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逆流三千年,只为再见你一面

>我意外获得回溯三千年时光的能力,代价是每次使用都会缩短寿命。

>第一次试验,我在暴雨天被雷劈死,骂骂咧咧地重生回三小时前。

>第二次,我目睹女友车祸身亡,疯狂回溯却永远差0.1秒。

>第三次,女友在火锅店毒发身亡,我耗尽寿命终于抓住凶手衣角。

>当能力枯竭,我抱着垂死的她轻笑:“这次换我守护你。”

>——背后财阀的千年阴谋,随我最后的邮件曝光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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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炸开的雷,像老天爷劈手摔了个巨大的闪光灯在写字楼玻璃上,白惨惨的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格子间。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我屁股底下的廉价办公椅都哆嗦了一下,头顶那几根苟延残喘的日光灯管也跟着疯狂抽筋,忽明忽灭。

“淦!”我手一抖,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嗦一口的老坛酸菜牛肉面,汤水直接泼出去一半,精准浇在了键盘的F1到F12上。一股浓郁的、带着廉价工业气息的酸菜味儿瞬间弥漫开来,混着空气里常年不散的灰尘味和隔壁老王三天没洗头的油味儿,那叫一个提神醒脑。

电脑屏幕上,一行行冰冷的代码还在无情滚动,像无数条扭曲的小虫。项目截止时间,鲜红的倒计时:00:23:17。屏幕右下角,微信图标还在疯狂跳动,不用点开就知道是项目经理那个周扒皮在催命:“陆鸣!进度!!死也要死在提交前!!!”

胃里一阵熟悉的、带着灼烧感的空虚狠狠绞了一下。我烦躁地抓了把本来就乱得像鸡窝的头发,熬夜熬得眼珠子发干发涩,看东西都带重影。窗外是倾盆的雨,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整个世界都泡在水里,又湿又冷又暗。

“妈的,这破班上的……真就应了那句,人家是生活,我这是生存?还是极限求生版的?”我低声咒骂,盯着屏幕上那个顽固的bug,感觉自己的脑浆已经熬成了一锅浆糊,“再这么下去,ICU怕是得给我预留个VIP包间,直接上年度‘感动老板’十大劳模榜单。”

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我猛地一拍桌子,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

就在那一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窗外的雨点悬在半空,凝固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瞬间定格,像一幅诡异的抽象画;隔壁工位老王打了一半的哈欠,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口水就那么滑稽地挂在嘴角,拉出一条闪闪发亮的丝。

绝对的寂静。连我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都消失了。

下一秒,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猛地冲进了我的脑子!不是水,不是风,是……浩瀚无垠的信息。像亿万颗恒星同时爆炸,碎片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模糊的声音、陌生的情感,蛮横地塞满了我每一个脑细胞。

我看到了!不是幻觉!

巍峨到令人窒息的巨大青铜祭坛,矗立在苍茫的星空下。冰冷的青铜表面布满繁复到令人头晕的纹路,流淌着一种非金非玉的暗沉光泽。祭坛中央,一个穿着奇异古朴长袍的身影背对着我,身形挺拔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孤寂。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深邃无垠的宇宙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感,跨越了无法想象的时间长河,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

“呃啊——!” 剧烈的撕裂感从大脑深处爆发,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我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像一截被砍倒的烂木头,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剧痛成了压垮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

世界彻底沉入黑暗。

……

“滴滴滴!滴滴滴!”

尖锐刺耳的闹钟声,像锥子一样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靠!吵死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腰像断了一样酸软,人又重重摔回床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跳得又急又重,震得我肋骨都疼。

我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黏腻腻的。刚才那是什么?被雷劈死的真实感?还有那个青铜祭坛……那绝望又宏大的悲怆感,真实得可怕,残留的情绪还在胸腔里激荡。

窗外,阳光灿烂得有点刺眼,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我猛地扭头看向床头柜。

一碗泡好的面正安安静静地蹲在那儿,盖子虚掩着,袅袅的热气带着那股标志性的、有点上头的酸爽味儿飘出来。旁边,我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时间:下午2:15分。

时间……不对!

我像被电打了一样弹坐起来,一把抄起手机。日期,星期,时间……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今天,下午2点15分。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被雷劈死之前,最后瞟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是晚上11点43分!距离那个该死的项目提交只剩不到半小时!

现在?下午2点15分?!

我死了,然后又活了?还活到了……差不多九个小时之前?!

“我……我特么……”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吐不出一个囫囵字。心脏跳得更快了,几乎要冲破喉咙眼蹦出来。我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

“嘶——!”钻心的疼。

不是梦!

我死死盯着床头柜上那碗还在冒热气的泡面,那味道,那场景……太熟悉了。就在“死”前几分钟,我确实泡了这么一碗面,还因为手抖洒了半碗汤在键盘上!难道……那个“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被雷劈死了,然后……时光倒流了?

“回溯时光……” 我喃喃自语,那个诡异的青铜祭坛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那个祭坛上指向星空的背影,那股悲怆……难道跟这诡异的能力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突兀地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贴在我耳膜上低语:

【时光回溯权限已激活。本源能量:3000年。】

【警告:回溯行为将不可逆地消耗本源能量。能量耗尽,生命终结。】

【当前回溯范围:以锚点(死亡点)为基准,最大跨度3小时。回溯精度:±1秒。】

【锚点记录:1. 天雷击毙(能量消耗:1年)。回溯点:锚点前3小时。】

三……三千年?!回溯?消耗生命?!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代价是命?每一次使用,都在燃烧自己的寿命?怪不得那个祭坛上的身影那么绝望!这能力根本就是个烧命的无底洞!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试图感受那所谓的“本源能量”。没有热流,没有异样感,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又急促地跳动着,提醒我还活着,但生命已经被标上了倒计时。

3000年……听起来像天文数字。可回溯一次锚点前的三小时,就烧掉了一年?这比例也太特么坑爹了吧!照这么算,3000年也就够回溯……九千次?等等不对,每次回溯都会重置到死亡点前三小时,但死亡点本身是固定的……我脑子有点乱,但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儿绝对是个消耗品,而且消耗速度可能快得吓人。

“锚点记录……天雷击毙?”我盯着脑海里浮现的信息,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就因为我拍了下桌子?老天爷你是不是瞎?劈谁不好劈我这种穷得叮当响的社畜?老子996福报还没修够呢!ICU大礼包都还没资格领!你劈我?不讲武德啊!”

