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雨天,闲来无事,随手抽出一本文集,准备消磨时光,信手翻看文章,才知道是周作人的《雨天的书》,想想倒也应景,不觉间就想到了与朋友讨论学品与人品的话题,一时间浮想联翩。
南宋奸相秦桧虽然人格低下,但其学识渊博,其模仿宋徽宗的字体并加以改良的宋体颇为时人所赏,但后人恶其人品,不以秦体称之,而以宋称,今宋体大行其道,但人多不知其原为大奸臣秦桧所创,或者知道而不愿承认,可知世间人品尤重于学品,无论你学识多么渊博,但若人品低劣,多半为人诟病,为世所不容。
唐代大诗人王维,论诗文天下景仰他一生过着亦官亦隐亦居士的逍遥生活,但安史之乱中安禄山攻陷两京后不能保全气节,受封伪官,政治上失节,使后人读他那些慷慨激昂的边塞诗时心情大打折扣,实为可惜。其他如清代文人钱谦益,牧斋诗文俱佳,在江南一带被奉为文宗,实为文坛翘楚,但其原为明大臣,官至礼部尚书,李自成入京,牧斋随之,后清兵入关,牧斋又早早降清,其行为不仅时人鄙之,连清乾隆帝也大为不赏,后帝命修清史时增立《贰臣传》,将钱编入之,犹嫌不足,又将钱编入《贰臣传》乙编,以别于忠心降清的洪承畴,可见人品在世人眼中,尤其在儒家思想为主导的中国何其重要。
虽然文人不一定要个个有气节骨气,但若一个名人,一旦做出有伤民族大防的错事来,世人一般不会原谅,这也正是大是大非的事情,非等闲事可比,古人一般将个人思想品德的修为看得很重,所谓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又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古文人,尤其是正直的文人谨奉的做人原则,千百年来,忧国忧民,投汨罗江自沉的屈原,抗击外虏,最终慷慨赴难的文天祥,史可法,这些人品文才俱佳的前人无论在哪朝哪代都受人景仰,而秦桧若非位高权重,牧斋若非身逢乱世,大概亦可善始善终,奈何天意弄人,人一旦遇上大是大非的时节,便功过立判。
想起一首古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可惜世界上没有假设的事,这些人的功过是非早已尘埃落定,只是偶然翻读他们的文章时,仍不免要想到文字之外的许多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