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个轮回的故事

哈,春色正好

        这是一个故事,一个有关轮回的故事!

  邻居阿七,一个七岁小孩,玲珑剔透。一日傍晚,跟我一块去钓鱼,阿七突然问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别人看不到的人。

  我心一惊,阿七灵动活泼,古书讲,阴阳者,心灵纯净,天人合一,她三个月时已会咿咿呀呀,难不成是天生阴阳眼。

  我轻轻放下鱼竿,带着她坐在河边,就着夕阳听她把故事娓娓道来。

  阿七说,每年快过年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马,背着一把长刀,不说话,只站在院子里看着她。阿七一开始有些害怕,跟爸妈提及此事,她爸妈一开始以为是阿七胡言乱语,后来提及次数多了,便又不得不信,请了几个所谓的大师,做了几场法师,背长刀的怪人不旦没走,反而在那年的中秋节的那个晚上来看了她。

  子不语,怪力乱神,尽管我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阿七的故事着实匪夷所思。我问阿七那个怪叔叔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阿七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她只说怪叔叔看着不像很凶的样子,然后就拉着我蹦蹦跳跳的去钓鱼了。

  事情虽然离奇,但我当时忙着考研,回学校后很快把这件事放在脑后。转折是在前年五一回家的时候,爸妈说邻居家的阿七没了,没了?这么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她的小羊角辫还在我面前颤颤巍巍的晃动,怎么会突然没了。我爸妈说清明节的时候阿七突然发起了高烧,各个大医院都看过了,但高烧一直不退,阿七挺了半个多月人就不行了,临走的那个夜晚阿七说那个骑大马的人要接她走,阿七舍不得她爸妈对着院子哭了很久,但午夜的时候还是停止了呼吸。

  我对阿七颇有好感,小女孩突然没了心里特别难受。隔日清晨我去了阿七的家,开门的是阿七的妈妈,论辈分我叫她小婶子。阿七的离开对小婶子打击巨大,原本清秀的鹅蛋脸如今变得消瘦蜡黄。让进了家门后我没提阿七。倒是小阿七三岁的弟弟小六突然问道"哥哥,你是来看姐姐的吗?妈妈说,姐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六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迷蒙,一层雾一样的东西在在眼圈里蜿蜒流转,想必他也很想阿七。小婶子听到小六的话,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我亦心如刀绞,阿七学习的小板凳还在屋里放着,每次来阿七家,她都会坐在小板凳上歪着头听我讲稀奇古怪的故事,可如今她突然离开了,还是一个骑着黑马的怪人给接走的,物理和化学教会了我万有引力和置换反应,却没有一本书告诉我鬼神到底是什么。

  我很想阿七,很想把她从那个怪人手里抢回来,可现在只能用节哀顺变这样无力的话语安慰小婶子,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

  五一以后我又回到上海工作,阿七的事一直是团谜,我不知道该去问谁,该去哪儿问,或许她的故事发展到这里已是收尾的时刻,但是,真正的转折才刚刚开始。

  中秋时候回家,我照例去山上给老爸送饭,老爸在山上养了几十箱蜜蜂,蜂箱放在一座破旧的寺庙后面,寺庙的前面是一个水潭,以前阿七和我经常在这个水塘里钓龙虾,就在经过这个水潭时,一声脆脆的“大川哥哥”从空气中飘来,那是阿七的声音,捎带着阿七特有的银铃般的笑声,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双腿扎在地上,整个身体像是被拉紧的发条随时都能弹出好远,水塘的前面是一大片芦苇,怎么看都觉得藏着阿七的身影,傍晚的风吹过,哗啦啦的声音更是扯的我的目光不敢移开芦苇丛半寸。又一声"大川哥哥",的的确确真真实实的是阿七的声音,不是幻听!我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全身的汗毛瞬间全部刺了起来,下一秒双腿在飙升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朝着我爸的方向开始狂奔。我很喜欢阿七,但那是蹦蹦跳跳会歪着脑袋听我讲故事的阿七。她走了四个多月,突然在池塘边叫我名字,一声大川哥哥瞬间轰塌了我所认知的世界,考研那会的背的马列和思修告诉我世界客观物质的啊,池塘边逝去的小孩叫我大川哥哥这算哪门子事啊?

  我几乎带着哭腔跑到帐篷里跟我爸讲我碰到阿七了,老爸年轻时抬过棺,下过葬,走过凌晨时的深山老林,半夜推着小推车穿过官地(埋夭折小孩的地方)去卖柴,自然是光怪陆离的事情见多了。见到如此惊魂不定的我吼了一声慌什么,本来看到老爸我心神多少定了定,“阿七也在池塘边喊过我伯伯”,平地惊雷!如果不是眼前是我亲爸说这话,我估计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两个人,同一个地方,听到逝去的小孩喊人名字,这太他娘的诡异了!