我气得差点把手里那碗泡面扣自己头上。这算哪门子能力?这分明是老天爷强行塞给我一张通往火葬场的单程票,还美其名曰“权限激活”!

“回溯精度±1秒?”我咀嚼着这条信息,眉头拧成了疙瘩。也就是说,我能回到死亡前三小时的任意时间点,但误差可能在一秒左右?这误差……关键时刻能要命啊!

愤怒和荒谬感像两股麻绳在我脑子里拧巴着。我端着那碗泡面,闻着那熟悉的、带着点廉价工业气息的酸爽味儿,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能力,简直比拼多多砍一刀还坑!砍一刀好歹还能有点盼头,这玩意儿用一次就实打实少活一年!

“行!算你狠!”我咬牙切齿,对着空气狠狠比了个中指,“不就是烧命嘛!老子豁出去了!先拿你这破规则试试水!”

我眼神一凛,集中精神,努力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冰冷的提示音,试图用意念去“命令”它。

【回溯指令接收。目标:回溯至当前时间点前5分钟。能量消耗预估:0.000057年(约30分钟)。是否执行?】

“执行!”我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吼道。

嗡——

熟悉的、短暂的失重感瞬间袭来,眼前的一切景物——床、泡面、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都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屏幕一样剧烈扭曲、拉伸,色彩变得无比怪异。耳边充斥着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

不到半秒,扭曲感消失。

我依旧坐在床上,手里端着那碗泡面。但窗外的光线角度似乎……微妙地偏移了一点点?我猛地看向手机屏幕。

时间:下午2:10分。

真的!回到了五分钟前!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面,又抬头看看手机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掌控感和巨大恐慌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成功了!我真的操控了时间!虽然只倒退了五分钟,微不足道,但这感觉……就像突然拿到了上帝游戏机的遥控器,哪怕这个遥控器是用自己的命当电池的。

代价也立刻显现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感,并非身体上的劳累,而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虚弱,仿佛生命力被硬生生抽走了一小缕。虽然提示说只消耗了“约30分钟”的寿命,但那种生命流逝带来的空洞感,却无比清晰。

这能力,真不是闹着玩的。每一次拨动时间的弦,都是在燃烧自己。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周扒皮”三个大字。项目经理那张刻薄的脸仿佛已经透过屏幕在对我咆哮了。我盯着那跳动的名字,心头火起。就是这孙子,天天催命,害得我加班加到差点被雷劈!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作死的念头,像魔鬼的诱惑,猛地蹿了出来。

“回溯到……他刚给我发第一条催命消息的时候?”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疯狂光芒,“老子要看看,提前预判这周扒皮的操作,怼他一脸是什么滋味!反正……就烧个几分钟寿命嘛!”

意念再次集中。

【回溯指令接收。目标:回溯至项目经理首次发送催命消息时间点(约当前时间点前30分钟)。能量消耗预估:0.00057年(约5小时)。是否执行?】

“执行!”我几乎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兴奋吼道。

嗡鸣再起,世界扭曲。

我出现在工位上。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下午1:45。微信图标安安静静,周扒皮的头像一片死寂。

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脸上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狞笑(自以为很帅)。来吧,周扒皮,让爸爸教教你什么叫预判!

果然,两分钟后,微信图标准时疯狂跳动!

我闪电般点开,在周扒皮那条“陆鸣!项目进度怎么样了?!今晚必须搞定!”的消息蹦出来的瞬间,我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

“周经理!您真是诸葛亮再世啊!我刚把最后那个坑爹的bug解决掉,测试都跑通了,正打包准备发您邮箱呢!您这消息来得也太及时了,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哦不,是指路明灯啊!附件马上到,请查收!” 发送!

屏幕那头,周扒皮的头像凝固了。对话框上方反复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最后只憋出来一个:“……好。”

“噗!”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周扒皮那张便秘一样的脸!爽!太特么爽了!烧掉五个小时寿命换这一刻的扬眉吐气,值了!这能力,真香!社畜翻身把歌唱的感觉,原来这么上头!

然而,这种“掌控时间”的兴奋感,像廉价啤酒的泡沫,在几个小时后,被一个电话彻底戳破,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恐惧。

晚上十一点,写字楼里只剩下我这个苦命的“最后守护者”。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拍打。项目提交前的最后调试,我熬得双眼通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让我心头一暖的名字——“晚晚”,苏晚,我的女朋友。

我嘴角下意识地扬起,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些,赶紧接通,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喂,晚晚?还没睡呢?”

电话那头,苏晚的声音清甜又带着点小埋怨:“等你呀,大忙人!还在公司当拼命三郎呢?外面雨好大,我有点担心你。给你点了热奶茶,外卖小哥说快到你楼下了,记得下去拿哦!喝完补充点糖分再战斗!”

心里涌过一股暖流。“知道啦,管家婆。”我笑着应道,“马上搞定了,弄完就回。你早点睡,别等我。”

“嗯,你注意安全……”苏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电话那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金属剧烈摩擦撕裂的锐响!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砰——轰隆!!!

“晚晚?!”我浑身的血瞬间冲到了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我对着话筒狂吼,“苏晚!你怎么了?!说话啊!苏晚!!”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一种诡异的、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不……不会的……” 我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巨大的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我。手机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晚晚!出事了!

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如同地狱的召唤,瞬间在我脑海深处炸响:

【检测到强烈锚点波动。新锚点生成:重要关联者‘苏晚’死亡。能量消耗:5年。是否回溯至锚点前3小时?】

五……五年?!这一次回溯,直接烧掉五年寿命?!

