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在余秋雨老师的一篇散文中读到一句“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忆刚才阅报栏上读过的文章”，当时颇受启发：难怪他能记住那么多东西。现在看来，这就是输出式学习法中的主动回忆。

众所周知，毛主席读书有写眉批的习惯，读书时会在书的空白处写许多批语。这其实就是输出式学习法中的批判性阅读。另外，我们知道毛主席一生创作诗文无数，这本身既是一种创造，另一方面也是输出式学习中的实践运用法。

大翻译家傅雷初到法国留学时，为更好地学习法文，便尝试通过翻译法国文学作品的方法来学习法文。这也是输出式学习中的实践运用法。

爱因斯坦一生都有与人讨论、辩论问题的习惯。其 10 岁时便结交了一位忘年交，21 岁的医学院学生麦克斯·塔尔穆德。塔尔穆德给爱因斯坦介绍了许多科学、哲学书籍，两人还一起讨论并思考用哪些方法可以获得实在的知识。中学时，爱因斯坦经常在晚上与两个青年朋友一起学习和讨论各家哲学著作， “他们诙谐地称这种聚会为‘奥林匹亚科学院’——讨论各种感兴趣的问题。在探讨科学和哲学最深奥的问题时，他们兴致极浓、劲头十足，往往引起长时间的热烈争论。这种聚会一直持续到 1905 年 11 月，使爱因斯坦获益匪浅”（《狭义与广义相对论浅说·导读》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著）。至于成名之后，爱因斯坦的探讨、辩论对象就更多且多是大人物了，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他与著名物理学家波尔之间关于量子力学的世纪辩论。

无独有偶，杨振宁回忆西南联大学习时说：“我们辩论量子力学，睡了之后又点起蜡烛重新辩论，达四五个小时，因此研究生得到知识最多的不是老师——因为与老师见面时间有限，不是书本，而是同学，通过辩论，把细节搞明白了。”

讨论也是一种典型的输出式学习。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认为，讨论是最重要的学习方式。我们知道大哲学家苏格拉底的哲学思想都是对话体，很多时候他都在与人辩论。苏格拉底到处找人辩论的目的何在？我想便在于通过对外输出来梳理自己的思路，实际上是一种学习、思考方法。

数学家华罗庚看数学书非常快，一本别人需要十天半月才能看完的书，他两个晚上就能看完了，因为据说他具有在黑暗中“看”书的本领。他的具体做法是，他在灯下对着书里的题目思考一会儿，便关灯上床，在头脑中对题目进行回忆、推理。碰到难处，再打开灯看一会儿书。

在政治、科学、文学等多方面都获得巨大成就的富兰克林，只上过 2 年学，他之所以能成为一代伟人，固然有天生资质与后天机遇的因素，《富兰克林自传》所透露的他的学习方法也足以给我们启发。据他说他学习写作的方法非常的“简单粗暴”，即先阅读优秀的文章，记住其大意，然后用自己的语言重写，再和原文进行比较、改进。如此 2 年下来，这个只上过 2 年学的青年便能独自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了。

相比于整天背诵优秀范文这种只注重输入的学习法，他这种一边输入一边输出的学习法，显然更高效。另外，富兰克林同样有辩论的爱好与习惯。他从小喜欢阅读，并经常与另一个同样喜欢阅读的小伙伴就一些社会问题进行辩论。后来，两人为了避免当面辩论时伤和气，专门改以写信的方式进行论辩。

梁启超在给青年的《治国学杂话》一文中提倡青年们怀着著书的打算去读书：“譬如同是读《文献通考》的钱币考，各史食货志中钱币项下各文，泛泛读去，没有什么所得。倘若你一面读，一面便打主意做一篇《中国货币沿革考》，这篇考做得好不好另一问题，你所读的自然加几倍受用。譬如同读一部《荀子》，某甲泛泛读去，某乙一面读，一面打主意做部《荀子学案》，读过之后，两个人的印象深浅，自然不同。所以我很奖励青年好著书的习惯，至于所著的书，拿不拿给人看，什么时候才能成功，这还不是你的自由吗？”梁任公此阅读法显然是变输入主导为输出主导。

