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凤九按约定来到了无妄海旁的竹林,胭脂早在哪里等候,她脸上散发着少有的神彩,淡淡的红晕,竟完全不似昨日的苍白。
问世间情为何物!凤九不禁暗自感叹。
“我们要如何进去?”甚至来不及寒暄,胭脂就直奔主题。
“有了这个,这天宫上上下下没有咱们去不了的地方。”凤九边说边掏出了一块金色令牌在胭脂眼前晃来晃去。
胭脂仔细一瞧,上面还刻着一条黑色的龙,顿时大惊,结巴起来,“你……,这是天君的令牌,他给你的。”
“我偷的,“凤九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可不行,偷拿令牌可是大罪,我不能连累你。“胭脂忙晃着手,“快还回去。”
“放心吧,”凤九搭着胭脂的肩膀,说,“夜华是我姑父,他若治我的罪,我姑姑也不答应。”
胭脂犹有几分迟疑,“如今的天君治理严明,怕是到时,你姑姑都保不了你。”
凤九有些急了,指着无妄海方向道,“你的心上人就在那里,你当真不想见他了吗?”
胭脂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好似一柄锋利的剑,把她和子阑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扇门后,她实在无法放弃眼前这个好机会。
“好,”胭脂紧皱着眉,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大不了,到时我与你一起分担,凭我们俩个青丘女君和翼界女君的身份,天君不会不给面子的。”
“好,这才是女君应有的气魄,你一会儿藏到我的袖子里,我带你进去。”
胭脂遂一转身,变作一缕清风,钻进了凤九的袖口。
**
无妄海的大门极高,隐隐泛着玄青色的光,凤九抬眼望去,高高的墙头弥漫着浓重的白色的仙障,预示着这里的神圣不可侵犯,这是天族最禁忌的圣地,父神以及历代天族之神的墓葬地。凤九不禁全身轻微颤抖,感到一阵透骨的凉意。
她壮着胆子敲了敲门,半响,门吱地一声开了,是一位青衣青衫的年轻人,眉清目秀的样子,他上下打量了凤九一番,作揖道,“敢问是哪位仙姬来访。”
凤九清了清嗓子,“我是青丘女君白凤九。”
“原来是青丘女君,请问,女君到访,所为何事?”
“你是子阑吗?”青衫少年摇了摇头,“子阑在里面,女君找他?"
凤九点了点头,意欲进去。青衫少年忙挡住了她,“对不起,这是天族禁地,不是我族之人,不能擅自入内。"
凤九掏出了令牌,递给他,“有这个也不行吗?这可是天君亲自给我的。"
青衫少年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番,“这确是天君的令牌,得罪了。“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把凤九让了进来。
凤九第一次进入到无妄海内部,充满着好奇的四处张望,一条宽阔无际的海面,平静无波,清透透的蓝,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碎金色的光芒。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妄海吧,所有上古时期,凤九以前在折颜的藏书里见过的人物,大都埋葬于此。凤九知道他们的事迹,不禁对这里产生了几分崇敬之情。
青衫少年在前面引路,转了几个弯,眼前出现了一座房子,一座孤零零的房子,掩映在海与桃林深处,院落内,另一名青衫男子正在给几株桃树浇水,凤九想,这一定就是子阑了。
她紧几步上前,“子阑,你是子阑吗?”
青衫男子抬起头,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敢问仙姬是?”
“我是青丘白凤九,”
“原来是小十七的侄女。”子阑笑道。
“您是姑姑的师兄,按辈分,凤九应该叫您一声叔伯。”
“岂敢,你是如今的青丘女君……”
“什么女君,我就是姑姑的侄女而已。”子阑不禁对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孩产生了几分好感,颇有小十七初上昆仑虚的样子,不觉心理上就近了许多。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子阑关切地问。
“给你一个惊喜。“凤九转身挥了一下衣袖,一个影子从她袖口抛出,落地变成一个女子,娇笑嫣然。子阑定晴一看,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胭脂,脸上顿时有欣喜之色,随即又沉下了脸,“你……..怎么来了?”
“她带我进来的,否则我怎么能冲破这里的仙障呢。“
胭脂指了指凤九。凤九已识趣地闪到了一旁,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不该来的。”
“子阑,你见到我不高兴吗?”胭脂深深地逼视着他,好像要把他嵌在眼睛里。
子阑痛苦的摇摇头,“你不明白,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只是来看看你,三百年了,我好想你。“胭脂噙着泪花,拉住了子阑的衣袖。
看着眼前所爱之人,子阑再也忍不住爱怜地拉她入怀,“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了。”
“好,我答应你,我……”胭脂轻声应着,突然一口鲜血吐在了子阑的肩头。
从凤九的袖口出来的时候,她就感觉气息不稳,全身各处穴位好像针扎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好用修为拼命压制。
心上人就在眼前,她只想好好地看他几眼,把他记在心上,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子阑的拥抱好温暖,胭脂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过去。可是好疼啊,她体内的气息汹涌翻滚,一波高于一波,直到她再也压制不住。
子阑感到肩头一热,随后,胭脂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胭脂,你怎么了?”
怀中的胭脂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青色衣衫,子阑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她的嘴角,喃喃道,“胭脂,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凤九在远处看着情况不对,连忙跑过来,一时也慌了起来,“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无妄海灵气太盛,与翼界的气息相冲,胭脂承受不住,快,把她带出去。”
“好,”凤九要用法术,可是怎么都使不上劲。“这里不能使用仙法。“话音未落,子阑早已抱着胭脂向外跑去,凤九连忙跟上。
海的呼啸声越来越大,眼前越来越暗,凤九不禁抬头望了一下天,来时还是一片清澄的蓝,现在变成一片妖异的黑色,刚刚还平静的无妄海此时翻涌着滔天巨浪,与天空连成一片黑色的巨幕,沉沉地向他们压了过来,凤九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不禁吓呆了。
“糟了,惊动了镇守无妄海的神兽了。“子阑望着海面,皱着眉道。
说话间,只见一个墨青色的巨兽从海里腾空而起,似龙非龙,它张着血盆大口在空中盯着子阑怀里的胭脂。
“我挡它一阵,你先将胭脂带走,”子阑说着,抽出了剑,横在她们面前。
凤九连忙接过胭脂,深深望了子阑一眼,“保重。”
话音刚落,那神兽尾巴一甩,就把子阑抛向几米的高空,再摔了下来,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神兽转而望向凤九这边。
凤九的剑没有带,也用不上仙法,她情急之下,只好用身体护住了胭脂,不想,神兽用尾巴卷起了凤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凤九口中一阵咸腥,不觉也吐了一口血。她想站起来,可是全身骨架仿佛散了一般,没有半分力气。她看了一眼子阑,他正在拼命挣扎,却也动弹不得。
神兽自空中飞过来,伴着惊天的嘶吼,低头一口衔住胭脂,随即往海深入扎了进去,凤九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意识模糊前,耳边回响都是子阑声嘶力竭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