我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巨大的代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救她!救晚晚!

“回溯!立刻!马上!!!” 我用尽全身力气,在灵魂深处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嗡——!

比前两次更剧烈的眩晕感和撕裂感猛地袭来!眼前的工位、电脑屏幕、窗外漆黑的雨夜,瞬间被拉扯成一片混沌扭曲、光怪陆离的色块!时间的长河在我面前狂暴地倒卷!巨大的能量消耗带来的虚弱感,几乎让我当场昏厥过去。

……

扭曲的光影瞬间稳定。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明亮灯光下。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通话界面,备注名正是“晚晚”。时间是……晚上8点15分。

晚晚的声音正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带着点小雀跃和撒娇:“……知道啦,管家婆。马上搞定了,弄完就回。你早点睡,别等我。”

是刚才通话的结尾!我回到了她出事前!不,是回到了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甚至可能就是她刚刚挂断电话的那一秒!

“晚晚!别挂!听我说!”我对着话筒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你现在在哪?具体位置!告诉我!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的苏晚显然被我吼懵了,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委屈:“陆鸣?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吓人?我刚出公司呀,在时代广场这边,准备去地铁站……你……”

时代广场!地铁站!时间……晚上8点15分!她出事的时间……提示音说的是回溯到锚点前三小时,锚点是她的死亡时间,也就是……晚上11点15分左右?现在是8点15分,距离她出事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你待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听见没有?待在时代广场!就在明亮人多的地方!等我!我马上到!立刻!马上!”我语无伦次,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根本顾不上解释,只想立刻赶到她身边。

“陆鸣,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苏晚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没时间解释了!听话!待在时代广场别动!我这就打车过去!等我!”我几乎是咆哮着挂断了电话,转身就朝便利店外冲去,一头扎进外面瓢泼的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头发和单薄的衬衫,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但内心的焦灼如同烈火焚烧。我冲到马路边,不顾一切地挥手拦车。雨太大了,视线一片模糊,每一辆呼啸而过的出租车都带着冷漠的红色“空车”灯牌,却对我的疯狂招手视若无睹。

“操!操!操!”我急得在原地跳脚,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凌迟我的心。三个小时!听起来很长,但在这种鬼天气里赶到市中心,谁知道要多久!

终于,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如同救世主般,在雨幕中缓缓减速,停在了我面前。我拉开车门,像一摊烂泥一样跌坐进去,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师傅!时代广场!快!用最快的速度!我有急事!人命关天!”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喊道。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被我失魂落魄、浑身滴水的样子吓了一跳:“小伙子,你这是……掉河里了?时代广场?这大雨天的,路况可不好……”

“求你了师傅!快开车!钱不是问题!我女朋友有危险!”我几乎是哀求了。

司机看我确实急得不像假的,叹了口气,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巨大的水花。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地左右摇摆,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唰——唰——”声,像催命的鼓点。

车窗外,霓虹灯在雨水中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世界仿佛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动荡的水族箱里。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拥堵的车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快点!再快点!

司机大叔已经尽力了,在车流中见缝插针,但雨天的晚高峰如同瘫痪的血管。时间在焦灼中流逝,车载收音机里报时女声甜美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北京时间,晚上九点整。”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整。”

“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整。”

十一点了!距离晚晚出事的时间点,只剩下最后的十五分钟!

“师傅!还有多久?”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调。

“快了快了!前面右转进去就是时代广场范围了!不过里面车多,可能……”

“停车!就在这里停!”我看到路边的人行道,再也等不及了。不等车完全停稳,我扔下一张百元钞票,拉开车门就冲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再次将我吞噬。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湿滑的人行道上疯狂奔跑,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时代广场巨大的霓虹招牌在雨雾中闪烁着模糊的光。我瞪大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广场周围每一个可能的角落,每一个躲雨的人影。

晚晚!你在哪?!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那个致命的节点!十一点十分……十一点十二分……十一点十四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为什么找不到?!她不是说在时代广场等我吗?!难道她没听我的?还是……出事的不是这里?!提示音的锚点是“死亡点”,但回溯点只是锚点前三小时,并没有告诉我具体地点!

“晚晚——!!!” 我绝望地嘶吼,声音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

就在这绝望的边缘,我的视线猛地扫过广场对面!隔着如注的暴雨和穿梭的车流,对面那个公交站台的广告灯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胳膊,微微跺着脚,似乎在避雨等人!

是苏晚!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的风衣,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显眼!她真的在这里等我!她听我的话了!

狂喜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但下一秒,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顶!

时间:11:14:55!

距离锚点——11:15:00——只剩下最后的……5秒钟!

我看到苏晚似乎等得有些焦急,她微微探身,朝着马路这边张望了一下。她站的位置,就在公交站台的最边缘,紧挨着非机动车道!

“晚晚!别动!!!”我用尽毕生的力气嘶吼,同时像一颗炮弹般不顾一切地朝着马路对面冲去!什么红灯绿灯,什么疾驰的车流,全都顾不上了!我要冲过去!我要把她拉回来!

我的脚重重踏上了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一辆黑色轿车刺耳的鸣笛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在我身侧响起!司机惊恐的脸在我余光中一闪而过!

但我眼里只有对面!只有那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身影!

我冲过了第一股车道!距离苏晚,只隔着最后一条非机动车道和窄窄的人行道!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看到苏晚听到了我的呼喊,猛地转过头来,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一丝终于看到我的欣喜?

“陆鸣?!”

她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就在这时!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如同失控的黑色幽灵,从非机动车道的雨幕中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冲了出来!它显然是超速了,在湿滑的地面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车头灯刺眼的光束瞬间撕裂雨帘!

它的目标,正是站在站台边缘、刚刚转过头来的苏晚!

“不——!!!”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我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苏晚的方向猛扑过去!手臂竭尽全力地向前伸出,指尖因为用力而痉挛!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风衣的衣角!

