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题记:北京的冬夜,刺骨的冷,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

北京的冬夜

北京,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那尘土漫天的霾,不是那发达拥堵的交通,不是那昂贵的房价。它,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寒冷的冬夜。有句话叫做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而我来到北京城,也是因为一个人。我因他而来,以下简称他为Z先森。

初来乍到

2013年6月,我拿着大学毕业证书独自一个人坐火车,来到了北京。我记得我提着三个袋子,硬座,10个小时。Z先森曾说,只要我来到他身边,他就和我一起找工作。而当我真正站在北京站的门口,Z先森没有来接我。天空下着毛毛雨,不是轻如发丝的那种雨,而是我排队一个小时,没有伞,衣服湿透了。

我到的很早,买了最早一班地铁票,奋不顾身地去找Z先森。6点多,我已经到了Z先森宿舍楼下,然后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收拾自己,准备下来接我。天很黑,一个人在楼底下的走廊静静地等着。雨,倾斜而来,打湿了走廊的地板,风,很冷,让人瑟瑟发抖。虽现在已是6月,进入夏季,但因为是清晨,所以还是很冷的。

当时心里很埋怨Z先森,但是也怪不得他。最早的一班车接近6点才开,Z先森再坐地铁去接我就得7点多,足足要等2小时,我也想给Z先森一个惊喜。就这样,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定了下来,带着老爸给的5000块钱,租了个隔断间。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学,甚至没有认识的人。我和Z先森,相依为命。

其实,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来到北京是2012年12月11日。当时,面对着毕业的压力,还有Z先森家人的干预,我们在电话里闹得不可开交。异地恋总是这样让人抓狂,因为通话语气,因为生活日程迥异,不能面谈,太多的误会掺杂其中。2012年12月11日,(对,也是世界末日传言甚嚣尘上那一年那个月份,传言末日是2012年12月21日)我来到北京。准备在末日来临之前,看望Z先森。文科人总是那么感性,即使知道要末日了,也要给自己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我攒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买了张从徐州到北京的硬座。Z先森很激动,带我吃了他认为好吃的东西。Z先森带我吃了北航南门的湘识府,然后又带我去了烤研院(一家烤鱼店)吃烤鱼。最深刻的就是这个烤鱼吧,当时是我俩吃了差不多200块钱,第一次见烤鱼是按斤卖的,看着价单,我选了一条最小的鱼,差不多一斤左右,我俩都没吃饱(没舍得点其他的,因为贵呀)。或许在现在看来不算什么,在帝都随便吃吃,就百十来块钱。但是当时,对于我们两个穷学生来说,还是很贵的。200块钱,差不多够我在徐州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记得,我回去之后还写了篇文章,感慨帝都的物价真是贵,也生活不起。现在想想,自己后来为了Z先森义无反顾来北京找工作,真的用了多大的勇气啊。我们去了故宫,去了清华,去了北大。我对北京的第一印象是古老。古老的建筑,古老的生活方式,尤其是清华的建筑,那个红砖房,深深留下了历史的痕迹。

当然,后来来这工作生活,和当时游玩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游玩,是走马观花了解一座城市,而生活,却是柴米油盐,点点滴滴。

找工作的夜

暂时是住下来了,可是以后要靠自己了,老爸的钱交了房租,所剩无几,我得生存下来。所以,刚到这里,我就疯狂地开始找工作。什么理想抱负,什么前途未来,都是扯淡。我只有一个目的:钱。让自己在这里生存下来,不依靠任何人。想起上大学时那种安逸、舒适、没有物质缺乏的状态,学校里学的各种励志人物故事,各种激昂的文字都没能激发心中的斗志。唯有此刻,窘迫的生存压力,逼得我每天不得不跟打鸡血似的斗志昂扬,勇往直前。

我每天晚上都去Z先森学校的自习室,蹭网,投简历。这里自习的学生很多,一个教室就两三个插头,运气好的话,一下就能找到,否则还得多跑几个教室。找到一个插头,我就开始在各个招聘网站找工作。写求职信,选待遇好点的,各个行业。本来说好Z先森陪我的,可他要忙于自己的学业,根本无暇顾及我。

