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丨被出轨后的五十二个小时(上)

有点狗血,我是在某社交媒体热搜栏尾部看到自己被出轨消息的,还在某部反应都市被出轨女性生活的剧(好吧我说的就是《我的前半生》)热播的时候,也是有够讽刺,

为什么强调是尾部,因为吾夫妻二人皆非任何“圈”或“界”的大佬或新秀,没有占据人眼球的资本,但它还是出现了,大抵是因为方珩最近刚拿了个不大不小的独立影人奖。

没错,方珩就是我老公,也是搜索栏中“中行”在现实世界中的指向。不同于所有浪漫爱情故事的惯常开始,我俩是相亲认识的,在长辈认为你该结婚,而且你也觉得玩够了的时候,所以,极容易地修成正果,水到渠成。

在他爸妈眼里,隋晓月,也就是我,二十八岁以下,某文博单位的事业编员工,有着稳定且清闲的工作,父母还是同城,简直是做儿媳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在我父母眼里,方珩是某不知名且不正规的广告公司的所谓总监,三十以上却似乎并未立业,收入和工作时间皆无定式,实在算不上什么优选对象。

但他有他的好处——极其贴心细致,gentleman的不像这个世纪的年轻人,尊敬长辈,爱护妇孺,对我好,好到吃过一次饭就记得我过敏期间不能吃海鲜羊肉辛辣浓酸,空调只能开到27度不然会受凉拉肚子;结婚三年,记我爸妈生日结婚纪念日比我更清楚,比我更会讨好我的父母:每每有空就专门去陪我爸下象棋,或者带去搜罗来的他喜欢的苏联老相机,哦对了还有,上个月才送了我妈一套LAMER。

所以,不要怪我为人妻子过于迟钝,真的一点迹象都没有,要我怎样堤防?他还是那个认真工作、热爱家庭的方珩,只不过更忙了,如果这也算迹象?但他一直都在半忙不忙的工作间隙拍他自己的片子,我亦不会干涉,因为我也有我的“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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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就是写东西咯,准确地说是情感类文章,这可能是天赋,因为七岁以后,父母吵架皆是我来调和,母亲一早夸我“看得开,以后为人妇,一定讨公婆开心。”十七岁以后,谈恋爱之前,就开始写这类文章,为他人情感经历提供指引。坦白讲,这才是我的真正志趣所在,只靠这个也蛮可以供养自己,但公职还是考了,为了让父母安心。

这也是我和方珩很重要的共同点,他也可以任性一点,彻底做他的导演去,什么总监,简直就是坐监!可我俩从小乖惯了,家庭观念又强,是故不肯因为做了“无业游民”让霜鬓父母担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网络上别的女人po出同“中行”包括聊天、开房、金钱往来各种“证据”及合照,甚至详细地过甚的某些描写陈述,我想到得尽是生活中的拉杂,好像整件事情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个旁观者——只不过不同于其他旁观者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心如止水,安静得可怕。

他还是拍过很多短片的,圈子虽小,终究是刚拿了奖,评论里自有他一帮迷妹去回护他,去跟那帮满口仁义道德公序良俗的键盘侠撕。但连我都看得出,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在我无意间都已经发现的情况下,方珩本人未有任何回应,而且似乎还失联了——在我还在想要不要继续把那些爆料看完的情况下,他妈还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他的电话打不通,记得周末回家吃饭,她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讲话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还是怂了,因为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抖,他妈问我是不是感冒了。这终究是件出乎意料的事,我再强装镇定,还是会露相。

怎么办?这姑娘已经彻底撕破脸,显然是要毁了他,我应该怎么选?庄敬自强地转身,头发甩甩大步走开,不再跟所谓渣男烂人纠缠,任他沦落到万人践踏的地步?如果是十七岁的我,一定是这样——我养得起自己,所以我有这样的自由。

可我已经不止二十七岁,我的世界也不再非黑即白,他除了是我法律上的配偶,也是我惺惺相惜的同道,也许我们之间热烈到非卿不可的地步的爱恋少了一些,但我们是最佳的拍档,我不愿轻易放弃。

而且以我隐藏的霸道个性,属于我的,除非我自己放弃,否则没人可以夺走或者破坏,比天蝎座的情感洁癖更可怕的,是天蝎座的占有欲。

所以,我决定救他,不管他怎么想,哪怕后来还是走到曲终人散的地步,他现在是我的老公,我就不允许他遭此横祸——他的梦想才刚刚开始,此情一出,那些看中他群众基础和艺术追求找他拍微电影、短片甚至大电影的人一定避之不及了。我终究不忍,一个人因为道德问题而才华深遭埋没,哪怕我在其中是受害者。

因为我也曾怀才不遇许多年,我也见过他孤身一人,深夜饮酒痛哭,因为片子不得不做妥协。这个世界对有才华有梦想的普通人已经足够残忍,我不想再落井下石,别怪我圣母懦弱,实在是兔死狐悲。

但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方珩你是傻嘛,出轨就出轨,把柄全他妈留贱人手里了,你不考虑你有家室就算了,你都不考虑你自己的未来?