只差……0.1秒!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那辆失控的电动车,像一头发疯的野牛,狠狠地从侧面撞上了苏晚纤细的身体!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离那飘起的米白色衣角,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那十厘米,却如同无法跨越的绝望鸿沟。

苏晚的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白色风筝,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残酷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几米开外湿冷的柏油路面上。沉闷的撞击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我的世界。

“晚晚——!!!”

我的嘶吼声撕裂了雨幕,带着一种非人的凄厉和绝望。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温热的液体(是我的眼泪?还是她的血?)糊满了我的脸。

我颤抖着跪倒在她身边。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米白色的风衣被泥水和暗红的血渍迅速浸染、蔓延,像一朵在污浊泥泞中迅速凋零的花。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她看起来……那么安静,那么破碎。

“晚晚……你看看我……晚晚……”我语无伦次,想伸手去碰她,却又怕弄疼她,手指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我明明回来了!我提前了三个小时!我找到了她!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晚了那0.1秒?!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脖颈,刺骨的寒意却比不上心死的万分之一。我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肇事后摔倒在地、一脸惊恐茫然的外卖员,又猛地看向那辆扭曲变形的电动车。是意外?还是……又是“意外”?!

那个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残酷的审判,再次在我脑海深处炸响:

【锚点:‘苏晚’死亡确认。能量消耗:5年。是否回溯至锚点前3小时?】

回溯?再次回溯?再烧掉五年寿命?回到三个小时前?

我死死盯着苏晚毫无生气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鲜血混合着雨水滴落。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绝望如同深渊,但深渊底部,却猛地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回溯!”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般的腥气,“立刻!马上!回到锚点前三小时!给我……精确点!!!”

嗡——!!!

比前两次更加狂暴的眩晕和撕裂感席卷而来!整个世界再次被拉长、扭曲、粉碎!巨大的能量消耗带来的空虚感,如同身体被瞬间掏空,只剩下一个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空壳。五年寿命,化作燃料,再次点燃了这绝望的轮回。

……

光影稳定。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饭菜香气涌入鼻腔。

我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塑料椅子上。眼前是一张铺着红色塑料桌布的方桌,桌子中间,一口鸳鸯锅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红油和清汤翻滚着诱人的泡泡。空气里弥漫着牛油锅底的辛辣香气和菌汤的鲜美。时间是……晚上8点15分。

对面,苏晚正夹起一片毛肚,在翻滚的红油锅里小心翼翼地涮着。热气蒸腾,熏得她脸颊微红,长长的睫毛上似乎也沾了点细小的水珠。她抬起头,看到我直勾勾地盯着她,有些疑惑地眨眨眼,随即展颜一笑,笑容在火锅的热气里显得格外温暖动人。

“发什么呆呢?快吃呀!这毛肚再涮就老了,七上八下,懂不懂?”她嗔怪道,把涮好的毛肚放进我的油碟里,“喏,赏你的。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周扒皮又给你气受了?”

时代广场的雨夜……公交站台的惨剧……那0.1秒的绝望鸿沟……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碎片,瞬间冲击着我的神经。看着眼前鲜活生动的苏晚,看着她带着关切的笑容,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后怕猛地冲上我的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没事。”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把碗里那片毛肚塞进嘴里。牛油的辛辣滚烫在舌尖炸开,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

这一次,是在火锅店?她……会在这里出事?毒发身亡?那个提示音锚点说的是“死亡点”,回溯点是前三小时……难道死亡就发生在这里?就在这口沸腾的火锅旁边?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毒?谁会下毒?怎么下?什么时候下?

“真没事?”苏晚凑近了一点,仔细看着我的脸,眉头微蹙,“你脸色好差,眼睛也红红的,是不是又熬夜了?”

“真没事,就是……被辣椒呛了一下。”我挤出一点笑容,眼神却像雷达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家火锅店生意很好,人声鼎沸,热气腾腾。邻桌是几个大声划拳的年轻人;斜对角坐着一对安静吃饭的情侣;稍远一点,有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独自一桌,正低头刷着手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服务员端着菜盘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充满了烟火气。危险在哪里?

“晚晚,”我放下筷子,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跟赵氏集团有关吗?”

苏晚正在涮一片黄喉,闻言动作一顿,奇怪地看着我:“赵氏集团?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律所最近是接了他们旗下一个子公司的法务咨询,不过都是些常规业务,没什么特别的啊。得罪人?我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律师,能得罪谁?陆鸣,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她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常规业务?赵氏集团……这个名字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苏晚之前似乎也提过让我别碰赵氏的业务,当时只以为是行业避嫌,现在想来……难道她知道什么?还是被卷入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我含糊其辞,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独自吃饭的鸭舌帽男人。他似乎对周遭的热闹充耳不闻,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筷子也没动几下。是目标吗?还是我想多了?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过去。8:30…9:00…9:30…

鸳鸯锅依旧沸腾,菜品不断被消耗,又不断被添上。苏晚胃口似乎不错,吃了不少,还一直给我夹菜。我食不知味,神经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秒都感觉危险在逼近,却又不知道它来自何方。每一次服务员靠近添汤,每一次邻桌有人起身,都让我心头一跳。

“我去下洗手间。”苏晚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起身离座。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穿过嘈杂的大堂,消失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拐角。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我立刻像弹簧一样站起来,几步走到她刚才的位置。她的水杯(她习惯喝店里免费的大麦茶)、她的油碟、她吃过的碗筷……我迅速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餐具都是店里统一的,茶水壶是公用的。

难道不是食物?毒不在吃喝里?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强迫自己冷静。时间……锚点是死亡时间,回溯点是前三小时,也就是……死亡时间在十一点十五分左右。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分。还有一个多小时!

危险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以什么方式?

我死死盯着苏晚离开的方向,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苏晚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走廊口,安然无恙地朝座位走来时,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丝。

“等急了?”她笑着坐下。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服务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过道另一侧走过来。他的方向,似乎是朝着我们斜后方那桌独自一人的鸭舌帽男人。

我的心猛地一紧!就是现在吗?

