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迷美利坚:亨利王子与亚历克斯大秀友情
新鲜基情出炉预警?美第一公子与英王子组图
组图:第一公子亚历克斯的英伦周末
这是本周的第一次,亚历克斯没有对跳出来的Google提醒感到不耐烦。他们特许《人物》刊发的独家专访帮了大忙—— 几句有的没的亚历克斯语录:关于他多么多么珍视他与王子的友情,以及他们同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的儿子而产生的“相同人生感悟”。亚历克斯觉得他们人生最大的相同感悟应该是想把这段采访团吧团吧扔进英美领土中间的海里,然后看着它沉底。
不过至少他娘亲不打算让他假死了,并且他也结束了每小时收到一千条尖酸刻薄的留言的日子。他把这看作是阶段性胜利。
他绕开一个用崇拜的星星眼对着他的大一新生,离开大厅往学校东侧走去,喝掉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今天第一堂课是一门选修,他选这门课纯粹是出于某种变态的迷恋和学术好奇:媒体与总统职位。最吊诡的是他此时此刻就在克服时差带来的各种难受——而这时差是为了不让“媒体”毁掉“总统职位”而不得不产生的。这种讽刺的剧本在他身上从来没缺席过。
今天的课程是关于历任总统的性丑闻。亚历克斯短信诺拉:“下一个总统任期结束之前,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卷入性丑闻的概率?”
诺拉秒回:“有百分之94的概率你的老二会反复出现在国内外新闻的热搜上。啊不过,你看到这个了没?”
诺拉传过来一个链接,点开是放了一整版照片的博客,他和亨利在《今晨》上的画面被做成了动图:那一记碰拳,两人一模一样的、以假乱真的微笑。还有心照不宣的对视。下面几百条评论都在说他们两个有多帅,放在一起多么养眼。
“妈个天哪,” 其中一条评论写着:“这俩绝对有一腿,锁死了。”
亚历克斯笑得差点跌进喷泉里。
像往常一样,德克森大厦的白班保安在亚历克斯路过的时候向他怒目而视,她一直坚定地认为他就是那个把某间参议员办公室的名牌乱涂成“贱人麦康奈”的,但她一直没有证据。
卡哥有时会跟着亚历克斯的某些参议院侦察任务,这样在他消失的几个小时里才不会有人吓疯。今天卡哥靠在一张长椅上听着广播,对于亚历克斯的荒唐行径,他一直都是最能包容的那个。
自从他老爸第一次当选议员开始,亚历克斯就把这栋大楼的布局熟记于心了。这栋楼堪称他获取政策和制度知识的百科全书;也是他消耗了大量午后时光,散发魅力来网罗八卦的风水宝地。他老妈装作很不齿的样子,但总是过后从他嘴里套情报。
因为奥斯卡·迪亚兹议员今天正在加州进行一场关于枪支管制的演讲,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按亮了通往15层的电梯。
他最喜欢的议员是拉斐尔·卢纳,一名来自科罗拉多州的无党派人士。史上最年轻的,年仅39岁就进驻了这栋大楼的议员。在他还是一名潜力股律师时就被亚历克斯的老爹收入麾下,现在是全国的政治红人—— 在参议院席位连续失利的情况下先后赢下了一次普选和一场补选;雄踞《国会山报》评选的最美50大政客榜首。
亚历克斯18年的整个夏天都和卢纳呆在丹佛,为他的选举出力。所以他们建立了非常神奇的,用加油站混合水果味彩虹糖和写媒体通稿熬的无数大夜堆积起来的交情。他有时候会感到那种如影随形的,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悄悄蔓延过他的手腕。
他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卢纳,喇叭花一样的老花镜丝毫没有影响他那一贯的被政治耽误的电影明星的形象。亚历克斯一直怀疑他那双脉脉含情的棕色眼睛,完美的毛茬胡须和惊为天人的颧骨就足够为他赢回他因拉丁裔+公开的同志身份而失去的一切选票。
房间里正在播放卢纳最喜欢的一张老唱片,亚历克斯从丹佛时期就记得是穆迪·沃特的。卢纳看到亚历克斯站在门厅里,便把手里的笔扔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纸上,向后靠在了椅子里。
“你特么干啥来了,小子?” 他说,像看一只溜进门的猫一样看着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彩虹糖,卢纳的脸马上浮出了笑容。
“乖孩子。”(原文为西语,编者注)亚历克斯把糖扔在他的记事本上,他马上一把捞过来,把桌前的一把椅子踢给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坐下,注视着卢纳用牙撕开包装。“你今天忙什么呢?”