白天我就出去面试。有的有着装要求(我们去五道口华联,一狠心买了一件200多的白衬衫和一双400多块的羊皮高跟鞋,这是我第一次穿的“奢华”正装,花了Z先森一个月的工资),然后我穿着5厘米的高跟鞋出去面试。可有一次,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面试了,只记得是下午的时候,我刚出地铁,实在走不动了,拖下高跟鞋,看着袜子全是血,也搞不清方向(我是个路痴)。当时就哭了,给Z先森打电话,我说我脚流血了,来接我,我不面试了,然后一直哭。Z先森放下手头的事,坐地铁来接我。Z先森拉着受伤哭泣的我,回家了,我抱怨他不陪我,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的。但是Z先森一句也没说我,一直安慰我,让我整理好心情,重新上路。

就这样,我晚上在学校蹭无线网投简历,白天就出去面试。多少个日夜,我在教室写求职信,Z先森奋斗在实验室。现在想来,那些日夜刻骨铭心,但却是最好的状态。教室内,静悄悄的,除了我的键盘声;窗外,夏虫鸣叫,绿意盎然。

99块钱的电饭锅

在北京拥有的第一件家用电器,就不得不提这个花了99块钱从网上淘来的电饭锅了。它是我俩组成小家庭的第一步,也是解决温饱问题的关键性一步。

白天我们光鲜亮丽地去工作,而晚上只能疲惫地回到我们的“蜗居”。谁能想象这样的蜗居?电视剧上演的那种,有些浮夸,生动。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不能真正体会蜗居的。我们住在几平米的隔断间里,有个床,有个墙角柜。一百多平的房子里,被二房东隔成了6间房,每间房子差不多都是两人。我们住在最后一间,但是晚上第一个房间人打的呼噜,我们都能听见。还好我们都很守规矩,不吵不闹,不大声喧哗,晚上还是能睡个好觉。我们的水电费,都是包含在房租里的。当时我们是1600一个月,房东相当于用一间房,收了我们,月租金近10000块钱。因为人多,所以房东不让我们用大功率电器,尤其电饭锅和烧水壶。她会每天不定时来房间检查,不管是谁,有任何异常,她都会理直气壮地开门进去。一旦发现什么异常的时候,说话特别难听,尖酸刻薄。所以,那一刻,你会发现自己卑微的毫无人权,更没有隐私可言。

我们的电饭锅

但即使在房东如此威严下,我和Z先森还是偷偷买了个小小的电饭锅。特别小,小到只够煮两碗粥,房东来的时候,刚好藏在床底下。一开始,胆子小,我们就煮2碗玉米粥,再从外面买些小菜,就成了我们丰盛的晚餐,也给了我们一种家的感觉。

慢慢地,我们开始煮泡面。不知道其他5户人家什么感受,反正我俩吃得挺香。吃完饭还要偷偷地拿到卫生间去把锅洗干净。为什么说偷偷的呢?因为有一次,隔壁人家煮东西,把锅拿到卫生间洗的时候,房东来了,一直敲卫生间的门,问他在洗什么。我们住在第6间的都能听见,我们是离卫生间最远的一家。

后来,我们胆子有大了些。看着Z先森很辛苦,有一次,我从菜场买了一只母鸡,炖汤给他补补。过一会儿,房子里就香气四溢了。还好我有准备措施,我就在房间里喷香水,开窗散味等等措施,暂时是压制住了。还好之前准备充分,就在我忙着散味的时候,房东一直在门外徘徊。可能她也觉得味闻着很奇怪吧,但是始终没有进来。那天为了给Z先森一个惊喜,把我吓得不行。好在,后来房东徘徊了10来分钟还是走了。其实,那时我已经断火,把我的小锅藏起来了。即使房东进来,也看不出啥。所谓做贼心虚,大抵不过如此吧,所以我干不了什么坏事。哈哈。