然而,就在那服务员即将经过我们桌旁时,意外发生了!

邻桌一个喝得满脸通红、正站起来大声嚷嚷着划拳的胖子,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挥舞的手臂,好死不死,正好撞在了那个端着大碗的服务员身上!

“哎哟!”

“小心!”

惊呼声四起!

服务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撞得重心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他手里那碗滚烫的汤(看起来像是酸辣汤),瞬间脱手飞出!

目标——正是刚刚坐下的苏晚!

“晚晚!!!”我目眦欲裂,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用尽全力扑向苏晚,同时狠狠一脚踹在自己这边的桌子边缘!

砰!

桌子被我踹得猛地横移出去,撞在苏晚的椅子上!

哗啦——!!!

那碗滚烫的酸辣汤,几乎是擦着苏晚的后脑勺飞了过去,狠狠砸在刚刚被撞歪的椅子上,汤汁四溅!滚烫的油星和红亮的辣椒碎溅得到处都是!椅子被烫得滋滋作响,一片狼藉。

“啊!”苏晚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抱头躲闪。

我扑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滚烫的汤汁溅在我的手臂和背上,火辣辣地疼,但我根本顾不上。

“没事吧?烫着没有?”我急切地检查她。

“没……没事……”苏晚惊魂未定,脸色发白,“就是吓死我了……汤没泼到我……”

“对不起!对不起客人!实在对不起!”那服务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连声道歉。撞人的胖子也酒醒了大半,迭声说着抱歉。

斜后方,那个独自一人的鸭舌帽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我们这边混乱的场面,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意外和恼火?随即,他又迅速低下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是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眼神,绝不会错!

这不是意外!那个服务员被撞倒,绝对是计划的一部分!目标就是泼汤,制造混乱,甚至可能是……趁机下毒?但汤没泼到苏晚身上!计划失败了!

我搂着惊魂未定的苏晚,后背被热汤烫得生疼,但心里的寒意更重。对方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时间……快十点了。距离十一点十五分,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借口去洗手间处理烫伤,快速用冷水冲了冲手臂和后背火辣辣的地方。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也让我混乱的思绪强行冷静下来。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

回到座位,我一边安抚着苏晚,一边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打开摄像头,用极其隐蔽的角度,对准了斜后方那个鸭舌帽男人。同时,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对峙中流逝。10:00…10:30…10:50…

鸭舌帽男人似乎很有耐心。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偶尔刷一下手机。但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会时不时地、极其短暂地瞥向我们这边,尤其是在服务员经过或者苏晚起身夹远处菜品的时候。

十一点整。

他放下了筷子,似乎吃饱了。然后,他做了一个看似很自然的动作——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像是在发消息。做完这一切,他抬手招呼服务员:“服务员,买单!”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要行动了?买单是信号?还是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几份赠送的、切成小块的冰镇西瓜,是每桌都有的餐后水果。

“您好,打扰一下,赠送的餐后水果。”服务员礼貌地将小碟西瓜分别放在我们桌上和鸭舌帽男人的桌上。

鸭舌帽男人看了一眼西瓜,没动。他正低头从钱包里掏钱。

苏晚则被那红彤彤的冰西瓜吸引了,她喜欢吃水果,尤其是冰镇的。她自然地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块晶莹的西瓜。

“晚晚!别吃!”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吼出声,猛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但……晚了0.1秒!

苏晚的动作很自然,那块冰凉的西瓜已经被她送进了嘴里!

“唔?”苏晚被我突然的阻止和抓住手腕的动作弄懵了,含着西瓜,不解地看着我,含糊地问:“怎么了?这西瓜……”

话音未落!

苏晚的脸色,在短短半秒内,发生了极其恐怖的变化!她原本因为火锅热气而微红的脸颊,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白纸!紧接着,一种不祥的青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嘴唇、她的指甲根部迅速蔓延开来!她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里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极度的惊骇!

“呃……”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仿佛被扼住脖子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手中的小叉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晚晚!!!” 我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她瘫软下来的身体。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像一块寒冰。那青灰色正疯狂地吞噬着她皮肤上最后一丝生气。

“毒……西瓜……”我瞬间明白了!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之前的泼汤!是这最后、最不起眼的餐后水果!是专门给苏晚的这一份!

“救……救命啊!有人中毒了!打120!快打120!”我抱着苏晚冰凉僵硬的身体,朝着周围惊恐的人群嘶声力竭地狂吼!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惊呼声、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绝望中,我的眼角余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猛地捕捉到斜后方那个鸭舌帽男人!

他刚刚买完单,正迅速起身,低着头,帽檐压得更低,脚步急促地朝着后门方向走去!动作快得异乎寻常!显然,毒发就是他等待的信号!

是他!绝对是他下的毒!他就是那个“外卖员”背后的人!

“站住!!!”

积压了三次死亡轮回的滔天怒火、恐惧和仇恨,在这一刻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怀中迅速失去温度的苏晚轻轻放在地上(这个动作撕裂了我的心),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朝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门帘后的灰色身影猛扑过去!

“抓住他!他是凶手!”我一边冲刺一边嘶吼,试图引起混乱人群的注意。

鸭舌帽男人听到我的吼声,身体明显一僵,随即脚步更快,猛地掀开后厨通道口的厚重塑料门帘,一头扎了进去!

“别想跑!”我紧随其后,狠狠撞开门帘!

门帘后是一条狭窄、昏暗、弥漫着油烟和食材混合气味的后厨通道。油腻的地面湿滑无比。那灰色夹克的身影就在前方几米处,正奋力推开一扇通向小巷的后门!

“给我留下!”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脚在湿滑的地面猛地一蹬,身体凌空扑出!手臂竭尽全力地向前伸展,五指张开,如同铁钩!

嗤啦——!

指尖,终于狠狠地擦过、勾住了他灰色夹克的后衣襟!

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在狭窄的通道内格外清晰!

巨大的前冲力带着我们两人一起踉跄着撞开了那扇半开的铁皮后门,重重地摔倒在门外冰冷潮湿、堆满垃圾箱的小巷地上!