“我这儿的事,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亚历克斯心知肚明——桌上是同一份医保法案的修订案,自从他们中期选举输了之后就陷入了停滞。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Hmm,”亚历克斯把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我为我没有理由就不能来拜访一位我们全家的老朋友而感到义愤。”
“狗屁。”
亚历克斯抓住胸口:“你深深地伤害了我。”
“你这是在榨干我。”
“我明明是在妖言惑你。”
“我要叫保安了。”
“来吧叫吧。”
“我们不如来聊聊你的欧洲小假期吧。” 卢纳说,眼神坏坏地看向亚历克斯。“我能不能期待今年收到一份你和王子殿下合送的圣诞礼物了?”
“其实呢,” 亚历克斯突然话锋一转,“既然我都到这了,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
卢纳大笑,两手交叉放在脑后靠回椅子上。亚历克斯感到自己脸颊热了半秒,一股意思很对的肾上腺素提醒他他快达到目的了。“嗯,你当然有问题要问了。”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康纳的消息。” 亚历克斯问,“我们真的非常需要另一位无党派议员的背书。你觉得他的希望大不大?”
他无辜地踢着挂在椅背上的腿,好像他问的是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斯坦利·康纳,特拉华州德高望重的老牌无党派人士,拥有一整个千禧世代经营的社交媒体团队。此人将是这场旗鼓相当的角逐中足以扭转一方战局的重磅砝码。他们都知道这一事实。
卢纳嗦着一枚糖果,“你是问他有多大的意向给你们背书,还是——我是否知道可以把他争取过来的条件?”
“拉夫,兄弟。你知道我从来不问这么不体面的问题。”
卢纳叹口气,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这个人单打独斗,一般通过社会议题可以把他推到你们的阵营,但是你也知道他对你妈妈的经济议案什么看法。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他的投票记录,小盆友。他不会偏向任何一边。他很可能对税务议题采取更激进的做法。”
“还有什么你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事吗?”
卢纳狡黠一笑,“我还知道理查德在给无党派人士画大饼,承诺将在非社会议题上进行重大改革,建立一个中间派平台。并且这个所谓的平台的一部分和康纳在医疗问题上的立场并不一致。这或许是个突破口,当然,这是假设如果我也参与你们的部署的话。”
“然后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争取那些不支持理查德的民主党人也没意义了?”
“艹,” 卢纳说,嘴角冷漠地向下扯了扯。“你妈能特么遇见不支持右翼民粹救世主兼理查德家族继承人的民主党选民?这种机会日他爹的渺茫。”
亚历克斯微笑:“有你我的人生就圆满了,拉夫。”
卢纳翻了个白眼。“说回你吧,” 他说。“别觉得我没发现你在转移话题。我得说明一下,我赢了办公室的赌局——打赌你多久会引发一场国际事故。”
“哇,我还以为我能相信你呢。” 亚历克斯倒抽了一口气,一脸遭到背叛的样子。
“所以你在搞什么?”
“没搞什么…”,亚历克斯说,“亨利是个…人,我认识他。然后我们不小心干了点傻b事,我得收拾残局。没了。”
“OKOK,”卢纳说,两只手掌举到半空,“长得挺好看的,是吧?”
