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彼此的手，幸福才能长久

“把生命中的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这是医生当着病人的面说的。

每次她醒来，先生都是醒着的。有时开着调暗的床头灯，有时只是躺在黑暗中一声不吭地瞪大眼睛。

她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醒来，只是医生告诫他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世事无常，疾病难料，他曾躲在被子里垂泪，一遍遍追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苍天也无语，唯有洒下泪千行。病不在她身上，她终究体会不到病人的绝望。

她又一次夜半醒来，看到了他目光呆滞的样子。她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一种内疚的情绪油然而生，“下次醒来，记得第一时间叫醒我，让我陪你说说话。”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用另一只手将她环住，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瘦了很多，腿和胳膊都小了一圈，缺少脂肪的皮肤松松垮垮地荡了下来，头发灰白，脸上皱纹丛生，衣服也从大号换到了中号。她的鼻子有些发酸，但她尽量压抑着不让自己流泪。

“不要胡思乱想了。”她开始安慰他。

“我也不想去想啊！可是思想不是我能够控制得了的。”他无可奈何地说。

她猜想，他一定又在想医生的那句话：“活一天是赚一天，把每天当作最后一天吧！”

“医生是逗我的吧？”果然他突兀地向她发问，并用热切的眼神等待她的回答。

“医生就是个神经病！你不用去想，不用去听他的！”她有些气愤地说。她搞不明白，现在的医生为什么当着病人的面可以说这种话。

“他这样说话也太不负责任了！我们再到其他医院去看吧？”她试探性地看向他。

“我也觉得这个医生不靠谱，我己经把化验单给大姐了，她找熟人去问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他感到一丝丝倦意，天蒙蒙亮时两个人才又相拥着睡去。

他也曾问过医生：“你既然说病得很严重，那要不要上班？”

“当然要上班了！多跟外界接触，才能分散你的注意力，要不死得更快！”这就是医生的回答。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无奈。他看的是特需门诊，看病的都是专家、教授、主任级别，他深知医生的份量。既然医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好过一天算一天了。

白天，他尽量把课排满，与孩子们在一起他会忘记年龄，忘记疾病。他很庆幸自己能亲手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他有很多毕业照片，每一张他都是满面笑容地坐在孩子们中间，他很为他们也为自己的职业自豪。只是教书育人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只能看到他那过早发白的胡子和头发。

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了，浑身冒着冷汗。他望着熟睡的她，不忍心叫醒她。

他想起前段时间右眼一个劲地跳，当他告诉她时，她飞快地从包中掏出一张白纸，撕下一角，然后给他贴在右眼皮上，煞有介事地说：“白跳！白跳！”她说话时的神情很庄重，叫人不由得不相信她。他只觉得有趣，于是跟着她说“白跳”。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只不过大多数人从来不会去想，灾祸有一天真的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一旦真的降临，他也便如世界末日般不能接受了。

医生也说过：“许多的病，病人不是不治身亡，而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所以，在对抗疾病的过程中，心理暗示相对于药物治疗，还是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他胡乱地想着，一忽儿想到东，一忽儿想到西，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根本由不得自己。

他想换件干爽的睡衣，却怕吵醒她。他望向她，这段时间她太累了。既要照顾自己的生活，又要照顾自己的情绪。

说到情绪，不知怎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常常会无缘无故地暴怒。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从不对自己说半个不字。她现在睡得很安稳，但眉头还是皱着的。他伸手想把她的眉头抚平，正在这时，他看到她的睫毛抖动了几下，他轻轻叫了一声：“洁”。

“唉！”她马上应了一声，她猛然睁开酸涩的眼睛，一磆碌爬起来，抓紧他的手问：“你又醒了？看，衣服都汗湿了，别动！我帮你换一件。”她以为他是刚醒的，她麻利地为他换上干净的睡衣，依偎在他的怀里。

“天亮我们一起去买菜吧！你最想吃什么？”她想找些轻松的话题。

“那包馄饨吧！”他知道她也喜欢吃馄饨。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馄饨了！”她为他的提议欢呼。

“这样吧！我负责买馄饨皮，学校旁边就有卖黑面皮的，你负责买肉及青菜和荠菜。”他对她说。他想：“为她分担一些是一些。”又想了想说：“不对！天气热了，早上买好，晚上要馊掉了。”

“那还是我来买好啦！我下班一起买好带回来，我剁馅，你挍拌，我们再一起包，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吃了。”她微笑着说。

她发现他现在越来越依赖她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与她粘在一起。每天他们一起买菜，一起散步，她休息他会请假一天陪她去看樱花，看油菜花，看桃花。她想去哪他都会陪着她，她想，也许是他想为她留下更多更美的有他的回忆吧！

“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倒也觉得充实。”他想

她从不敢当着他的面流泪，她也尽己所能地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尽可能多地陪伴在他的身旁。

“每天都让他过得开开心心的。”她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