“呃!”我闷哼一声,后背撞在坚硬的石子上,剧痛传来。但我死死攥着手里那片撕裂下来的灰色夹克布料,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她?!”我嘶吼着,挣扎着想要抬头看清他的脸。

鸭舌帽男人显然没料到会被我扑倒抓住,他惊怒交加,猛地回头,同时另一只脚狠狠朝着我的头脸踹来!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

巷口昏黄的路灯光,终于清晰地照亮了他那张因为惊怒而扭曲的脸!

一张我做梦也没想到、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合理”的脸!

——赵天宇!

赵氏集团那个年轻有为、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被无数人视为青年才俊的继承人!苏晚律所那个“常规业务”的甲方太子爷!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

巨大的震惊让我抓着他脚踝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滚开!”赵天宇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狠狠一脚踹在我的胸口!

砰!

巨大的力量让我眼前一黑,胸口剧痛,喉头一甜,抓着布料和脚踝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赵天宇像一头挣脱陷阱的野兽,猛地从地上爬起,甚至顾不上回头看我一眼,身影狼狈地、跌跌撞撞地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浓重的黑暗和雨幕之中。

“咳咳……”我捂着剧痛的胸口,挣扎着想爬起来去追,却一阵天旋地转,再次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手里,只剩下那片撕裂的、带着赵天宇体温和挣扎痕迹的灰色夹克布料。

“晚晚……晚晚还在里面……”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追凶的念头。赵天宇跑了,但晚晚……她还在毒发!

我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冲回火锅店后门,撞开那扇厚重的塑料帘子。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火锅店大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声混杂在一起。人群像受惊的羊群一样拥挤在门口,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几个胆大的食客和服务员围成了一个圈。

圈子中央,苏晚静静地躺在冰冷油腻的地砖上。

她一动不动。米白色的衣服沾染了油污和……暗色的痕迹。那张几分钟前还带着鲜活红晕、嗔怪着让我吃毛肚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死寂的青灰。嘴唇微微张着,残留着一点西瓜的红色汁液,刺眼得如同鲜血。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倒映着天花板上惨白摇晃的灯光,再无一丝神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周围所有的喧嚣、混乱、惊恐的尖叫……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离我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片死寂的青灰,和那双空洞睁着的眼睛。

我踉跄着,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他们惊恐地躲开),我重重地跪倒在她身边。

“晚晚……”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距离皮肤一寸的地方僵住。好冷。那种毫无生机的、渗入骨髓的冰冷,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生命。

第三次了。我回来了三次。提前了三个小时。找到了地点。识破了陷阱。甚至……抓住了凶手的衣角!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救不了她?!

那个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地狱的丧钟,带着一种残酷的终结意味,再次在我脑海深处冰冷地回荡:

【锚点:‘苏晚’死亡确认。能量消耗:5年。当前本源能量:2989年。】

【警告:本源能量低于3000年阈值。回溯能力……不可逆退化。回溯精度大幅下降,回溯范围锁定为:锚点前1分钟。能量消耗:10年/次。】

【是否回溯?】

回溯精度大幅下降……范围锁定……锚点前一分钟?而且……一次消耗十年?!

我死死地盯着苏晚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空洞睁着的眼睛。巨大的悲痛如同千万把钝刀,在心脏上来回切割,痛得我无法呼吸。每一次回溯,都让我更接近真相,更接近凶手,却眼睁睁看着她以不同的方式在我面前死去,一次比一次更近,一次比一次更绝望。

现在,能力退化了。只能回到她死前……一分钟?

一分钟……能做什么?

我抱着她冰冷僵硬的身体,那刺骨的寒意透过衣服渗入我的骨髓。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还是汗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她青灰的脸颊上,又迅速变得冰凉。

“晚晚……对不起……我还是没能……” 我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无力感和自责几乎将我吞噬。

【是否回溯?】 那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官,再次无情地催促。

回溯?回到一分钟前?看着她再次毒发?经历那瞬间的绝望和痛苦?再烧掉十年寿命?而且,只有一分钟……我能改变什么?阻止她吃下那块西瓜?可毒……也许早就下了?一分钟,够吗?

值得吗?

我低头,看着苏晚的脸。即使在死亡降临的青灰中,她的轮廓依旧那么温柔,那么熟悉。我想起她嗔怪地给我夹毛肚的样子,想起她在电话里说担心我的声音,想起她每一次等我加班的灯光……

值得。

只要能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分钟,哪怕只是看着她走向注定的死亡……只要能再和她说一句话……只要能……抓住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逆转的机会!

这烧命的破能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绝望如同燃尽的余烬,但余烬深处,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疯狂执念!

“回溯!” 我从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每一个意念都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回到锚点前一分钟!给我……回去!!!”

嗡——!!!

这一次的眩晕和撕裂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不再是世界扭曲,而是仿佛整个灵魂被硬生生从躯体里抽离、碾碎!眼前的一切——苏晚青灰的脸、混乱的大堂、惊恐的人群——瞬间被狂暴地撕扯成亿万片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碎片!时间的长河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崩溃的呻吟!

巨大的、如同生命本源被彻底抽干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每一寸意识!十年!整整十年的寿命,在这一瞬间化作纯粹的能量燃料,被这绝望的轮回机器贪婪地吞噬!

【本源能量:2979年。回溯执行……目标:锚点前1分钟……】

提示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杂音。

……

时间:晚上11点14分。

地点:嘈杂喧闹的火锅店大堂。

我坐在塑料椅上,手里还捏着一双一次性筷子。眼前的鸳鸯锅依旧在沸腾,红油和清汤翻滚着泡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晚晚!别吃西瓜!!!” 我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和灵魂深处炸开的警报,在意识恢复的瞬间就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虚弱而劈了叉,尖利得刺耳。

同时,我的身体像触电般猛地弹起,带翻了身下的塑料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完全不顾一切,朝着对面伸出手臂!