亚历克斯做了个鬼脸,“是...吧,我意思说,你要是喜欢童话故事里王子那款的话,嗯。”
“谁不喜欢王子?”
“我就不喜欢。” 亚历克斯说。
卢纳挑起一边的眉毛,“最好是。”
“是啥?”
“我就是想起来去年夏天,” 他说,“我清楚地记得你做了个亨利王子的巫毒娃娃放在你桌子上。”
“我没有。”
“或者要不就是个贴了他照片的飞镖靶子?”
亚历克斯把凳腿上的那只脚放回地上,双脚钉在地上愤怒地抱起胳膊。“我就有一次,把一本有他照片的杂志放在桌上了,因为里面有关于我的内容,他只是恰好出现在了封面上。”
“你足足瞪了那本杂志一个小时。”
“胡说八道。” 亚历克斯说,“造谣犯法。”
“看着像你想用意念让他自燃。”
“你到底想说啥??”
“有意思。” 卢纳说,“时代变化得多快啊,是不是啊~”
“不是,球球了,” 亚历克斯说,“这就是…政治!”
“嗯哼~~”
亚历克斯像狗狗一样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话题赶出这间屋子似的。“话说,我到这来是讨论议员们的背书的,不是我丢人的国际关系噩梦。”
“啊~” 卢纳坏坏地说,“可是我还以为你是来探望全家人的老朋友的?”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亚历克斯,你周五下午就没什么别的事干吗?你都21了,你现在应该在和人拼酒,或者正准备去参加一个party什么的。”
“这些事我干了啊。” 他顺口胡诌,“但是你这的事我也干。”
“拜托,我就是尝试给你提点建议,来自一个老男人给一个年轻很多版本的自己的建议。”
“你才39。”
“我的肝93了。”
“那又不是我的错。”
“你这么说,在丹佛熬的那些大夜可不能同意。”
亚历克斯笑了出来,“看,这就是为什么咱俩铁。”
“亚历克斯,你需要一些其他的朋友。” 卢纳说。“议会之外的朋友。”
“我有朋友!茱恩和诺拉就是朋友!”
“对,你有你姐——和一台人形超级计算机。” 卢纳耷着一张死人脸,“在你油尽灯枯之前,你得在自己身上花点时间了,小朋友。你需要一个更大的支持系统。”
“别老叫我小朋友。” 亚历克斯说。
“哎~~”卢纳叹道。“你完事儿没?我真心还有活没干完。”
“完了完了。” 亚历克斯说,把自己从椅子上揭起来。“对了,麦可辛在不在办公室?”
“沃特斯?” 卢纳疑惑地歪着脑袋问,“艹,你是真的不怕死吧,嗯??”
作为政治世家,理查德家族可以算是亚历克斯试图解过的,最复杂的一团历史乱麻线了。
他笔记本上贴着的其中一页便签写着:肯尼迪家族+布什家族+神秘黑手党老钱= 理查德家族?这是他目前挖出来的全部信息。杰弗里·理查德理论上是他母亲目前在普选中的唯一对手,在犹他州做议员快20年了,拥有丰富的参选和立法经验。这些信息他妈妈的竞选团队早就摸透了。亚历克斯更感兴趣的是那些不太容易被探知到的事情——理查德家族出了好几代司法部长和联邦首席大法官,他们总会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桌上一堆文件下面传来手机震动声,是茱恩的信息:“晚上一起吃饭?想念你的脸了。”
他爱茱恩——真的比爱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更爱。但亚历克斯现在有点在另一个状态里,等过三十分钟,这个状态告一段落之后他会回复。
他瞄了眼电脑页面上播放的理查德的采访,在这个人的脸上搜寻着一些弦外之音。灰色头发——真头发,不是假发套。一口细白的,像鲨鱼一样的小牙。山姆大叔款大下巴。看他堂而皇之地在镜头里满嘴跑火车地推销一个议案的样子,显然是个精明的商人。亚历克斯记了笔记。
一个半小时后,又一声手机震动,把亚历克斯从理查德他叔叔1986年的可疑税务记录里拽了回来。家庭群里他妈妈发了一个披萨的emoji表情,他在没看完的页面上加了书签,走上楼去。
家庭聚餐的机会不多,但至少不像白宫里发生的其他事那么夸张和离谱。他老妈打发人去取披萨了,他们用一次性餐盘和德州运来的Shiner啤酒占据了游戏室。听那些特勤们对着耳机讲他们的代号总是很好笑,比如“黑熊还要多一些黄辣椒”
茱恩已经躺在躺椅上开始啜啤酒了。亚历克斯想起她的短信,一股尖利的罪恶感突然升起。
“艹,我是混蛋。” 亚历克斯说。
“嗯~~~~ 你确实是。”
“但是…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吃晚饭了?”
