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最大的盼望是有好多好多的书。三年级第一次在同学家看见一整面墙的书,我被惊呆了。我家的书架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妈妈的药、爸爸的酒,只有寥寥几本杂志。总是和哥哥去小书屋借书看,不带走的话,一角钱可以看很久,屋子里太暗,我常常在门口的长凳上一坐就是半天,从连环画到福尔摩斯,一本接一本生吞下去,一目十行的看书速度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拥有如此多的“非必需品”,我咽了一口吐沫,小心的和她借了一本厚厚的童话集,封面上画着一只彩色的猫,真美。回到家,我对此只字未提,我知道什么事可以和妈妈说,什么不能。
我和这位同学成了朋友,放学经常去她家一起写作业,对着那一墙的书,写完可以看一会儿,但是只能借一本回去。不久以后,在我家书架上,发现了新的一期《儿童文学》。记得那一期有个关于地主的故事,主角是个叫雪生的孩子,在雪地里出生的。独自坐在床上,看到雪生到大西沟抓鹌鹑被冻死在雪地里,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正好妈妈推门回来了,我慌忙擦去眼泪,她像是吃了一惊,但很快转身进了厨房。我瞥见妈妈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多年以后,我还记得那强忍着笑意的表情,当时只觉得羞愧难当。
同学家添了小弟弟,不能经常去了。我读完了哥哥的课本,还是很寂寞。
后来,我攒了一个月的早饭钱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本书。同学们的毕业签名就留在那本书的插图页上,而我好多年都没有读完那本精装版的《巴黎圣母院》。
再后来我有了比一面墙还多的书,多到我的小书架放不下,只能装进箱子里。
我小时候的盼望真的实现了吗?我真的拥有我的书吗?那些没翻开,没读完,甚至读完就忘记了的书,真的是我的吗?
写完这一段,我默默清空了当当的购物车。书架该擦了,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也该整理整理,拿到太阳下晒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