在如此艰苦卓绝的斗争环境下,我还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来北京之前,我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拿了一个小电饭锅,变成了“厨神”。

一年后,我们跟房东租了第一个隔断间,也是离卫生间最近的。因为这个隔断间,带了个厨房。其实所谓的“厨房”,就是在我们原来放角柜的旁边,有个5平米的空间,架了个燃气灶。不管怎样,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做饭了。此时,月租1900。

渐渐地,我们越来越活得像个正常人,可以请Z先森的至亲同学来家里做饭吃了。

爱的厨房

我是家里老幺,爸妈从来都舍不得我干活。可以说是来北京前,我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现在,为了Z先森,什么饭都会做了,家务也干得不错。刚开始,每次做饭,都打电话回家请教老妈。后来网络发展,就直接问度娘,依瓢画葫芦。如此,不断请教和实战,练就了今天的厨艺。所以,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时候,才能学会成长。在北京苦难的日子里,我的生存技能,突飞猛进。

可能Z先森对我的厨艺也很认可吧,他就邀请他的同学来家里吃饭。因为平时两人在家也不宽敞,所以每次也就请两个人,加上我和Z先森,我们就是四个人。床上挤挤可以坐两个人,对面再坐两个刚好。但是家里,没有多余的凳子,也没有碗。于是,我在家做饭,Z先森去菜场置办这些。那时,让我感觉我们像过日子的老夫老妻,而不是北漂的情侣。

Z先森生日

每年Z先森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他做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拥挤,但是却是满满的家的感觉。Z先森如果工作了,肯定也是个工作狂,除了学业,其他的生活的记忆他总是丧失,从来记不住生日,节日这些日子,或者其他琐碎的事。他即使周末也会去做实验,我就自己在家忙活一上午,给他做一桌子菜,买了份小蛋糕,准备就绪,中午喊他回来吃饭。他就屁颠屁颠地回来,还不知道这一切。所以,我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这时候,真是感慨理科男和文科男的区别啊。

每次Z先森回老家过暑假的时候,我都会做他最喜爱吃的菜,给他送别。

有个这个小小的厨房,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吃的东西了,越来越像个家。但是,由于没有抽油烟机和良好的通风环境,每次我们做饭都得把两个门都打开。还有,做饭的燃气灶在窗户口,而窗户口就对着隔壁屋的窗子,不知道我每次做饭,有没有很多的油烟飘到他家。每次我做饭的时候,就听见隔壁把窗户咣当一声关起来。可是,这些我们也无法解决。只要做饭,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只能硬着头皮做。有时感觉,在贫穷面前,公德心也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厨房虽小,却承载着我和Z先森柴米油盐,暖暖的。

我们有了自行车

除了地铁,我们拥有的第一辆交通工具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虽然很破,却帮了我们大忙。Z先森细心地给铁架的后备座,安了个皮座,很软,很暖。从此,这个成了我专属的座驾。

我的工作逐渐走上了正轨,一切不再那么急迫。但是Z先森依然很忙,忙着他的学业。Z先森是来北京读研的,他需要做实验,切割各种金属,研究性能等。一开始,我们住的近,我先回家做饭,做好了等着Z先森回来一起吃。但是后来,我们搬远了。我每天下班,就去学校等他,陪着他一起。有时候会很晚,尤其是到周末的时候,Z先森特意约了周五夜里或者周六的实验。因为学校实验设备有限,成本高,使用都得提前预约。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研究,Z先森实验做到很晚,常常是凌晨了。没有了公共交通,我们也舍不得打车,虽然很累,但是也要骑自行车回家。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画面。凌晨三四点的北京街头,一个弓着背的年轻人,骑车载着另一个年轻人。