看完这些有的没的,也算做出了决定,跟办公室主任说一声我就提前下班了,是四点还是五点我不记得,反正我们通勤一向随意,他们也不会因为我突然走得早了就猜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反正他们只关心头条新闻热搜前十,我的拉杂事,他们不了解,也不关心。

出了单位,我并没有回家,找了最近的咖啡馆,灌了三大杯美式咖啡,全算作晚餐了吧,今晚我有硬仗要打,能量必须够,饭食又吃不下,只能出此下策。

然后回爸妈家,拿上次给我妈买得电视剧专用低配mac air做武器,我要反击了。一进门,话也不说,直接到房间里把自己锁起来,爸妈也不奇怪,只当我有稿要赶,放任我去。

我确实是去码字的,不过不同于平时的无病呻吟、下笔千言离题万里,这次的稿子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写下去,标准的正室腔调,诸字句反驳,怼死在文中自立受害者牌坊,还要同情我的三儿!我竟然没有哭,这种感觉好像在为哥们儿出头,两肋插刀。

我甚至有点怀疑,也许我跟方珩之间根本没有爱,为什么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天抢地,竟然还在费尽心力替他开脱,救他水火,明明是他背叛了我!

写完了之后,我没有发,因为我暂时没有决定好用什么身份发,发到什么平台。但我再出门的时候,爸妈已经一脸凝重,看起就是知道了什么。

我妈眼眶挂着泪让我不要想不开,在她眼里我永远是小孩,哪怕再懂事;但在我眼里,她比我脆弱的多,从小父兄呵护,然后嫁给爸爸,有一份教职,真是活脱脱温室里的现世安稳。到头来还是我安慰她,不过是人人可能遇到的状况,我这样热爱生活、贪生怕死、购物车里那么多想买的东西都没下单,只为了个把男人,寻不到短见!

爸爸沉默,他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方珩在他眼里是完美的女婿,他们的翁婿关系可堪入教科书,所以表姐在电话中跟他讲的时候,他只是一副难以置信。

等我安抚好忧心忡忡的父母,终于到了回家这一步。很奇怪,作为一个懂事的成年人真是要承担太多的事情,我是受害者,我在搭救凶手,我在安慰旁人,谁能相信,瘦弱文静的隋晓月,竟然可以爆发这样的力量?我也曾是少年单车后座上白衣飘飘似一碰即碎的单薄少女,怎么变成这样一副钢混结构,真是不敢想。

回去的地铁上,一对对不知是吃完饭逛完街准备回家还是才出门寻觅夜生活的情侣,称得我有些落寞,我跟方珩是极少这样出门的,除了一起回各自父母家,我们工作之余各自另有一摊事,皆不肯浪费时间在逛街玩乐上。

说来,我一直都没想过他的出轨动机,写在文里的是怼人最犀利的,但不见得是事实。难道因为这样,连逛街玩乐都没有的年轻夫妻,果然是无趣极了哦?两个人对牢两部电脑,可以消磨整个周末,真恐怖,回想起来,好似跟大学寝室没有区别——方珩只为寻欢?

自己拿锁开了门,开灯的时候才发觉没有电,下意识叫方珩,这些拉杂事都是他负责,水电物业乱七八糟,我一窍不通。自然没有人应,鬼知道他躲去哪儿了,打开手机电筒抹黑到厨房,准备找两个买酒送的蜡烛,却给冰箱前差点绊倒我的一坨惊得失声。

是方珩,他是过错方,却在醉乡梦乡流连,我一个人像一支队伍一样想尽办法救他于万死之渊,突然觉得很讽刺。

但还是死命将他拖至卧房,喂水喂药,唯一的安慰大概是,他失神喃喃之时,叫得还是我的名字,而非那个不入流的演员。

烛影浪漫得不合时宜,因为我们现在明明该吵得不可开交,只不过因为他讲不了话,才只能这样一味尴尬下去。两眼死盯着他,等他醒,因为困意全无,不知道是不是三大杯美式的功劳,神经完全不能放松。

大概凌晨六点的时候,他醒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沉醉里又活过来,还是面无表情。他迭声道歉,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不过有些哑。

他大概以为我生气了,讲了很多诸如可以净身出户、绝不会亏待我之类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也不认真听,他以为我脸色凝重是来跟他谈离婚事宜。果然,在一起三四年,他也觉得我一定是不吵不闹转身离开那一挂的,可惜我不是,幸亏我不是,不然谁来救他,难不成躲在酒堆里一辈子?

我只请他交电费,因为我实在不会,也懒得看教程。他有些吃惊,但还是打开手机,找出电卡,充了电费。在等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竟然说,反正撕破脸了,也算有个了结。

陡然我觉得我凭感觉和道理写的檄文还是有几分合理的地方,在我的笔下,那姑娘是附骨之虫,吸人血的那种,粘上就甩不掉,你要了结,那我就把你毁掉。

我问他,那你的片子呢,你的追求呢,你的导演梦呢?现在他妈你都成过街老鼠了!

他还是吃惊,他不傻,听得出我的语气里是关切多过责怪。

“你不必这样,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准备辩驳,也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你走吧,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靠,他倒还是一贯不为难女人的好脾气,“我一心要救你,你却赶我走?”我的声音是冷的,可我的心是热的,只可惜,没人能看到心那么深。

短篇丨被出轨后的五十二个小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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