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位朋友一面喝着拉玛尔格酒,一面留神着百步开外的一个小村庄,那便是罗尼亚人居住的地方。很久以前有一群神秘的移民离开西班牙,来到了这里并安居了下来,一直生活到现在。
读者请随我穿过这小村子里惟一的一条街,走进其中的一所房子里,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斜靠在壁板上,离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二岁的高大青年,他在注视着她,脸上一副烦恼不安的神色。
“你看,美塞苔丝,”那青年说道,“复活节快要到了,你说,这不正是结婚的好时候吗?”
“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次啦,弗尔南多。你再问下去是自寻烦恼了。”
“唉,再说一遍吧,我求求你,再说一遍吧,这样我才会相信!就算说一百遍也好。说你拒绝我的爱,对我的死活一点不放在心上,唉!十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你的丈夫,美塞苔丝,而现在你却使我的希望破灭了,那可是我活在世上惟一的希望啊!”
“我爱爱德蒙·唐太斯,”姑娘平静地说,“除了爱德蒙,谁也不能做我的丈夫。”
“你永远爱他吗?”
“我活一天,就爱他一天。”
弗尔南多象一个战败了的战士垂下了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假如他死——”
“假如他死了,我也跟着死。”
“美塞苔丝!”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屋外兴冲冲地叫了起来,“美塞苔丝!”
“啊!”青年女子的脸因兴奋而涨的通红,兴奋地一跃而起,“你看,他来了!”她冲到门口,打开门,说,“爱德蒙,我在这儿呢!”
弗尔南多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象看见了一条赤练蛇的游人一般,下意识地按了按在腰部皮带上的短刀。
“啊,对不起!”唐太斯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说,“我不知道这儿有三个人,这位先生是谁?”
“这位先生将要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唐太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堂兄,我的哥哥,他叫弗尔南多——除了你以外,爱德蒙,他就是世界上我最喜爱的人了。”
弗尔南多的眼里几乎射出火来。他的仇恨象一个来势汹猛的浪头,于是便一下子冲出屋子去了。
“噢!噢!”他喊着,象个疯子似的狂奔着,双手狠狠地猛抓自己的头发,——“噢!谁能帮我除掉这个人?我真是太不幸了!”
“喂,迦太罗尼亚人!喂弗尔南多!你到哪儿去?”一个声音传来。
那青年突然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看见卡德鲁斯和腾格拉尔在一个凉棚里对桌而坐。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地走入凉棚,在那凉棚中,荫凉似乎使他平静了些。
“你们好!”他说道,“是你们叫我吗?”说着他便重重地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象瘫下来似的。
“咦,我说,弗尔南多,”卡德鲁斯一开头就戳到了对方痛处,“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对劲,象是失恋了似的。”。
“得了罢!”腾格拉尔说,“象他那样棒的青年小伙子怎么会在情场上吃败仗呢。卡德鲁斯,你别开他的玩笑了!”
“啊!你看,腾格拉尔,”卡德鲁斯对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说道,“是这么回事,现在在你眼前的弗尔南多,他是一个勇敢的迦太罗尼亚人。他爱上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芳名叫美塞苔丝,不幸得很,那位漂亮姑娘却偏偏爱着法老号上的大副,今天法老号到了——你该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吧!”
“我很好,没什么”,弗尔南多紧握双拳,头依然没抬起来说。
“嗯,别提了,”卡德鲁斯说,“你就等着看他是怎样娶那位可爱的美塞苔丝吧。”
这时候唐太斯和美塞苔丝正巧远远的路过。
“喂!”卡德鲁斯用拳头撑住桌子,抬起了半个身子——“喂,爱德蒙!你竟究是没看见你的朋友呢,还是春风得意不愿和他们讲话?”
“不是的,我亲爱的朋友,”唐太斯回答,“我不是什么骄傲,只是我太快活了,而想快活是比骄傲更容易使人盲目的。”
“那么,就赶快举行婚礼呀,唐太斯先生。”腾格拉尔向那对年青人致意说。
“我也是想越快越好,腾格拉尔先生。今天先到我父亲那儿把一切准备好,明天就在这儿的瑞瑟夫酒家举行婚礼。"
“今天准备,明天举行婚礼!你也太急了点吧!”
弗尔南多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人总是急于得到幸福的,腾格拉尔先生,因为我们受苦的时间太长了。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倒也并非完全为了我自己,我还得去巴黎一趟。”
“你去那儿有事吗”?
“不是我的私事,是可怜的莱克勒船长最后一次差遣。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腾格拉尔,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是,是,我知道,”腾格拉尔说,然后他又低声对自己说,“到巴黎去,一定是去送大元帅给他的信。嗯!这封信倒使我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好主意唉。”于是他又转向那正要离去的爱德蒙大声喊到。“一路顺风!”
“谢谢。” 爱德蒙友好地点一下头说。于是这对情人便又平静而又欢喜地继续走他们的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