我们的单车

夏天的时候还好,最难熬的是冬天。北京的风很大,很冷,刺骨。一个人骑着已是费劲,何况还载着一个人。我常常是在实验室的睡梦中,被喊醒回家。最难忘的一次是,本来可以夜里十二点可以结束,但是实验出了些状况,到夜里2点才结束。Z先森把我喊醒,一起骑车回家。那天风很大,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Z先森骑不动了,就换作我来骑。本来就是那种“二八大杠车”,我骑也很费劲,何况还载着一个人。我顶多坚持10分钟,实在骑不了,我们就下来拖着车走,走了一段又太冷了。就这样走走停停,本来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5点才到家。回家后,直接煮了两碗青菜蛋花汤当早饭,喝完就休息了,第二天周六整整休息一天。

远房的亲戚

我和Z先森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是初中同学。他在南京上大学,而我在徐州。我们大一就开始交往了,不是早恋哦,呵呵,但却是彼此的初恋。后来Z先森来北京读研,我毕业后就一个人来到北京陪他读书。在偌大的北京城,除了Z先森,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所以,前期我的心理压力很大。我们常常吵架,因为我没处发泄,而这里Z先森有他的同学和师长,而我只有我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渐渐地我们习惯了,在一起相依为命。只有彼此的感觉,挺好。有一天,Z先森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大哥,说是我们的亲戚,然后我们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那天,大哥开着大奔,来学校找我们,一起吃的晚饭。我和Z先森先定好座,在饭店都等着大哥来。我和Z先森刚聊着天,一个很高很帅的男子朝我们走来,微笑,主动打招呼:弟妹,你好。这是大哥给我的第一印象:阳光,帅气。我们一起闲聊,才知道,大哥是本科毕业后去当兵,然后在部队里又考取了研究生,现在分配在北京的一个参谋部当会计。谈吐间,总是带着军人特有的“痞”气,但是很真诚。因为年龄相差不太大,我们聊得很投缘。

后来从Z先森口中才知道,这个大哥和他的血缘关系。大哥是Z先森爷爷的妹妹的闺女的儿子,这关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之是个远方亲戚。但都在北京,所以想联络一下感情,他也算是独自北漂的人。只不过大哥已成婚,有稳定工作,孩子即将出生。

那次也是Z先森第一次见大哥。虽然说是远方亲戚,但是在陌生的城市里,和大哥还是很亲近的。给我们在这个城市里,又多了一份暖心的阳光。所以,我们更和这个大哥走的近,我们也会去大哥家串门。我们第一次去串门的时候,大哥的儿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宝宝。

每次去大哥家,大姑(大哥的妈,在这看孩子)都会给我俩做很多好吃的。前几天还去大哥家,大哥出差去东北,给了我们一大袋东北五常大米。

血缘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原本很陌生的两个人,或者说两家人,通过血缘纽带连接在一起,你就会从心底里感觉很亲切,很温暖。大哥一家子,给我和Z先森相依为命的北漂生活,提供了一个暖暖的依靠。

高智商的同学

提到Z先森的同学,我的脑海中就不自觉地浮现出西班牙学姐的样子。见到这个学姐,源于一次Z先森请同学来家里吃饭。

那天,Z先森和我买了好多菜招待他的同学。一开始我在忙活炒菜,Z先森在帮我打下手。后来,Z先森的同学来了两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不是情侣,嘿嘿)。男的我认识,女的主动过来帮我做饭。那个女生小小的个子,一米五几的样子,留着齐耳短发,像一个小学妹,Z先森喊她学姐。她和我聊着天,却也感到挺成熟懂事的。虽然她也不是很会做饭,但是她全程帮我洗菜,切菜。那天聊啥,我都忘了。

吃完饭,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的样子,我和Z先森,把他们送出去。一边走一边聊,以为是他们要回宿舍。那个学姐说,我不回宿舍,我去做实验。随行的男生和Z先森异口同声地说,学姐,你都毕业了,还做实验干嘛。学姐说,我要为我以后的日子准备啊。说着,就独自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留下吃惊的我们,还在感慨时间都这么晚了。