  当晚我躺在老爸的床上说跟他一块睡,对,我20多的小伙子像个没断奶的娃,迫切需要有个胸怀给点安全感,老爸踹了我一脚说让我滚蛋,一张一米多宽的小床睡两个大老爷们怎么想都会挤个半死。无奈,我在帐篷里打了个地铺,山里黑的快,出山的路又只有一条,老爸不送,打死我都不会踏着黑影穿过那个池塘。半夜,老爸鼾声如雷,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生怕哪儿再蹦出一声大川哥哥,叫的我魂飞魄散,不记得什么时候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晚农历八月十六,望月如轮!

  之后的好几个夜晚我都会梦见阿七站在池塘边对我笑,风吹过她额前的秀发,笑容凄美明亮。她身后立有一匹黑马和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每每我呼喊她的名字,那男子总会把她抱上黑马翩然而去。

 阿七像是一阵狂风将我的生活吹的七零八乱,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连带着工作频频犯错,索性,我请了长假,想借着旅行来净一净杂乱的内心。

  我走过普陀、峨眉、武当甚至去了西藏见了红衣喇嘛,我问了好多念佛僧人鬼神之事,他们要么微笑不语,要么一声佛号拒人千里之外。兜兜转转了一个月,我带着满袖的风霜又回到了老家。

  在老家,我跟着老爸养养蜂、种种地,而阿七一直都伴在我的身边,有时她会在水潭边喊我哥哥,有时她会乘着风在我耳边吹气,她一如以前那样调皮,就像未曾离开这个世界。而我消逝了最初恐惧,更多的是看她如一个精灵,围绕在我生活的左右。

  时间悠悠晃晃的到了年关。腊月二十八,按照家乡的习俗,这一天要祭拜先人。那天清晨我去了阿七的坟前。坟不大,坐落在一个小山的脚下,坟头上,几株青草肆无忌惮地伸向天空。给阿七点了香,烧了纸钱,我便返回了蜂场。

  暮夜三四点钟,我正在熟睡,屋外突然传来阵阵兵马交戈的声音,紧着,闩好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阿七晃晃悠悠的飘了进来,身着盛装,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我想开灯,摁了几次灯闸周围却还是漆黑一片,捏着手电筒往窗外一看,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几千人身着战甲立在空中,整齐划一的军阵如一块幕布遮住了仅有的月光。这是厉鬼索命?但不用出动一个军队吧!我一下子瘫在地上,悠悠的望向阿七,她却立在一边,掩着小嘴偷笑。她用小手指了指屋外,那儿,一人,一马,一枪,立在空地上,霸气无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立起身子想逃离这个地方。千人之阵,不对,应该是千鬼之阵,这里面万一其中的哪一个看中了我的身子,非要霸占了,那他娘的今夜可就一命呜呼了。

  那空地上的骑马怪人见我想走,动了动手中的长枪,黑压压的那几千人的军阵朝我这边压了过来。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偷不抢,不盗不娼,难不成这天道轮回要我今夜命丧荒野之外吗?我抽出身后的一根长棍,一字马猛的扎开,束手待毙可非我辈风采!

  骑马怪人见我摆出如此架势,明显愣了一下。他翻身下马,长枪上挑,踏着鬼步直奔我而来。我心头暗喜,对攻几千人的鬼阵我必死无疑,但单挑的话我可从来都没怕过任何人,当然也不怕跟鬼单挑。

  那骑马怪人转瞬即至,临到我面前一人距离时长枪猛的顿地,没有意料中进攻,有的只是一团黑影突然在我面前呈现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姿态。伴随着这一跪,空中那几千人的鬼阵齐刷刷的选择了同样的动作。我一下子傻了,想着说点快快请起的话语,却傻不拉几冒出了"卧槽"两个字。长这么大,只有我跪过上天父母,这领头的怪人,身后压还压着几千人的鬼阵突然给我下跪,这…这…这岂是诡异两字可以形容!

  千鬼下跪之后,阿七和那怪人在千鬼的拥簇下开始徐徐远去,我突然想到,阿七今夜可能是来跟我告别的,我呼喊着,追逐着,只看到他们如风般消逝在夜空之中。

  那夜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阿七,连梦中都未有过身影。五年后,我上街赶集,一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瞅见了我,突然叫了一声哥哥。

  她,与阿七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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