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塘小苑
小时候,很喜欢去外婆家,因为外婆总是变着法地给我准备好吃的。或是一个水煮鸡蛋,或是从地里现摘的西瓜切上一块,亦或是从她那皱巴巴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有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有时是一颗牛轧糖。那时候想,外婆肯定有一个八宝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好吃的。
因此,我总是期待暑假早早的到来。
外婆家是独门独户,没什么邻居,除了她家竹林边上的两家。一家是一个孤寡老阿婆,是个哑巴,我们都叫她哑阿婆;另外一家是一对年轻夫妻,男主人叫石波,女主人叫素芝,外婆让我称呼他们石波阿叔和素芝婶婶,他们还没有孩子。每次暑假,这里就我一个小孩,虽然舅舅家有2个孩子,但一到暑假,他们就会被舅舅舅妈接到城里去。在外婆家,我是外婆的跟屁虫,总是跟在外婆后面,她去哪我就去哪。
又一个暑假,我去外婆家。路过素芝婶婶家的院坝,瞧见了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估摸着跟我差不多大。外婆告诉我,她叫小秋,是素芝婶婶姐姐家的女儿。上个月素芝婶婶的姐姐病逝了,她姐姐的丈夫要去外地干活,一个大男人带着小孩子也不方便,就把她托付给素芝婶婶帮忙照看一个暑假。
素芝婶婶房屋后面有块空地,每年他们都会种上几棵或十来棵向日葵,其余空地种着各种应时蔬菜,白菜、萝卜、黄瓜、丝瓜、西红柿、辣椒,还有各种豆荚。整个暑假,除了外婆家甜甜的西瓜和香瓜。我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向日葵。看着它们仰着一颗颗圆圆的脑袋,向阳花开。而今年,素芝婶婶把整块地都种满了向日葵,菜地转移到了院坝前面的空地。外婆说,素芝阿姨种向日葵的这块地四周无遮挡,阳光充足,在这种向日葵再合适不过了。今年过年你素芝婶婶不用去集上买瓜子吃了,就吃自家的瓜子啦。
清晨,被一阵轻快的欢笑声吵醒。站在外婆家的院坝边,瞧见素芝婶婶和那个小女孩在向日葵地里玩。向日葵尽情地舒展着她婀娜的细腰,笑意盈盈地看着冉冉升起地太阳,拼命地展现自己刚带上的金黄色衣裳。“小姨,小姨,你看,这棵向阳花长得好高,好大,真好看。”素芝婶婶走到小女孩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抱起她,“咱们小秋也跟向阳花一样好看呢。”小女孩听后,咯咯咯地笑了。她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捧起了向日葵的脸盘,仿佛在说:“我要向向阳花一样,长得又高又大,每天都要仰着头,开心地笑。”
在那个暑假,小女孩每天都会去向日葵地里好几次。有时跟素芝婶婶一起,有时她一个人。她一会摸着向阳花的根茎抬头仰望,一会跑到一块大石头上踮起脚尖观察葵花金黄色的大圆盘。她时而专注地凝望;时而悄声细语,像是在跟向阳花说着悄悄话;时而跑来跑去,黄色的连衣裙在风中偏偏起舞,就像向阳花那金黄色的脸盘在迎着风摇曳。
那个夏天过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但她那天的话,她那欢快的笑声,还有那偏偏起舞的黄色连衣裙,却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忘却。
外婆去世后,外公也被舅舅接到了城里,我就很少再去外婆家。 但时常会想起素芝婶婶的那片黄灿灿的向日葵,还有那个追逐向阳花的小女孩。
南塘小苑作于2020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