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勇气》
勇气,也被描述为压力下的优雅和自我更新。叔本华说:作为促进快乐不可或缺的关系,仅次于精明的是勇气;而一个人的勇气要从父亲处继得。我女儿听我读到这句话时,对前半句表示赞同,对后半句则表示怀疑,她说她有证据证明她的怀疑。
她的证据来自全家出游的一件事。一个周末我们去公园玩,女儿要坐过山车,老婆表示同意,我说我恐高,不敢坐。女儿嘲笑我:你还是个当大人的,这点勇气都没有!我仍推却,竟被她俩绑架似的拽了上去。小车慢慢爬升,突然失重般向下俯冲,老婆和女儿兴奋得尖叫,而我已吓得魂不附体。天旋地转之后,过山车戛然而止,我踉踉跄跄下来,还没缓过神,女儿则又在一旁奚落我毫无勇气。我不服气:别以为我怕,我只是眩晕。想当年,你爸爸我跟你妈妈谈恋爱时,徒手夺过别人菜刀!女儿听了大为好奇,扯着我让我快说。
那是十多年前一个夏夜,我和老婆“压马路”,到牛角塘烧烤一条街的一家路边店吃烧烤。我们正吃着,突然,这家店的老板与相邻店的老板冲撞出来,一个举着铁锹,一个晃着菜刀,高声对骂,大有血拼之势。他们闹事的位置几乎就在我们桌旁,我本能地站起来,挥着手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都放下,都放下!两人并不理会,开始推推搡搡,似乎就要大打出手。他们无非是招了同行是冤家的魔咒,我仍不停劝解,并用手轻轻挨到他们肩上,然后慢慢用力推开。估计他们也是就坡下驴,顺着我的手劲渐渐拉开了距离,最后骂骂咧咧地退回到各自店里。我坐回原位,老婆瞪着我:你不要命了!我也顿时后怕起来,但很快又找到了理论依据:这种场合需要第三方介入,给他们搭个台阶下。她说:那万一他们真砍起来,伤了你怎么办?我想了想,说:我会看形势,形势不对我立马撤。
俗话说,年轻而气盛。勇气和愚蠢,有时不过是一回事,事成即勇,事败即蠢。我高中时,距校门几百米外的加油站起火,一个同学提上桶要去扑火,正好被班主任撞见,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去救火。班主任怒斥:回去!那火是你救得了的吗?人家撤还撤不赢呢!后来一次同学聚会上,我们问这位“英雄”,当年怎么有那么大勇气?他嘿嘿一笑说:什么勇气,当时就觉得像是邻居家失了火,得去帮着救救。他还说,他把这事给他妈说了,他妈听完,劈头给他一巴掌说:你这个懵子!说完,几乎夺泪。
后来在长沙读书时,老师曾对我们提问:你们今后搞财务,与钱打交道,可能面临各种风险,比如在银行工作,遭遇到抢劫,你们怎么办?我们男同学都说要奋起抗暴,誓死保卫人民财产,女同学都不做声,只是笑。我们义正言辞完,老师说:根据过往案例,誓死保卫人民财产的,往往是女同志,男同志遇到这种情况,一般躲得比兔子还快。我们听了一片嘘声,老师说:你们别不信,女孩子别看平时胆小,但危机时刻,往往理智而富有勇气。后来我看到电影《火锅英雄》,觉得就是按照当年我们老师的这个观点拍的。
以上事例或许说明,所谓勇气,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在某个特定环境中,对于是否需要拿出勇气,如果我们事先加以权衡,估计会变成泡影。或者说,胆怯虽然有时会给我们双脚钉上钉子,但有时也会给我们双脚插上翅膀。从这个角度讲,我坐过山车尽管怕得要死,但毕竟还是坐上去了,说明还是很有勇气。另外,一些很有勇气的表现,本身就近乎孤勇,比如电视剧《亮剑》中的李云龙,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仍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毫无惧色。
不管怎样,人的心灵应如浩淼瀚海,只有不断接纳勇气以及美好、和谐、希望、欢乐的百川,才能青春永驻、风华长存,而且苏格拉底也说,智者与勇者更接近幸福。因此,让我们做一个有勇气的人,在人生的海洋里,乘风破浪,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