回家,我从Z先森口中知道了这个学姐的故事。学姐是刑台人,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已婚。学姐和她老公之前一起在北航读书,后来学姐在北航读博士,她老公去西班牙读研究生。现在学姐老公在西班牙读博士,学姐现在博士毕业去西班牙读博士后。

听完这个故事,我就在脑补,这是一对怎样的高智商情侣啊?相对于西班牙学姐异国他乡的恋情而言,我和Z先森四年的异地恋又算得了什么啊。

现在,偶尔会在Z先森的朋友圈看到这个去西班牙学姐的动态。阳光灿烂,风景如画的西班牙,学姐笑得很幸福。虽然没有晒恩爱,晒得是学姐和办公室老外一起工作的场景,但是从学姐那灿烂的笑容来看,此刻她是多么幸福。

还有一对情侣,也让我印象深刻。他们都是Z先森的研究生同学,男生还是和Z先森是室友。他们也常来家里做客。知道我在北京没有朋友,女生说以后我想找人逛街可以找她。

听Z先森讲,这也是一对很恩爱,很励志的情侣。男生是河南人,女生是长沙人,他们都是在湖南大学读书时认识的,同班同学。然后一起考研究生,现在一起在北航读研。他们形影不离,很恩爱。男生和Z先森是室友,女生和Z先森是同一个老师。偶尔,他们会一起来家里吃饭,带一瓶红酒。后来他们毕业了,一起找工作。他们都是独生子女,一南一北,然后找了个折中的地方工作。于是,结伴去了成都。现在他们在成都定居了,年前收到他们的请帖,两人已经结婚了。

我对他们的故事了解的不是很多,只是写了一些经历。如果,和他们再亲近一些,我觉得他们的故事会更加生动感人些,就像我和Z先森。

就像托尔斯泰所言: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们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不同人,但是我们都找到了那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都是幸福的,虽然我们异地他乡不常联系。有人说,异地恋和初恋都是不会长久的,但是我和Z先森两者兼具,西班牙学姐还是跨国恋,最终,我们都是圆满的结局。

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则,那就是坚持。每一份感情都是要付出,并且坚守,才能成功。所有的幸福,也都是彼此宽容和努力付出后的成果。所以,给年轻人一些忠告:坚守你自己认为值得的感情,无怨无悔。幸福,需要彼此共同努力。

发工资的日子

发工资的日子,是我们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扣除房租、水电费和日常开销,所剩无几。但是一到发工资的日子,我就给Z先森打电话,请他去吃大餐,每一次,他都很惊喜。而我,喜欢给他制造惊喜。

Z先森说他看文献的时候,尤其是在没网的实验室,特别不方便。实验室狭小,杂乱,仅能做实验,查资料很麻烦。为此我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Z先森买了一个ipad,我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都给Z先森用来学习。

当然,Z先森也会给我带来一些感动和惊喜。我的手机坏了,不太好使,每次我们去西单逛街,我们都会去苹果体验店感受一下,这些Z先森都看在眼里。学校每个月会给Z先森他们发一千块钱的生活补助,Z先森默默地把钱攒起来,给我买了一个新手机。苹果4S,这是我的第一个苹果手机,也是Z先森给我的大礼,这一个手机,足足让Z先森攒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发工资的日子,就像我们约好一样的,都会给彼此加餐。有一天,我又到Z先森学校等他回家。他突然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我们去吃大餐。我惊讶地问他为啥,他说因为今天我报销了一些钱。然后我俩开心滴去吃了豪华晚餐。两碗砂锅,50大洋。那天,很冷,但是小饭馆里热气腾腾,热的人血液沸腾。

我们就是这样,在穷困潦倒的日子里,开心着;彼此给彼此制造惊喜,感动着。有一个词,叫做相濡以沫,我想我们此刻的生活状态就是对这个词最好的诠释吧。

第一次搬家

在知春路的那个小隔断间住了两年,虽然有厨房可以做饭,但是我总是生病。主要原因是房子的问题吧,因为我并不是那种爱生病的人。但在那里,几乎每个月都会光顾小诊所,每次都会买一堆药。症状都是些上火,胸闷等小毛病。虽然是些小毛病,但每次都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无法上班。医生开了一堆药之后,总会再加上一句,注意房间通风。

