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夜晚,会梦到小时候的自己。
梦中的自己总是在无际的上学乡道上,芳草萋萋,踽踽独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农村小学就有早、晚自习,而清晨五点多的乡村仍一片静谧……
梦到上学时的课堂。有时,是在听讲,有时是在考试,有时,不知道是坐在教室的同学当中,做着什么,说着什么,看着什么。
梦到儿时的伙伴儿,他们还都是那么小,穿着儿时乡下孩子的老棉祆棉裤。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多少重要的事都忘记了,而那些逝去的、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还能反复且清晰地浮现在梦境里呢?
难道那些事是伴随着成长的岁月,在不知不觉当中,长进了身体里?才令我无法遗忘,无法割舍?
(1)
小时候,个子比较高,不到五岁就哭闹着要上学,那时乡村小学学校小,人也少,母亲说服了老师,于是,我成了一名编外学生。就是不发书,不用写作业,每天搬个凳子上学便是。
每天感受着自己的另类,小小的心里有了挺复杂的滋味。
发作业本的时候,有时是老师叫名字,自己去领,有时是班干部课前发,而我心里是多么羡慕嫉妒呀 !
有一天,班干部有别的公事,把一撂子作业本放讲台桌上,让自己拿。结果,大家一拥而上,疯抢。其实,也就是自己找自己的。
机会来了 ! 我趁乱抢了一本,至今仍记得那种感觉:狂跳的心 , 颤抖的手 , 我终于也有了作业本 。
也许是自己幼小的心,承受不了这种大喜,反而有了一丝丝不安,所以,我抱着作业本一路狂奔回家。
不一会儿,那个叫小红的男同学,就由母亲领着找上了门。
归还的过程已忘记了,只是从此,我的旁听生涯结束了。
(2)
小时侯的我刁蛮任性。比较淘、野,没少让母亲操心。
尤其是寒暑假,自己疯的没边没沿,爱和大孩子们玩儿,没少闯祸,不是哭着回家,就是让别的孩子家长找上门。
我上一年级的暑假过完,开学就该升二年级了。
因为特殊的表现,被母亲警告:通知书需家长反馈的一栏,一定会如实写。
母亲只是吓唬我,而当时的我,还不识太多字,且以为母亲一定这样子做了,于是哭闹着不去上学,怎么劝都无用。
小姑只好把母亲写的评语裁去,重新又写上新的评语,用胶水粘贴上,我仍不依不饶。
儿时的玩伴儿黑妞,当时正在我家,等我一同上学,姑姑征得人家同意,把小伙伴的通知书,如法炮制一番,我才罢休。
(3)
三妮儿只比我大三四岁,因为辈份大,我得叫她姑奶。
小时候,我象个跟屁虫一般跟着她,且崇拜她。
离家二公里的部队,几乎天天晚上放映电影。
那时部队不象现在的管理。老百姓当时可以蹭着一块儿看,但那时农忙,大人也没精力跑那么远去看。
孩子们往往经不起诱惑。胆大的三妮儿成了我们几个小不点儿的孩子王。
去部队营房操近路走,一路荒郊野外,且必走一段乱坟岗子,但跟着三妮儿似乎也不知什么是怕。
当年的老电影《三笑》、《刘三姐》、《小二黑结婚》、《苦菜花》、以及许多战争片,都是在部队营房看过的。
有月的夜晚,月光如水,静静地覆盖着山野庄稼,几个大小孩子,鱼贯行走在月华满满的荒野小径,电影里的情节,使他们无限向往村外的世界。
冬的凛冽寒风常吹起遍野的荒草,尤其是乱坟岗子里偶惊起一只不知名的冬鸟,我们也吓得魂飞魄散。
那时走夜路,我最怕落在外面,常常拼命往队伍前冲,到家时,外面虽烈烈寒气,头上却呼呼冒热气儿。
三妮儿,胆子特大,常去野地边儿的沟沟洞洞里,逮一种叫土鳖的黑壳子多角虫,据说是一种药材。
还逮蝎子。
现在想来,浑身会起鸡皮疙瘩,但那时年少,傻胆大,跟着她常去逮虫子和蝎子。
她显然是老手了,常去人迹罕至的沟洞、地坎处。沟洞处,里面久无人问津,丘陵缺水,往住里有虚土且干燥,她用小铲深挖虚土深处,现深处些许湿润土时,会有一窝大大小小的黑虫子受了惊吓似的乱窜,这是她最兴奋的时刻,我常看的目瞪口呆。
偶有蝎子从土里刨出,对她,这更是万幸的,因为蝎子价钱高出土鳖好多 。我常吓得面容失色,却仍不忘替她欢呼。
随她去久了,我也会禁不住拿个小瓶,逮几只土鳖,但却从来没卖过钱,在家里砌了个土池,把它们埋入里面,只是想起来去看它们时,却早不见了踪迹。
有一次惊动了马蜂窝,至今我的右手腕处仍有疤痕。
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儿时的玩伴大多已再没见过。
那个叫三妮儿的姑奶,大概已有将近四十年未曾见过了。
这两年,老家大我二岁的师哥拉我入他们的群。
再见那个叫小红的师哥,有说不出的亲切感,说起以前抢他作业的事,他笑说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个叫黑妞的儿时好友,算起来,我们已有三十多年未曾见过。
每年清明,总要回去给祖父、祖母及母亲上坟,常常到处转转看看。
物是人非 !
故乡,只有在梦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