苏晚的手,正捏着小叉子,叉起一块晶莹剔透的冰镇西瓜,已经送到了嘴边,距离她的嘴唇,不到一厘米!

我的吼声和剧烈的动作,让她浑身一颤!错愕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茫然和惊吓。

“陆鸣?你……”

就在她开口的这电光石火间,我的右手如同出洞的毒蛇,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闪电般探出!

啪!

我的指尖,狠狠地、精准地击打在她捏着叉子的手腕上!

“啊!”苏晚吃痛,手指一松。

那块沾染着致命毒药的冰西瓜,连同小叉子一起,从她指间飞了出去!

“当啷啷!”

小叉子掉在桌上,弹跳了一下。那块红艳艳的西瓜,则划过一道弧线,“噗”地一声,掉进了我们桌中间那口翻滚着红油的麻辣锅里!

红油瞬间吞噬了它,只冒了几个油泡,便消失不见。

成了!我……我打掉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我成功了!在最后的一分钟!我阻止了她吃下那块毒西瓜!

“陆鸣!你疯啦!”苏晚捂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腕,又惊又怒,眼圈瞬间就红了,“你干嘛打我?!很痛啊!那西瓜怎么了?!”

她没事!她还活着!她在对我生气!这鲜活的表情,这带着委屈和怒意的声音……简直是天籁!

我看着她,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因为委屈而水汽氤氲的眼睛……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堤防。

“晚晚……”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刚才那不顾一切的扑打,似乎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你……”苏晚看着我惨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看着我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她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担忧和困惑,“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吓人……”

她的话没能说完。

噗通!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她面前的油腻地砖上。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无比艰难、无比沉重,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滞涩感。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警告:本源能量严重枯竭!低于临界点!生命体征急速衰竭!回溯能力永久关闭!】

那个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终的死亡宣判,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最后一次响起,然后……彻底沉寂下去。像一盏耗尽了最后灯油的残灯,噗地一声,熄灭了。

能力……没了。彻底枯竭了。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陆鸣!”苏晚的惊呼声带着哭腔,她再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和掉落的西瓜,猛地扑过来,蹲下身紧紧抱住我瘫软的身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陆鸣!说话啊!”

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馨香。我努力地抬起头,想看清她的脸。视线有些模糊,她的脸在晃动,但那双盛满惊恐和泪水的眼睛,却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真好。她还活着。她还在我怀里,是温热的,是鲜活的。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满足感,缓缓流淌过即将枯竭的心田,奇迹般地压倒了那灭顶的虚弱和死亡的冰冷。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沉重无比的手臂,极其缓慢地、颤抖着,环住了她的腰。手臂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我靠在她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和微微的颤抖,努力地牵动嘴角,挤出一个极其艰难、却无比释然的微笑。

“晚晚……”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带着生命燃烧殆尽的气若游丝,“别怕……这次……”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刻入灵魂。

“换我……守护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也彻底消失。环抱着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意识像断线的风筝,朝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在彻底沉入永恒的寂静之前,最后映入我模糊感知的,是苏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一把利刃,穿透了火锅店的喧嚣,刺破了雨夜。

“陆鸣——!!!”

以及,斜后方那张一闪而过的、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属于赵天宇的脸。

……

意识在粘稠的、无边的黑暗中沉浮。

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这就是……死亡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这片虚无之际,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亮光,如同黑暗宇宙中一颗遥远的恒星,穿透了厚重的混沌,顽强地映照进来。

紧接着,是声音。

很遥远,很模糊,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是仪器的蜂鸣?还是……呼唤?

“……鸣……陆鸣……”

那声音带着哭腔,沙哑,却一遍又一遍,固执地重复着。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缠绕住我不断下坠的灵魂,试图将我从深渊中拉回。

是……晚晚?

不……不可能……我明明……烧尽了生命……回溯能力……枯竭了……

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攒刺,猛地袭来!无数破碎的、完全不属于“陆鸣”这个程序员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了我即将消散的意识!

不再是之前模糊的惊鸿一瞥。这一次,是清晰得令人窒息的画面,带着磅礴的情感和撕裂的痛苦!

*  **巍峨祭坛:** 不再是一个背影。是我!穿着繁复古老的祭司长袍,站在那座通天彻地的巨大青铜祭坛中央!冰冷的青铜表面流淌着星辰的光泽。我的手中,紧握着一根镶嵌着幽蓝宝石的权杖。脚下,是跪伏如蚁群的信徒。

*  **星空之誓:** 祭坛的另一端,站着苏晚!不,是她!是穿着星光编织神女袍的她!容颜绝世,气质空灵,眼神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悯。她看着我,轻轻摇头,唇边带着凄绝而温柔的笑意。我们之间,隔着整个沸腾燃烧的星河。

*  **背叛的寒光:** 祭坛下方,一个穿着黑袍的方士身影!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刻骨的嫉妒和贪婪!那张脸……那张脸……赫然是年轻版的……赵天宇?!他手中,紧握着一把淬着诡异绿芒的青铜匕首!

*  **贯穿的剧痛:** 画面破碎!是冰冷的匕首,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狠狠刺穿了我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青铜祭坛!我艰难地回头,看到的是赵天宇(那个方士)扭曲狰狞的脸!

*  **最后的凝望:** 我拼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权杖狠狠顿在祭坛上!幽蓝的宝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笼罩向被信徒拖住、正发出凄厉呼喊的神女(苏晚)……在她绝望的目光中,我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开始消散……

*  **恶毒的诅咒:** 赵天宇(方士)疯狂地扑向权杖爆发的光芒,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以我之魂诅咒!三千年!三千年后!纵使轮回!吾必寻得汝等残魂!噬其血肉!断汝天命!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他的身体也在光芒中寸寸碎裂,怨毒的诅咒如同实质的黑气,缠绕向那即将消散的神女光影……

轰——!!!

所有的记忆碎片,连同那跨越三千年的刻骨爱恋、被背叛的滔天怒火、神女陨落的无尽悲恸、以及那恶毒诅咒带来的彻骨冰寒,如同亿万颗超新星在意识深处同时爆炸!