不必举更多的例子了，窥一斑而知全豹，可以肯定，任何一个学有所成的人，虽然具体的方法、习惯可能不尽相同，但其学习方式肯定有意无意地具有对外输出的特征。

此外，我们再来看富兰克林学习写作的方法，显然是典型的近年流行的“刻意练习”。琢磨一下会发现，所谓“刻意练习”，实质上便是一种有针对性的“刻意输出”，与费曼学习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再进一步说，近年流行的学习方法，但凡有效的，都必定与输出式学习法有关，画思维导图即是一种典型的输出式学习。再比如康奈尔笔记（图 1-2），相比于我们通常的笔记以抄录（输入）为主，则是（在左侧与下侧）专门划出了两块输出区。

而康奈尔笔记又称 5R 笔 记， 即使用该笔记的 5个步骤：①记录Record：在笔记栏实时记录课堂或阅读笔记。②简化 Reduce：课后或阅读后及时在线索栏梳理、简化笔记栏中信息。③背诵 Recite：参考线索栏尽量完整地复述笔记栏知识。④思考 Reflect：在总结栏中提炼主题并展开思考、联想。⑤复习Review：挡住笔记栏，根据总结栏、线索栏的提示回顾知识并查漏补缺。可以看出，其中的②③④⑤均是强调输出的。无独有偶，美国教育心理学家弗朗西斯·罗宾逊提出的 SQ3R 阅读法则将阅读分为 5 个步骤：浏览（Survey）、提问（Question）、阅读（Read）、回想（Recall）、复习（Review）（“SQ3R”即 5 个英语单词的首字母）。显然，与我们通常的阅读相比，其刻意增加了提问（Question）、回想（Recall）两个输出环节。而在《如何阅读一本书》里，作者将阅读分为基础阅读、检阅阅读、分析阅读、主题阅读 4 个层次，认为后两种，即带有输出特征的分析阅读与通过阅读同主题书籍而对该主题进行研究的主题阅读，属于收获更大的高层次阅读。

再来看错题本，公认的好的做法是题目记在正面，答案记在背面，以锻炼对该答案、知识的记忆提取。而所谓番茄学习法（设定闹钟，专注学习 25 分钟，休息 5 分钟，周而复始），其着眼点在于时间、精力管理，让你在固定板块时间内能集中注意力、精力。我们知道，输入时可以心不在焉地糊弄，输出时必须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精力的目的显然是为输出做基础。可以说，其依然是输出式学习的铺垫性方法。另外，我们知道预习、复习很重要。可能许多学生不太理解，反正老师要讲，为何还要预习？其实预习的目的便在于提前对知识有所理解、思考与疑惑，在听老师讲授时便不再是单纯的输入，而是会将自己的理解、思考与疑惑与老师所讲的进行嫁接，也便有所输出了，学习效果自然会更好。复习，自不必说了，叔本华认为，复习是学习之母。想必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最有效的复习其实是在头脑中回顾知识、在实践中运用知识（比如做题、与人讨论、复述知识等），显然，都具有鲜明的输出特征。

总之，可以看出，但凡有效的学习方法，兜兜转转，无非输出式学习。我们知道，经常我们在听课或讲座时，或是在学习类 App 上，许多老师往往会说一句共同学习进步之类的话，我们原本以为只是谦辞。现在看来，这并非谦辞，而是事实。在得到 App 上的课程《顾衡好书榜》中，顾衡老师在一次回答学员提问时，曾说过这么一段话：“这个读书栏目开到现在，我觉得受益最大的其实是我本人。通过阅读，通过输出，通过回答问题，你们咋样我不知道，我觉得我自己本事长了一大截。真的是要感谢 XXX，也感谢你们所有人。”这实在是一位老师令人尊敬的诚实。

此外，在得到 App 上，经济学家何帆、得到 App 联合创始人脱不花等许多老师都谈到过学习，都无一例外强调对外输出的重要性，这显然不是偶然的。总之，借用托尔斯泰的名句“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有效的学习方法其本质都具有输出式学习的特质，错误的学习方法则各不相同。

最后要说的是，输出式学习的真正奇妙之处在于，其是个正循环，越输出越有水平，越有水平则越有机会、越有自信、越有兴趣输出，可以说是一种具有“加速度”的学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