“把我的披萨递过来。” 茱恩叹口气说,自从2017年,特勤局错误地判断了他俩因为橄榄的一场大吵—— 结果封锁了整个白宫之后,他们从此就各点各的披萨了。
“好的亲爱的。” 亚历克斯找到了茱恩的玛格丽塔,还有他自己的意大利香肠蘑菇。
“嗨,亚历克斯。” 就在亚历克斯开始享用披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电视后面传出来。
“嗨,里昂。” 他的继父正在摆弄电线,好像要把它改装成《钢铁侠》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某种东西,这是所有有钱的古怪发明家共同的根深蒂固的习惯。亚历克斯正打算问个一二三四五出来,他妈妈就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门。
“到底为什么你们都让我竞选总统?” 艾伦说,狠狠地把手机键盘敲出断续的,急促刺耳的声音。她踢掉高跟鞋甩到角落,紧接着手机也被扔掉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最好别试图拦着你。” 里昂的声音回答,伸出一只戴着眼镜,胡子拉碴的头。“而且这世界没了你就玩儿不转了,我的美人。”他补充了一句。
他的母亲转了转眼珠,但同时笑了。这俩人自从亚历克斯14岁那年在一场慈善活动上认识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那时她是白宫发言人,他是拥有一打子专利的天才富豪,可以在女性健康领域大把烧钱。现在她成了总统,他就卖掉了自己的公司,一心一意地当他的第一先生。
艾伦把她的裙子拉链向下拉了两寸,这代表今日的总统角色扮演完毕。她捞起一片披萨。
“好啦,” 艾伦说,朝着空气做了个抹脸的动作—— 摘下总统的脸,换上妈妈的脸。“宝贝们好呀。”
“唔。” 亚历克斯和茱恩满嘴食物,一齐含混地哼了声。
艾伦轻叹着,看向莱昂。“是我没教好吧?是吧?一点xx的礼貌都没有,像一对儿耗子似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说女人没法两全。”
“他们是你的杰作。” 莱昂说。
“一件好事,一件不好的事。” 艾伦说,“来吧。”
这是艾伦坚持了半辈子的模式,让她即使在最忙的时候也不会错过了解自己孩子的生活。陪伴亚历克斯长大的母亲——多数时候是一个令人不解的,类似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和一朵解语花的合体一样的女人,像一个过分投入的人生教练。 在他第一次交了女朋友的时候,他妈妈甚至做了一份PPT.