“呃啊——!!!” 现实中,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瞬间刺入瞳孔,带来剧烈的灼痛感!喉咙里火烧火燎,干得如同沙漠,发出一声嘶哑得不成调的痛苦呻吟。

“陆鸣!陆鸣你醒了?!医生!医生他醒了!!!”

一个带着巨大惊喜和浓浓哭腔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熟悉得让我灵魂都在颤抖。

我艰难地转动如同锈死齿轮般的眼球。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惨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的管子。还有……床边那张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泪水还挂在腮边,此刻却绽放出巨大惊喜光芒的脸。

是苏晚!

她没死!我也……没死?

我还活着?!

巨大的荒谬感和死里逃生的狂喜,如同两股巨浪狠狠撞击在一起,让我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晚……晚……”我试图开口,喉咙却只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音。

“别说话!别说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晚紧紧抓住我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我手背上,温热一片,“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整整三天!医生说你是极度虚弱,器官莫名衰竭,差点就……呜呜……”她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极度虚弱……器官衰竭……是了,那是燃烧了近三十年寿命的代价。本源能量枯竭……但我居然没死?只是……极度虚弱?

“水……”我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哦!水!马上!”苏晚手忙脚乱地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轻轻涂抹在我干裂出血的嘴唇上。清凉的水滋润着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赵……天宇……”我看着她,用尽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苏晚的动作猛地顿住。她脸上的惊喜和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后怕的复杂神情。

“他跑了。”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天晚上火锅店乱成一团,警察很快就来了。我……我当时只顾着你,后来警察问话,我说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还有你抓到的衣服碎片……警察顺着线索查了监控,也提取了那盘西瓜和油碟里的残留物……检测出了剧毒蓖麻毒素。”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愤怒:“警察很快锁定了赵天宇。但他很狡猾,当晚就失踪了。赵家动用了很大的力量想压下去,说是有人诬陷,还试图把脏水泼到你身上,说你是为了……为了报复他们集团竞争失败才自导自演……”苏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但是!”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昏迷前,用我的手机……发出去的东西……太关键了!”

我昏迷前……用她的手机……发东西?我完全没有这段记忆!是本能?还是……那最后爆发的三千年记忆碎片驱使下的行动?

“你发了两样东西。”苏晚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光芒,“第一,是你手机里偷偷录下的赵天宇在火锅店里的视频片段!虽然没拍到他直接下毒,但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和服务员递送水果盘的时间点,完全吻合!”

“第二,”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置信,“是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发给了警方、十几家权威媒体、还有……最高检的举报邮箱!邮件里……邮件里……”

苏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邮件里有一份加密文件!里面……里面全是赵氏集团核心实验室的秘密研究数据!那些数据……太可怕了!他们竟然……竟然在秘密研究一种……一种能定向诱导基因崩溃的病毒!代号……‘归墟’!”

归墟?!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三千年前那个方士恶毒的诅咒——“断汝天命”!难道……赵氏集团研究的这个“归墟”病毒,就是那诅咒在现世的延续?!他们想用现代科技的手段,重现那恶毒的方术?!

“邮件里还说,”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这种病毒的研究基础,来源于一份……一份极其古老的青铜器铭文拓片!而那份拓片的来源……指向了赵氏集团三年前从海外‘购回’的一批……非法走私文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件商周时期的青铜祭器!”

轰——!!!

三千年记忆的碎片再次猛烈冲击!那座巨大的青铜祭坛!那根镶嵌幽蓝宝石的权杖!赵天宇(方士)刺入我胸膛的青铜匕首!

一切都连起来了!

赵天宇……那个方士的转世!他带着跨越三千年的恶毒诅咒和记忆回来了!他利用赵氏集团的财富和势力,寻找着当年那场献祭的遗物!他找到了承载着古老力量的青铜器,破译了上面的禁忌知识!他研究“归墟”病毒,就是为了彻底摧毁我和苏晚(祭司与神女)转世的生命本源!完成他那“噬其血肉,断汝天命”的诅咒!

“邮件……是你发的?”我看着苏晚,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我?”苏晚茫然地摇摇头,“不,是你的手机,在你昏迷的时候自动发送的。设定好的定时邮件。警察技术科的人后来检查了,发送时间就是你……在火锅店出事前几分钟设定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是……那些数据……你怎么可能……”

我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三千年轮回的记忆?这太像天方夜谭了。我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然后就炸锅了!”苏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那份邮件,像一颗核弹!赵家再大的势力也捂不住了!‘归墟’病毒的数据太过骇人听闻!青铜器走私更是板上钉钉!警方雷霆行动,联合文物部门和国安,直接查封了赵氏集团的核心实验室,逮捕了十几个核心研究员和集团高层!赵天宇的父亲,那个老狐狸,在机场准备外逃的时候被抓了!现在赵氏集团股价崩盘,被全面接管调查!”

她一口气说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还有你打掉的那块毒西瓜,上面提取到了赵天宇的指纹!虽然他现在还没抓到,但已经是全国通缉的要犯了!天网恢恢,他跑不掉的!”

赵氏……倒了。实验室被端了。“归墟”病毒暴露了。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再次袭来。我靠在枕头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纠缠了三生三世、跨越了三千年的沉重枷锁和滔天恨意,都随着这口气彻底呼出体外。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暖暖地洒在身上。窗外,是城市喧嚣却充满生机的声响。苏晚的手,温暖而真实地握在我的手里。

结束了……吗?

不。

赵天宇还在逃。那恶毒的诅咒并未消散。那份源自古老青铜器的力量,是否真的被彻底摧毁?

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她还活着,在我身边。

“晚晚……”我轻声唤她。

“嗯?”她立刻凑近,紧张地看着我,“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忽然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轻松的笑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开了个拙劣的玩笑:

“饿……我想吃……火锅……这次……不加西瓜……”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力点头:

“好!等你好了,我们去吃!吃最辣的!生蚝管够!西瓜……绝对不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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