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拿什么许地久天长

这个故事,是女人和男人之间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

白流苏生活在旧式的没落大家族,离了婚,身上的钱财又被家人掏光耗尽,她境遇艰难,却无人能体谅。她在白公馆忍着,耐着,寻找一切能脱离这个地方的机遇。

白公馆是什么地方?“这里悠悠忽忽过了一天,世上已经过了一千年。可是这里过了一千年,也同一天差不多,因为每天都是一样的单调与无聊。”

白公馆里“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

没人为她做主,她只能自己替自己打算。趁着青春还在,趁着那颗心还未老去。

范柳原的出现,恰是时机,虽然他并不是白流苏心中的合适人选。

白流苏活得太通透,她知道范柳原对女人是说惯了慌,舞池上的甜言蜜语并未哄住她的心,可她同样知道“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要用别人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未免可悲,所以白流苏才不屑地说出了这句话“女人们就是这点贱”。

即使再通透,为了那一点子希望,她还是随徐太太去了香港,赌一把。

而她想要得的赌品,范柳原,家资丰厚,对女人游刃有余,也有自己一套相处原则。他对白流苏有意,却只是勾着她,给她希望却又从不言明,他知白流苏不过是将他当成一根救命稻草,一根带她离开白公馆、挣脱现有命轨的救命绳,两人的精彩交锋,从白流苏到达香港开始。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第一次读到此处的时候,心里就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与怅惘。我们似乎总想抓住些什么来证明,证明自己的感情,证明自己的诺言,证明自己的真心……是因为有着不相信,才会想尽办法来证明吧?可即便是爱情桥上的锁,最终也是被扔掉的结局。

如果这段感情真要计较谁先沦陷,我想,是范柳原。

“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范柳原对人性、对感情一直以来都有着悲观的态度,他宁愿放浪形骸,也不愿相信世间还有所谓的真心。

白流苏呢?“人家跟我耍心眼儿,我不跟人家耍心眼儿,人家还拿我当傻子呢,准得找着我欺侮!”她的过去让她没有安全感,她不再轻易相信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况且,这个男人正用尽心机手段想让她屈从,却独独不愿给她一个正当身份。

如果不是战争的到来,不是这场生死的考验,白流苏和范柳原,或许还会固执地以自己的价值观和处事方式来与彼此较量,最终的结果,自是不及此时圆满。

是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吗?当然不,能成全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范柳原对白流苏有情,所以他返回去接了她,让故事有了继续下去的机会;而白流苏呢,她最后感悟到“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终于肯用自己的心去看范柳原的心,也是在这一刻,他们才有了彻底的谅解。

幸好有这次契机,幸好他们还有重新信任的勇气。

很多时候,活得太通透未必是件幸福的事,有人看透后心如死灰,却少有人能看透后选择“难得糊涂”。

而感情的较量,本就没胜败之分,不过是求得,还是求不得。

最重要的,是千万别给自己开口说“后悔”的机会。

如果真要许个地久天长,就用陪伴,来代替所有承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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