“Hmm,”茱恩咽下一口披萨,“好事,哦!对了,我的妈,罗南·法罗把我给纽约时报写的专栏发了推特,然后我们在推上愉快地大聊特聊了一阵。我强迫他成为的朋友的长期计划初见成效咯。”
“别装,你的另一个长期计划明明就是滥用你的记者职权干掉伍迪·艾伦,再伪装成是个意外。”亚历克斯说。
“他那么弱,推一推就倒了——”
“不要在总统面前讨论你们的谋杀计划,还要我说多少遍?” 他们的妈妈打断说,“‘合理推诿’懂不懂?下一个。”
“行吧随便,” 茱恩说,“坏事就是… 嗯,伍迪·艾伦还活着。该你了,亚历克斯。”
“好事,” 亚历克斯说,“经过我的死缠烂打,终于成功地让一位教授承认了上学期最后一门考试的其中一个问题有误导性,所以我的答案是正确的,应该给满分。”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坏事—— 妈,我看见了二楼新挂的那幅画,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你为什么居然允许乔治·布什的小猎狗挂在我们家的墙上。”
“这是两党友好的体现。” 艾伦说,“人们都觉得很温馨啊。”
“每次我回屋都得路过它,” 亚历克斯说,“一双小圆狗眼到哪儿都跟着我。”
“画得挂着。”
亚历克斯叹气,“好吧。”
下一个是里昂,像往常一样,他说的坏事听起来也跟好事差不多。然后总统女士开口了。“嗯,我的联合国大使搞砸了他唯一的一项工作—— 说了些有关以色列的蠢话,现在我不得不亲自打电话给内塔尼亚胡总理道歉。但有一件好事是现在特拉维夫是凌晨2点,所以这个电话我可以推到明天再打,今天晚上空出来陪你们吃饭。”
亚历克斯冲他母亲微笑,直到如今,他听母亲讲起总统任上的糟心事时,有时还是会觉得惊讶而敬佩,哪怕这已经是他母亲任期的第3年了。他们的对话滑向漫无目的,小小的互怼和一些只有自己人才听得懂的笑话。这些夜晚很难得,也很珍贵。
“所以,” 艾伦又拿起一块披萨,从边缘开始吃。“我跟你们说过我以前很会打台球吗?在你们外婆的酒吧里?”
茱恩愣住了,一口啤酒呛在嘴里。“你刚说你很会…啥?”
“你没听错,” 艾伦说。亚历克斯和茱恩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我16岁的时候,我妈妈经营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小酒吧,叫‘微醺白头翁’。她让我放学到那儿去,在吧台写作业,找了个身材巨大的保安朋友看着,确保那些老醉鬼不会伤害我。几个月之后我的台球技术就突飞猛进,开始和常客们打赌,说我能赢他们。但我会先装作玩得烂——拿反球杆,假装忘记我是打实球还是打花球。只要我输一局,后面就可以双倍地赢他们钱。”
“你开玩笑吧。” 亚历克斯说,但他又可以清晰地脑补出那个场景。母亲一直是个可怖的台球高手,更是谋略的高手。
“是真的。” 里昂说。“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学会从那些白皮老油条身上刮到好处的?这可是精英政治家最重要的技能。”
他母亲走过里昂的位置,笑纳了他落在她方下巴上的一个吻,像王妃飘然经过崇拜她的人群。她把吃剩一半的披萨放在纸巾上,从架子上选了一根球杆。
“咱就是说,” 艾伦开口,“重点在于,任何时候发现你的天赋技能,并且把它用在铲平困难上,都不晚。”
“好嘞。” 亚历克斯对上他妈妈的眼神,两人彼此审视着。
“包括…”艾伦若有所思地说,“一份在竞选团队的工作可能?”
茱恩放下了披萨。“妈,他大学都还没毕业。”
“嗯对对,说到重点了。” 亚历克斯猴急地说,他等待这一刻好久了。“这不就无缝衔接了嘛!”