有一天,Z先森和我说要搬家。很突然,当时我在上班。我问他,为什么呀。然后他说他看我老生病,想找一个环境好一点的。于是晚上下班,我就到新家了——一个20平的小平房。新家在奥森公园附近,环境不错,离地铁也近。

那天,Z先森到地铁口接的我,带我到新家。Z先森把床铺的很好,但是其他东西等我改天收拾。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那是我最享福的时候,因为此后Z先森再也没做过家务。呵呵。

这个新家,虽然简陋,但是和我小学时候住的家差不多。一排排的小平房,每一户都是独立的小家庭。我小学时候,和爸爸在外求学,就是住这样的房子,学校分的。所以,虽然这房子和小区的房子没法比,拥挤简陋,却是多了一种记忆中的温暖。

第一个来新家做客的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小伙伴,L小姐。L小姐是个极好的人,也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同事,然后第二份工作也在一起,直到现在也会隔三差五见面的好朋友。去年我还是L小姐的伴娘,今年她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和L小姐

L小姐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从南五环到我这北五环,坐地铁用了两小时。本来我说做饭给她吃的,但是家里做饭的器具还没收拾好,于是带L小姐出去吃了。后来L小姐,送了我一套厨具——一个苏泊尔的电磁炉,还送了两口锅,到现在还在用。和L小姐的友谊,远不止这些事。可以说,L小姐是我在北京最亲近的人,受了委屈就会找她,任性不想做饭,就去L小姐家蹭饭。哈哈。只有在L小姐家,才觉得自己像个有家的人。很温暖,这种感觉是多少金钱也换不来的。

L小姐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小姐妹,但也是除了Z先森之外的在北京的唯一亲人。我们相识于2014年第一份工作,友谊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也没有尔虞我诈的利益冲突。我想,我们的友情会一直延续到余下此生,不管我们是否还在一个地方。我和L小姐曾经是同事的时候,也没有闹过矛盾,成为真正的朋友。所以,不要相信那种所谓不能和同事成为好朋友的职场心灵鸡汤。你若真心对待一个人,别人也会真心对待你。所以,我始终保持着那颗真诚善良的心。当然,不是一味地教你当傻白甜,而是要有自己的辨识度和准则。如果你认为是值得交的朋友,就用心去交。反则,也不要撕破脸。一切,随心而行,把握一个度就行。

我们至今还在这个小平房里住着,过着属于我和Z先森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残忍的意外

如果日子就这样,岁月静好地过着,那该多好。但是,人生总是有一些意外,让你始料未及。

记得很深刻,就是去年,2015年双11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残忍的事。前一天,Z先森还在做实验,也是做到很晚。我在等他的时候,选了两件玩具加到购物车,准备送人。那天我们到家,都1点了,赶紧洗洗睡了。早上5点多的时候,Z先森的姐姐给他打电话,说他爸不好了,赶紧回家。本来就熬夜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赶紧起来,找最快的交通工具回家。到家得火车只有四趟,而且太慢。也没有高铁,我们买了飞机票回家。要是平时只有几百块的飞机票,买的双11当天的,机票翻番,我们向别人借了2000块钱买的。

黑暗的黎明

买完机票,我们就匆匆赶路,那一刻什么也顾不上了。我记得天很黑,身体很累,心很难受。我们在寒风中等着最早的公车去地铁赶飞机。坐上地铁,大概早上7点的时候,Z先森接了个电话,过了几站,他说要上厕所,我也没多想就陪他下车。等了很久也没出来,我收了一条短信,是Z先森发过来的:我爸已经走了。我当时看到这短短几个字,心都慌了,那一刻,觉得死亡离我们好近好近。就回了他三个字:我陪你。Z先森肯定在厕所崩溃了吧,或许他不想让我看到他最软弱的样子。我站在过道那,静静地等候他自己走出来。周围都是赶时间去上班的吵闹的人群,唯有我的世界静的吓人,那一刻我仿佛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Z先森从厕所出来了,看不出哭的痕迹,面无表情带着我继续赶路。其实到家后才知道,老人其实4点多就去世了,家里人怕Z先森一下子接受不了,先告诉他病危。后来平生第一次坐飞机,也第一次晚点,飞机因哈尔滨下大雪飞不过来,到晚上7点多才起飞。

