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姐姐送来了一马甲袋千层饼,解开袋结,我拿起一块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嗨!甜中带咸,有点葱香味,有点香酥松脆,不错!这千层饼还是孩童时的味道,是农家的手艺,是原生态的滋味,饼吃在嘴里,使我回忆起了过去吃千层饼的往事!
在孩童时能吃到千层饼一定是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稀客、贵客,妈妈才会做的这一道点心,这千层饼是那年代的奢侈食品。其制作过程是用小麦面粉,放入水和油,在脸盆里捏成团,放在桌子上用擀面杖将其擀薄,擀成又大又圆又薄的大面饼,然后在上面均匀地撒上糖,撒上盐,撒上一些葱花,把大饼卷成长圆条,竖起来,用手把其压扁,再重新用擀面杖把其擀成厚薄均匀的面饼,即放入已经倒入油并烧热的铁鍋中,用稻草的温火烧煮成双面金黄色,盛起大饼放在砧板上切成菱形状的饼块,此时香味四溢,又香又脆,亦甜亦咸,剖面可见是一层层的,千层饼切好放在盘中,我嘴里小舌头象活蹦乱跳的小鹿,妈妈总把边角料让我先尝尝味道,解解馋。
六十年代,物资严重匮泛,社会处于“造反有理"的无政府状态。我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期,也是我的青春发育的成长期。“农业学大寨",那时天天“战天斗地",扁担不离肩,从鸟叫做到鬼叫,一天劳动十六、七个小时。妈妈怕我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累坏身体,为了使我增加一点营养,她经常做一点千层饼放在米坛子里,让我在干活后肚子饿时,吃上一块二块充充饥。有时我也会多带几块到田里,分给几个一同“战天斗地"的“黑六类子弟"尝一尝。
那年代造房子砖头紧张,砖头计划供应,村里分配到的砖头,首先考虑给贫下中农,“黑六类子女”是不可能分配到的。我就用煤屑和钢渣灰拌起来做砖块,煤屑是工厂里鍋炉的废料,钢渣灰是钢厂里的下脚料,我就以废为宝。为了要造房子,我经常一人摇一艘五吨水泥船到上海工厂装运煤屑,妈妈就做一小布袋千层饼,烧一壶开水放在船尾,让我一边摇撸,一边吃千层饼,一边喝点水,以此充饥。船要经过二次涨潮和落潮,整整24小时的行程可以来回,中间几乎是没有休息的,这是体力的考量,也是耐力的测验,更是意志力的考验。船载着滿滿的煤屑,随着我扳梢和推梢的正确掌航,船顺风顺水的安全抵家。随着村民们:“这小伙子不错,一人撑只船能上海来回,不简单……"的赞扬声,心里乐滋滋的,我知道,这是妈妈千层饼的能效作用。
今天又吃到过去的千层饼,让我千思万绪。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老百姓以面包、馒头等食品为辅助食用了,不大会去做费时费力的“千层饼"了,再讲农家的烧柴土灶己经被煤气和液化气灶取代。可“千层饼"是我回忆旧时的情结。
2018年9月22日刊登《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