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害怕她会死掉。你怕她死掉之后,即便你生活的世界有再多的温暖,再多的关爱,也依然会觉得无依无靠。

凌晨一点十分。电话铃声把邱小刀从噩梦中惊醒。他睡眼朦胧地拿起旁边的无线话筒。是一个男人醉熏熏的声音。邱总,您甭担心,您交给我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

还没等对方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掉了。他觉得四肢虚脱,嘴巴干苦。摸索着打开床头灯,踉跄着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汩汩地连喝几杯冷水。墙角亮着灯的玻璃鱼缸,像一扇流光溢彩的图画,里面的“大地图”已经睡着了,只有“清道夫”还在不停忙碌着。

回到房间,才发现白色的棉被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他转身去了洗手间,看到镜子里鼻子外面干涸的暗褐色血迹。因为有些冷,他简单的清洗了下,就钻进了被窝。他喜欢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然后盖厚厚的被子睡觉。

他裹着睡衣半躺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习惯性的进入邮箱。很多垃圾邮件亟不可待的闯进来。他把那些批量删除之后,就剩下最后的一条未读。依旧是来自那个叫暖暖的女人。他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每天收到她的邮件。完全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偶尔还会讲一个笑话。她的邮件总是以图片的形式发过来的。先用钢笔写在纸上,然后扫描进电脑。她说喜欢用纸给一个人写信的感觉。

他不知道她是谁。也从来都没回复过。

邱小刀依旧把那张图片保存在,那个叫“暖暖”的文件夹里。原本娟秀的字迹,变得有些潦草。她说晚上跟一群朋友吃饭,喝了很多久酒。想起曾经爱过的一个男人。她说那是她遇到的最懂她的男人。他们在一起时,她对他说,如果某天遇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一定要告诉她一声,她会自己默默走开。后来,他真的遇到了。也真的直截了当告诉她。并且,她也真的就走开了。她在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第一次给暖暖回信。内容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得害怕她会死掉。

他在很多个晚上,都做同一个噩梦。他梦见她跪在老家门前的柿子树下,双手死劲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撕心裂肺的挣扎、呐喊,但没有声音。血从她的头顶顺流而下,经过眼睛和嘴巴,让她本来慈爱和善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

这些压抑的画面,像是一双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窒息。他在每个这样的梦醒时分,都无法抑制的陷入到恐惧。那是对于“失去”的宿命,无法逆转的绝望。

点一支烟。看着淡蓝色的窗帘外,天空在慢慢地变亮。他起身拉开窗帘,站在16楼的窗前。太阳还没出来,天空散落着大朵大朵的云团。城市渐渐苏醒,远处立交桥上的霓虹灯依旧亮着,有汽车的影子来回穿梭。

冷漠。坚固。压抑。喧闹。寂寞。这是他每个失眠后的早晨,都能闻到的城市味道。

他关掉空调。简单的洗个澡。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在背包里。拿起床头的手机,翻了会儿电话薄,但最终没有拨出去。他把手机关掉,扔在了枕头下面。

二十分钟后,邱小刀的“甲壳虫”便行驶在七月的早晨。经过四个红绿灯的路口,上环城路。然后他逃跑般的驶出市区。清晨的凉风,掠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随手打开车载CD,居然是王菲的声音。“高架桥过去了,路口还有好多个。这旅途不曲折,一转眼就到了。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们好快乐,第一盏路灯开了,你在想什么,歌声好快乐……”他想起来,这是前几天他送戈戈回家时,她非要塞进去的。她说她最喜欢听这首《乘客》,这是她坐他车子时的心情,要他必须好好听。

他把王菲那张CD退了出来,换上Jacob Golden的专辑《Revenge Songs》。看着路边士兵般挺立的梧桐树和无边的绿色稻田,如饥似渴的呼吸着空气中青草的味道,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快乐。

十一点半。他大汗淋漓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正坐在门前的树荫下吃午饭。旁边的大石头上放着白色的小瓷盆。里面盛着一些青椒和黄瓜片的汁液。70岁。她一个人生活。独守着落寞而破败的老房子。头发白了,却没人偕老。

他记得11岁时,被父亲带去沐城的那个夏日午后。他在车窗里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站在门口的柿子树下目送,用手在额前遮住太阳。他看着她的影子慢慢的变小,然后消失。后来,他也只是过年过节才被允许偶尔跟跟父亲回来看她,但从不过夜。直到他20岁,有了自己的车。

看到他的时候,她满脸的皱纹被笑容湮没了。她连忙起身,放下碗从屋里端出一盆水来,让他洗洗。依旧是那个比他年龄还大的木脸盆。他的脑海突然出现,儿时坐在里面洗澡时,他双手拍着水玩的情景。他不知道这是记忆,还是幻觉。他洗脸的时候,她去厨房给他准备午饭。他想过去帮忙,但被拒绝。不一会儿,一大碗放了韭菜的鸡蛋面端到他面前。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她一直记得。

他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索性脱去了T恤。她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用一把芭蕉扇,不停地给他扇风。嘴纯微张,总像是有话要对他说,但又一次次的被吞咽下去。但最终她还是说了出来。他们都还好吗。

嗯,都好。他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他知道她所谓的“他们”是谁。事实上,他们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邱小刀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他,三个月都没有她的消息。父母对他而言,早就退化成一个带象征意义的符号,无关痛痒。

