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克孜尔石窟是从一幅图片上,一片灰褐色的山崖,山崖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石窟,一位盘坐在莲花上的僧人青铜像耸立在山崖前的广场中心,这就是克孜尔石窟,比敦煌石窟历史还久远的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百度后知道这片石窟位于南疆库车附近,是离中原最远的石窟,到访的人相对较少,而那位清瘦的僧人叫鸠摩罗什。
近年来拜访过国内许多石窟,逐渐知道石窟是佛寺的一种特殊形式,通俗地说石窟早先就是寺庙,只是它的佛殿、讲堂、僧房是以依崖凿就的窟室存在。这一建筑形式最早也是源于印度,后传到中国。传播中国的途径是翻越帕米尔高原先到达南疆,沿着塔里木盆地边缘进入到河西走廊,又分别北上至大同,南下至洛阳。这条称之为东传的线路上留下了许多著名石窟,如龟兹石窟群、高昌石窟群,还有敦煌、炳灵寺、麦积山直至龙门和云冈石窟,佛教也正是沿着这条线路进入了中国。在这一佛教石窟传播过程中,石窟中的壁画和造像也在吸收着中原文化,逐渐本土化,由最初的高鼻梁、深眉眼人物形象渐渐汉化了,这其中克孜尔石窟是东传石窟的第一站。
建筑是凝固的历史,是我们今天得以直接触摸到的历史,遗憾的是我们国家的建筑大多以木构为主,木构建筑因火灾、地震及朝代更迭的战火等原因,大都难以保存至今,现今遗世最久远的也只是深藏在山西五台山外的南禅寺,距今1236年。 而石窟这一非木构的特殊建筑,往往能躲避火灾、水灾等自然灾害保留下来,那里的佛像壁画是我们直接解读历史的最直接证据,这重要的文物,历来受到有良知的当权者倍加珍惜和呵护。
克孜尔石窟始建于公元3世纪,是中国最早的石窟,它也因受古希腊、罗马的艺术风格影响,在中国美术史上意义特殊。来库车拜访它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只可惜今天的石窟已是满目疮痍,令人惨不忍睹,佛龛内空空如也,佛像早已被盗走,壁图上所有佛像左半边袈裟因含有金箔均被剥去,整壁整壁的壁画被一块块揭走,处处可见斑斑斧凿的痕迹,令人痛心疾首。这些被盗走的文物却漂洋过海最早走向了世界,今天许多西方国家的博物馆,大多陈放着一百年前西方探险队从克孜尔石窟掠劫的所谓“杰作”。
我在克孜尔第十洞窟的墙壁上,看到一段这样的文字:“余读德勒库克著之新疆文化宝库,及英斯坦因著之西域考古记、知新疆蕴藏古代艺术品甚富,遂有入新之念。故于一九四六年六月五日,只身来此,观其壁画琳琅满目并均有高尚艺术价值,为我国各地洞庙所不及。可惜大部墙皮被外国考古队剥走,实为文化上一大损失......为此古代文化发扬光大,敬希参观诸君特别爱护保管。” 洞窟的一侧有文字介绍,知道这是民国期间一位名为韩乐然的学贯中西的大画家,来此留下的。
鸠摩罗什也是近些年才知道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排名第一的佛经翻译家,他所处的时代是我国唐朝前期的东晋,他的父亲是天竺人(印度),母亲是龟兹王的妹妹。鸠摩罗什生在龟兹,七岁时出家,因年少精进、博闻强记、遍游天竺诸国,遍访名师大德,佛学造诣极高,一时被誉为龟兹国师。前秦皇帝派遣大将吕兴征伐西域,特嘱咐将鸠摩罗什带回内地,后在凉州(武威)滞留十七年,又被迎请到长安,与事佛经和讲援。
鸠摩罗什一生翻译大量佛经,这些佛教典籍奠定了汉传佛教的基础,被誉为“千古一僧、八宗之祖”,后世评价其为“四大译经家之首,译界第一流宗匠、翻译学鼻祖”。他翻译的佛经简约通畅、易读易记,我们日常中使用的世界、缘分、未来、心田、爱河、烦恼、火炕、苦海、康复、一尘不染、天花乱坠、因果报应、大千世界、想入非非粉身碎骨、回光返照等等都出自其手。
他死后火化时,舌头经久不烬,变成的金刚舌舍利,至今仍被安放在甘肃武威的鸠摩罗什寺中,迄今也有1600余年。
我在鸠摩罗什的雕像前徘徊了许久,端详着他那清癯的脸庞,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那一身袈裟披在他消瘦的身躯上,他一只腿跷起盘坐在莲花宝座上,低垂着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