“不只是亚历克斯的工作。” 他们的母亲说,“你们两人都有份。”
茱恩的脸色原本因为怀疑而绷着,现在变成因为抗拒了。亚历克斯向轰小狗一样冲她摆摆手,披萨上的一块蘑菇被打飞到茱恩的鼻子上。“快说快说快说。”
“我一直在想,” 艾伦说,“现在这个时候,你们——白宫三巨头,” 她在空中比了个引号,好像这个名号不是她自己起的一样。“你们谁也不应该只是个吉祥物,你们都有更大的价值。你们有技能,天赋异禀还聪明。你们不该只是代言人,你们应该进入竞选团队。”
“妈…” 茱恩开口。
“什么职位?” 亚历克斯打断她。
她母亲停顿了一下,重新缓慢拿起她那块披萨。“亚历克斯,你是咱们全家的智囊。”她咬了一口披萨,“我们可以让你负责政策这一块,这意味着你要做很多研究和完成很多案头工作。”
“艹,太赞了。” 亚历克斯说,“让我尽情地流连于政治热点的花丛中吧,我加入。”
“亚历克斯——” 茱恩再次开口,但被他们的母亲打断。“茱恩,我在想媒体那边,” 艾伦说。“你本就是大众传媒专业出身,我想着你可以做一部分每天常例和媒体团队对接的工作,监管咨询和受众分析——”
“妈,我有自己的工作。” 茱恩说。
“嗯是是,肯定,宝宝。我的意思是说…我给你的这份工作可以是全职,你可以通过它建立人脉,向上层流动,真正深入这个领域做一些很棒的工作,获得荷枪实弹的经验。”
“我,呃…”茱恩从她的披萨边缘啃了一块下来,“我从来不记得我说过我想做这类工作。这真的是个…嗯…很巨大的设想。而且妈,你知道如果我进入了竞选团队,我这辈子几乎就别想有机会当记者了,因为新闻中立还有其他别的什么等等等等…我现在就已经没多少机会写专栏了。”
“宝贝女儿,” 她母亲说。茱恩看到了母亲的表情,这种表情代表有50-50的可能母亲会说出点什么让自己难受的话。“你如此天资聪颖,我也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但是有时候在有些事上,你必须现实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开心。”艾伦说,“所以现在是时候尝试点不一样的东西了。没有别的意思。”
“我和你们不一样。” 茱恩说。“这不是我要做的事。”
“茱——恩——”,亚历克斯说,向后仰头靠在椅背上,倒看着茱恩。“你先考虑考虑嘛,反正我干。”他看向母亲,“你也给诺拉准备了一份工作吗?”
他母亲点头,“麦克明天会找她聊,一个数据分析的职位。如果她接受了就会尽快上岗。先生你呢~ 要等到大学毕业以后。”
“哎呀妈呀,白宫三巨头在战场聚头喽,太爽了。” 亚历克斯往里昂的方向看去,他已经抛弃了他的电视机接线工程,正在开心地吃一块奶酪饼。“他们也给你offer了吗,里昂?”
“没有。” 里昂说,“我还是老样子,我第一先生的工作是布置好桌台,和漂漂亮亮地出镜。”
“你布置的桌面越来越好看了,宝贝。” 艾伦说,边给了他一个促狭的吻。“我很喜欢那些粗麻布餐垫。”
“你能信那个设计师居然觉得天鹅绒的更好看吗?”
“愿神灵保佑她。”
“我不喜欢这样。” 茱恩抓住她妈妈被装饰品梨子吸引的空隙对亚历克斯说。“你确定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会没事的,茱恩。” 亚历克斯安慰她,“Hey,如果你还想盯着我的话,可以随时接受那份工作哟~”
茱恩把他扒拉开,带着难以捉摸的神情继续回去吃她的披萨。转天三张长得一模一样的便利贴被贴在了扎赫拉办公室的白板上,写着:竞选工作——亚历克斯-诺拉-茱恩。亚历克斯和诺拉的两张下面写着“Yes”,茱恩那张下面明明白白用她的字体手写了个“No”。
收到第一条短信时,亚历克斯正在政治课上记笔记。
“这小子跟你长得挺像的。”
短信附了一张截屏照片,是《绝地归来》里的彻帕酋长—— 小小的一只,霸道,可爱,还有点欠嗖嗖的。
“啊对了,我是亨利。”
亚历克斯转了转眼珠,把新号码存成了“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后面加了一个大便的表情。
老实说他没有打算回复,但一星期之后他在《人物》封面上看到一个标题:亨利王子南迁避寒,还配了一张王子殿下非常艺术地躺在澳洲沙滩上,穿着一条袖珍发紧的海军蓝泳裤的照片。他实在是没忍住。
“你身上痣太多了,” 亚历克斯打着字,配上他胡乱翻拍的照片。“这是近亲繁殖的后果吗?”
