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手机响了。张老师挪开学生作业,拿起手机,陌生电话,毫不犹豫按下拒听键。她自忖道,现在骚扰电话那么多。
一会儿,手机又响了。"真烦,是谁嘛,改个作业,都得不到清静。"张老师自言自语。随即又拿起手机,又是那个电话,他按下接听键。清脆的声音,顿时消除张老师的不耐烦。
"张老师,是我,那个爱哭的女娃,十多年没见您了,您还好吗,想约您见过面。"
爱哭的女孩,爱哭的女孩,这些字眼瞬间填满张老师脑海,他努力搜寻着。刹那间,他依稀记起,有个女孩是爱哭。有丁点委屈,或作业没写完,或题目做不起,她都要哭,并且声音响亮,哭到极点,还抽泣。哭时,眼泪直流。因此,大家都叫她"爱哭的女孩"。爱哭女孩的形象,逐渐在张老师脑里清晰了。
(1)
张老师是在中途接的四(2)班,并任班主任,还教语文。爱哭的女孩,就读这班。她叫宋妮,娇小,扎个小辨,住在偏远的小山村。三岁那年,父母离婚,不久都各自成婚。丢下宋妮,由爷爷奶奶照顾。爷爷六十多岁,每天骑着老年代步车,接送宋妮。父母离婚后,很少来看望她,仅是家里有急事,父亲才回来看望,父母的音容笑貌,宋妮都记不清了。
宋妮不爱说话,爱哭,很脆弱。在学校,课间休息,她会站在教室窗前发呆,同学邀她做课间游戏,她都懒得做,精神萎靡。作业常常完不成,都要老师督促。
每次老师点名作业未完成的同学,都有宋妮,点到宋妮,她就"嗡,嗡嗡"哭起来,怎么劝,她都控制不住。张老师,很恼火,作业不完成,还有理,还哭。越吼她,她哭得越大声。从表现看,宋妮心理出问题。张老师有责任心,对宋妮的表现很是担心。
那天上课,张老师走进教室,瞧见宋妮的座位空着。张老师立马紧张,感觉不妙。打电话,没人接。下课后,校长打来电话,说宋妮的爷爷,开的代步车,载着宋妮,途中翻下路间坎。幸好宋妮没伤着,只是一味的哭,明显是受到惊吓,她爷爷,手臂骨折。
家庭本不幸,又添这祸事,真是雪上加霜。
宋妮爸爸急速赶回,将父亲送至医院治疗。骨折,对老年人不太好治疗,恢复极为缓慢。可对宋妮爷爷讲,很不幸,他因体质差,饮食不好,导致免疫力弱化,不到两月,引发心肌梗塞,便去世了。
至此,宋妮上放学就由当地班车驾驶员负责接送,每月500元。生活由奶奶看管。
自爷爷去世后,宋妮哭得更历害了,在学校几乎不与同学玩耍,上课专打哈欠,好像好长时间没睡觉似的。老师讲的什么,她一点都不明白。她不想读书,每天到校门口,都想回家与奶奶在一起。她整天恍恍惚惚,走路撞到路边树都不知道。
宋妮这样的表现,张老师为她捏一把汗。于是决定周六家访,到宋妮家去看一看。
(2)
张老师上街买个书包、文具盒,并在书包上写了一行字。邀上数学老师,驱车前往宋妮家。宋妮家,距离学校七、八公里,地名叫罗家坡,那地方偏僻。路,虽然硬化,可很窄。
宋妮家住的三间瓦房,简陋,家具陈旧,估计应是她奶奶的嫁妆,东西摆放凌乱。见张老师来了,她奶奶热情招呼,急忙叫宋妮端茶倒水。宋妮只是轻轻的叫了声老师,便蹲在房檐脚下不说话。张老师把买来的书包递给她,对她说,不管有多大困难,都要想方设法克服,学习不能放弃,你还小,什么也做不了。宋妮连连点头,称是,泪流满面。
不久,她奶奶也生病去世。宋妮转学,跟爸爸住。至此,就没有宋妮消息了。
宋妮走了,张老师还是很牵挂这位爱哭的女孩。
(3)
如意山庄,在城乡结合部,张老师如约而至。宋妮及三位同学也在此静候。宋妮变化很大,长发披肩,带着眼镜,穿着连衣裙,亭亭玉立。
"张老师,您能来,我好高兴。您是我的恩人,让我有机会当面感谢您,是我的荣幸。"宋妮迎上前来,握着张老师的手说道。
"你就是宋妮,那个爱哭的女孩,您长大了,好漂亮呀"。张老师笑着说。
"张老师,是您,改变了我的人生。您的关心和支持,我永远铭记。尤其是您送我的书包,鼓舞着我,当我处于绝境,无处诉说的时候,我会默默的读着书包上的文字,那文字敲击着我的心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想起往事,宋妮有些哽咽。
奶奶去世后,宋妮转学,与爸爸一起生活。爸爸离婚后,又结婚,在县城租房安家,育有一女。继母没有工作,仅靠爸爸挣钱养家。继母待她不好,时常打骂,嫌她是累赘,她还是很听继母的话,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反驳。爸爸跑长途,拉货,一出门差不多就是半月。爸爸常常不在家,罗妮没有依靠,有苦无处说,渐渐摧残着她生活的信心。每天放学,不想回家,她会把书包挂在树上,望着书包,念念有词。老师家访,她蹲在墙角,一言不发,似乎这个世界与她无关。她麻木,不哭也不闹,眼光暗淡。
天有不测风云。不幸总是降临到罗妮身上。
(4)
读高一那年,罗妮正在上课。班主任推门进教室,直接对罗妮说,你邻居在校门口等你,叫你回去。罗妮预感不妙,因早上起床,眼皮总是跳动。
回到家,见到爸爸尸体,罗妮犹如晴天霹雳,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昏过去了。爸爸疲劳驾驶,开车掉下悬崖,车毁人亡。
罗妮醒过来,紧紧的抱着书包,哭天叫地,周围的人们,也被这哭声震动,留下眼泪。她的生活信心崩溃了。
爸爸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宋妮的精神支柱,倒了。
宋妮还算幸运的。离婚后,出嫁外省的妈妈,听闻宋妮她爸去世的消息,立马赶回祭奠,并接走宋妮。
临走那天,宋妮把她心爱的书包,放在爸爸的遗像前,跪下三拜,嘴里在默诵什么,表情淡淡,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一下子,感觉宋妮长大了,也不哭了。
"上菜了,上菜了。"服务员的声音,打断宋妮的回忆。宋妮捋了捋头发,擦了擦湿润的眼晴。
宴席散了。大家在心里默默祝福宋妮,好运。
在送别其他同学后,宋妮握着张老师的手,说:"张老师,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随即,宋妮从旅行袋里,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盒子,她很熟练的打开,取出一个书包,书包陈旧,泛白,可那几行字,特别醒目。
"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你的肩膀厚实,无论你遇到多大困难或心灵遭受多大创伤,都会挺过去的。天生我才必有用。相信你,一定会取得成功!"宋妮熟练的诵读着,声音清脆且动人,语调抑扬顿挫。
宋妮很激动,抱着张老师,大声的哭了起来,并哽咽的说道:"谢谢您,在我特别低落的时候,送给我的书包。那书包,给了我生活的勇气。当我心里难过时,我会对着书包,诵读那段文字无数遍,感觉心里就很舒服,一下子做什么都有劲。"
回来路上,张老师心里十分感慨,未曾想,我的一个举动,拯救了一个人。愿宋妮走好经后的路,生活幸福。
老师是人类灵魂工程师。老师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会影响人的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