这个意外很残忍。我和Z先森一起回家守孝,在外人面前,即使大家都哭得撕心裂肺,但是Z先森没有哭。可又有谁知道,当天夜里十点到家,在铺满稻草的地上躺着的时候(我们那有个习俗,老人去世三天家人都得在身边守着。在棺材旁铺满稻草,至亲之人都睡在棺材旁。24小时掌灯开门。意思是让已逝之人不忍离去的灵魂,还能回来看看),Z先森虽然闭着眼,但是衣服和被角都湿透了。虽然看着那摇曳的蜡烛,我很害怕,但是那一刻,仿佛我和Z先森,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一起以命相托。那一刻,也深深懂得了生死相依的真正含义。

交通工具的更替

自从上一次实在骑不动的经历,我发誓一定要攒钱买辆电动车。这样,Z先森也能轻松点。每次做完实验已经很累了,还要骑车,实在太辛苦。

于是2016年年初的时候,在Z先森妈妈的资助下,我们买了属于我们的第一辆电动车。花了1900大洋,是我们家的“大宝马”,我俩喜出望外。

北京的风依然很冷,很刺骨。电车的速度是快了,但是风也更凛冽了,吹在脸上很疼。我们还是会很晚才回家,骑行在北京只有这时候才不拥挤的马路上。我们可以骑成S型,我们在寒风中大声歌唱:“风雨彩虹,铿锵玫瑰”,一遍遍大声歌唱。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歌唱,因为我们完全是嘶吼。嘶吼,是对寒风的一种嘲笑,是对命运不公的一种抗争。吼到完全记不住歌词,来来回回总那么几句。Z先森回过头来问我:“为什么唱来唱去,总是这几句歌词?”然后是大声的笑:因为我只会这几句!寒风中,树缝里,马路上都记录了我们哈哈大笑的声音。一路欢歌,一路说笑,一起向家的方向驶去。虽然很冷,但是坐在后座的我心是热的。因为前面有个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遮风挡雨。

无论春夏秋冬,酷热严寒,我们都骑着我们的“大宝马”,骑行在北京的风和日丽,风雨交加里。

我们

2016.9.20我和Z先森成婚,我们一路向着幸福路上驶去,骑着我们“大宝马”。

Z先森的学业

从Z先森身上我看到的是,学习真的比工作还累,甚至会呕心沥血。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见到一个比Z先森更努力学习的人。

Z先森2012年就来北京读研究生了,我13年毕业就来北京陪他读书。现在是2016年接近尾声,即将迈入2017,左先森还没有毕业。因为他又从研究生读到了博士,从三年就可以毕业,到现在毕业是个未知数,全看个人发展。所以,Z先森很拼,不敢懈怠。

自从公公去世后,Z先森更是没有节假日和周末了,一周差不多有八天在学校,白天要一整天,晚上也要到十一二点,看文献,做实验,写论文,没日没夜。为了得出一个精准的数据,实验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刷新重来。不像我们文科的论文,纯文字的。Z先森的论文都是这些精准测试的实验数据,一个数字都不能出差错,也没有什么文章可以借鉴,完全是自己用时间和精力耕耘而得来。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我觉得Z先森生活规律,即使偶尔通宵做实验,总能让自己恢复得很好。可是,最近,我发现他黑黑的头发丛里,多出了几根扎眼的白。

付出终有回报,2017年,Z先森的学业有了新的进展,希望一切顺利,走上正轨。生活开始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

结尾:寒冬即将过去,万物开始萌发。因为,你听,春的脚步已经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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