亨利的回复两天之后冒出来,附赠了《每日邮报》推特的截图:“亚历克斯·克莱蒙特-迪亚兹要做父亲了吗?”文字信息写着:“但是我们一直都很小心呀,亲爱的。”这让亚历克斯在周总结会议上爆笑出声,被扎赫拉踢出了她和茱恩的汇报室。
所以,这证明了亨利也可以很搞笑?亚历克斯把这条加进他脑子里的备忘录。
这还证明了亨利被一堆无聊的皇家事务困住的时候很喜欢发信息,比如折返于出席的什么活动之间的时候,或者坐在那听人叨叨家族财产,再或者,有一次是在不耐烦地被全身喷满滑稽的防晒喷雾的时候。
亚历克斯不会说他“喜欢”亨利,但他很享受他们之间一来一往地拌嘴那种节奏。他知道自己话很多,而且讨厌掩藏真实感受,但他这一面通常被层层叠叠的魅力表象遮掩着。但他一丁点都不在意亨利怎么想他,所以他不会因此而困扰。相反,他总是肆无忌惮地冲着亨利搞怪和发疯,而亨利每次都用惊人的机智反击回来。
所以,当他很无聊,或压力山大,或是给咖啡续杯的时候,他就会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的泡泡冒出来。亨利吐槽他在最近一次采访里说的怪话;亨利突发奇想要比较英国啤酒和美国啤酒的区别;一张亨利的狗围着斯莱特林围巾的照片(“我不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明明是赫奇帕奇小蠢蛋,二货”)亚历克斯在亨利澄清是狗,而不是他,是个斯莱特林之前抢先发了回去。
通过某种神奇的,润物细无声般的短信往来和社交媒体信息,他开始了解亨利的生活。亨利的生活被夏恩安排得一丝不苟,亚历克斯一直对夏恩有点着迷,特别是当亨利的短信出现这种内容时:“你知道夏恩有一辆摩托车吗?” 或者“夏恩正在和葡萄牙人打电话。”
还有一个越来越明显的事实,亨利王子殿下那份个人资料清单要么就是故意遗漏了最有趣的部分,要么就纯粹是杜撰的。亨利最喜欢的食物根本不是什么羊肉饼,而是离王宫十分钟路程的一个小破摊子上卖的炸鹰嘴豆丸子。而且亨利gap year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世界各地慈善机构工作,这些机构一半都是属于他最好的朋友佩总的。
亚历克斯得知了亨利超级痴迷古典神话,如果你不把他轰出去的话,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讲出来几十种星座的配置。他还听到一堆他根本不感兴趣的关于操作帆船的乏味细节,他只回复了一句:酷。亨利几乎不说脏话,但他至少不介意亚历克斯那张下流的破嘴。
亨利的姐姐碧翠丝——乳名小碧,因为也住在肯辛顿宫,亨利时常提起她。从他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亨利和小碧的关系比各自和他们的兄长都更亲近。他和亨利还对比过有个姐姐的辛酸史:
“你小时候也被小碧逼着穿过女装吗?”
“茱恩是不是也喜欢深更半夜溜去冰箱偷吃你吃剩的咖喱?像狄更斯小说里那种流浪儿一样?”
