突然间，我意识到我错了，错得厉害。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一个刻在脑中的背影。
一个我日夜想见，却不想在这一刻见的人。
她不是照妖镜，绝不是。
我不自觉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是的，他们。他们的意思，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进了我再熟悉不过的餐厅，坐到了我再熟悉不过的位置。
她仍然那么美丽、优雅。
她还会点我们一起吃过的小吃吗？她应该不会，一定不会了。
如果此刻，我转身离开，一切都会回到我的生活轨迹。
可是就算我不离开，也回不到从前的轨迹。
良久。
“老周。”是照妖镜的声音。
照妖镜显然精心化了妆。但此时，她的脸，比2002年的第一场雪还要寒冷。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来多久了？”
“我来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久到足以看一个人在醋缸里淹死。”
照妖镜是有魔力的。我越来越这么觉得。我不知道她什么时间看见我的。但是她一定看穿我的心思了。
“我突然不想看电影了，我想吃饭了。”
“行，听你的。”
“就在这儿。”
“这儿没什么好吃的，再说你也看见了，这多尴尬。”
“老周，你脑子里有个大脓包，今天我得帮你挤破它。”
照妖镜拽着我的手就进了餐厅。一进餐厅，她的手就改成了挽着我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不知所措，该不该跟她打招呼，该说什么。然而我想多了，她并没有注意到我。
照妖镜牵着我，坐到了他们的邻桌。
照妖镜故意让我背对着他们桌，而照妖镜正对着。近在咫尺，却无言以对。
照妖镜平静的很。她越平静，我心里越没底，越是如坐针毡。
如果说，我对照妖镜有好感，或者说喜欢她，她漂亮的外表可能占一半，而她敢说敢干，洒脱干脆的性格，确实让我愿意跟她相处。
照妖镜没说什么，指了指眼前的饭菜，“快吃！”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跟她重逢。我设想过很多场景，却从没想到是这里。
如果真要选一个最NB的导演，我想那就是老天。
我的心情五味杂陈，照妖镜也一言不发地吃饭，不时地看我。
而我却实在没有胃口。我也不知道该跟照妖镜说什么，不知道是该向她解释什么，还是向她保证什么。本来想看电影安慰一下照妖镜，谁知却又横生枝节。
“她是挺漂亮的。值得你念念不忘。你应该抓住机会。”
照妖镜的眼神如果是刀子的话，我可能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摇摇头。我已经慢慢地理解，回忆的美好，比那时的人还要好。
我知道，我只是活在回忆里而已。刚刚离开的人，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人了。
很陌生，很陌生。
后来某一天，我看到了米兰昆德拉写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就像找到了分别多年的老友。
人生只能活一次，连草稿都不是。
在生命的图纸上，画下什么，就是什么，谁都没法涂改。
我们能做的只有接着画，不管画的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愿意还是不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