更常见的是关于佩总的段子,这个人如此迷人又怪异,让亚历克斯纳闷他怎么会和亨利这种——可以一直叨叨拜伦直到你威胁要拉黑他——的人,交上朋友。佩总永远在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在马来西亚玩高楼跳伞,跟一个神似Jay-Z的人一起吃车前草,穿着粉红色一身铆钉的Gucci外套参加午宴—— 或者又创办了一个新的非盈利组织。总之就是很惊人。
亚历克斯发现他也分享了很多茱恩和诺拉的事,因为亨利记得茱恩的特勤局代号是矢车菊,还有诺拉的图像式记忆有多么吓人。这很奇怪,联想到亚历克斯曾经是多么竭力地保护着这两个人。他从没意识到自己对亨利说了这么多,直到亨利和茱恩在推特上交换了他们对2005版《傲慢与偏见》共同的喜爱,帖子像潮水一样传播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你到扎赫拉邮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 诺拉说,鼻子探过亚历克斯的肩膀偷看,亚历克斯用胳膊肘推开她。“你每看一次手机都是这个傻不拉几的笑容,已经持续好半天了。你到底在给谁发短信?”
“我不知道你说的啥。没给谁发。” 亚历克斯告诉她,他掌心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亨利的信息:“正在和菲利普开一个宇宙最无聊的会。我用领带上吊之后,请你保证媒体所言句句属实。”
“等会儿,” 诺拉说,手再次探向他的手机,“你不是又在看贾斯汀·特鲁多说法语的视频吧?”
“那就不是我能干的事!”
“那是一件你至少被我抓到两次在干的事,自从去年你在国宴上遇见他之后。所以嗯,是你能干的事。”诺拉说。亚历克斯对她比了个中指。“等等,哎我去,这是你的同人文?你居然没有分享给我!她们这次又给你和谁组cp了?上次我发给你的,你和马克龙那篇,你看了吗?啊哟我要死了。”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去告诉泰勒·斯威夫特你改主意了,你要参加她7月4号的国庆节party.”
“这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问题。”
当天晚些的时候,亚历克斯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才回复了那条信息:“这个会议是在讨论你们的哪两个表亲又要通婚,好把凯岩城抢回来吗?”
“哈,是在讨论皇家财务问题。我大概后半辈子做噩梦都是菲利普‘投资回报率’的声音了。”
亚历克斯翻了个白眼回复:“处理帝国沾了血的钱财这么肝肠寸断呢。”
亨利的回复一分钟后飞过来:“这就是会议的关键——我试图拒绝掉皇室财产里属于我的份额。我爸爸已经给我们留了足够多的钱了,我宁可只花爸爸留下的钱,也好过占有那些,你懂的,几个世纪以来种族灭绝得来的赃物。我哥哥只觉得我蠢。”
亚历克斯把这条从头到尾读了两边,以保证他没理解错。
“我有那么点欣赏你了哎。”
他瞪着自己这条发出去的信息好几秒,突然担心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傻。亚历克斯甩了甩头,拿掉了耳机,把手机锁屏了。转念又拿起手机,解锁,看着小小的“正在输入”从亨利的一头传过来。放下手机,看向别处,又看回来。
“作为前半辈子都在追《星球大战》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帝国’这种东西有多坏。”
如果亨利没有一直一直证明他想错了,亚历克斯真的会很感激。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10/30,2019,1:07pm
我不喜欢那条领带。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什么领带?
你刚在ins发的那条。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领带怎么了?一条灰色领带
而已。
我说的就是那个,拜托穿点 带图案的吧。还有,别盯着 手机看了。我知道你在盯着 看。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图案和花纹会被视作“立场”。
皇室不应该穿得有立场。
发ins可以穿。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你是闲出屁来了,还是闲得
长草了?
谢了啊!
11/17, 2019,11:04am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我刚收到了一个整整5公斤的
包裹,装满了艾伦·克莱蒙特
竞选徽章,上面还印了你的脸。
这是你的恶作剧么?
只是想把你的衣柜弄得明亮一 点,北鼻。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希望你这么把竞选经费打水漂
是值得的。安保团队以为是炸
弹,夏恩差点就叫缉毒犬了。
哟那可太值了。我现在都觉得更 值了。告诉夏恩我问他好,还有 我想念他令人垂涎欲滴的屁股。 么么哒。
亨利王子大白痴殿下: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