她看着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叹息声。他的心里猛地往下沉。这样的叹息总是出现在他儿时,半睡半醒的夜晚,伴着院子雨打芭蕉的声音。那样的夜晚,她总是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帮她拿着手电筒照亮,她则拿着盆盆罐罐,四处寻找漏雨的地方。然后他躺在她的床脚,在各种稀里哗啦的声音里再次入梦。

她的房间阴暗而潮湿。床上一年四季都挂着半透明的棉线织成的蚊帐,那是幼年他跟阿建捉迷藏最喜欢的地方。床下的地面,一年四季都是潮湿的。每到春天都会长出许多惨白色的泡桐。那时,他总是要爬进去,把它们统统拔出来。虽然她一直对他说,床底下的泡桐是长不大的,它们见不到阳光。

她有一个木头衣柜,上了一层薄薄的黑漆,但依旧被虫蛀了很多的小洞,里面总是散发很重的霉味。还有一个暗红色的木箱,常年挂着锁,被放置在两条旧板凳上。旁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油画,是个妖艳的女人,波浪头发,带着一个泪滴般的蓝宝石胸坠。自从他有记忆,它们就一直都摆在那里。

十年,他们祖孙相依为命。她中年丧夫,两个女儿远嫁他乡。孙子才出生一年,独子就携媳妇在很远的城市闯荡。都是难得一见的亲人。

他吃完面后,她收好碗筷。然后让他帮忙抱些稻草,她给他铺床。在客厅东边的房间,她说那曾是他父母的房间,但他们几乎没有住过。当时流行的组合柜,梳妆台,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他们的东西,她从来都不动。

她把稻草均匀铺在床板上,上面垫上棉布床单,再上面是竹席。她用浸满热水的毛巾在上面擦拭时候,却不小心让裂开的竹刺扎到了手。她找出一支缝衣服的针,让他帮忙把刺挑出来。她的手依旧布满伤痕,让他惨不忍睹。他记得年幼时,每个冬天她手上的那些裂缝就会渗出血水。他到处在土坯墙上找那种很细腻的土,把它们捏碎在手心,然后帮她敷上。她说那可以止血,让伤口结疤,愈合。

后来,他回到城市。第一次用创可贴的时候他就想,哪天要是有钱了,一定要给她买一整箱子创可贴。可他始终都没有记得去做。遗忘,永远要比爱容易的多。

把他的住处安顿好之后。在他洗过脸的木脸盆里,用毛巾擦了下脸。她让他搬张椅子,在门口的树荫下乘凉。她则从堂屋门后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粘满泥的甜瓜,用清水洗净之后递给他。他用拳头把它砸破,分了一半给她。像他们以前每次分吃瓜的样子。

小刀,你现在长大了,工作和终身大事要自己操操心。她看着他,声音像被灌了铅块一样沉重。然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能否活着看到你安定下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他把头转向了,努力把眼泪逼回泪腺。想问问头顶被树枝划破的天空,到底怎么样的生活才算是安定下来呢。

太阳的锋芒,渐渐减弱的时候。她站起来,从屋里提出一个篮子,说要到后山上去采牛筋草。街上有收购,如果好一天能卖五块钱。他看着她日渐苍老的身躯,不禁悲从中来。古稀之前却依旧在为生活奔波,种田、养猪、上山采药。可谁相信她会有个身价千万的儿子。

他掏出钱包所有的钱递给她,让她别再到处去翻山越岭的采药,摔倒都没人知道。她意料之中的没接。她说,小刀,这么多年,我没用你爸妈一分钱,现在更不想花你的钱,我还能动。他知道她的性格。固执而逞强,从不示弱从不服输,即便是在至爱的亲人面前。他没再继续坚持,只是夺过她的篮子,陪她一起去。

被白杨树包裹着的乡村,炽热的光线只能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进来,少了城市那种尖锐的燃烧般的感觉。一阵阵的凉风,从村头大水坝吹来,穿过整个村子。池塘边柳树上的蝉永不知疲惫的嘶鸣着。树荫下面,女人们带着孩子摇着蒲扇,三三两两故作神秘的聊起属于他们的八卦新闻。光膀子的男人,围在一起打扑克牌或者下象棋。他不禁想起隔壁已故的二爷,曾裸露着干瘪的胸肌,举着一枚棋子“啪”地打在木质棋盘上,威风凛凛的叫着“将军”时的样子。

远处,放假在家的孩子们,牵着耕牛去村子对面的河沟边,那里有最肥嫩的青草,他猜不出那些孩子,现在争论的话题是孙悟空还是欧特曼。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画面,记忆在脑海里又慢慢鲜活起来。

他家没有耕牛,所以他总是跟屁虫般的缠着“孩子王”阿健。他们在远离村子的小河沟或者山坡上,把牛散放,然后以当时的香烟外包装折成的“面包”为筹码,进行“赌博”。这是他们当时最刺激的游戏。只是后来,他去沐城之后,这一切便飘然远逝。

他突然想如果阿健没有离开,现在又会是怎样呢。是不是也跟村子里的同龄人一样,早结婚生子了呢。他永远都忘记不了,他十一岁那年的噩梦。大年初一。大雪过后的第一个晴天。阳光照在厚厚的雪地上,反光刺得让人睁不开眼。他很早就被叫起,按着风俗穿上新衣服挨家挨户的拜年。他出门发现阿建门口围着人,并且有压抑的哭声。他飞快的跑过去。却看到阿建躺在雪地上的一块竹排上。双眼紧闭。嘴角里流出的黑色血液像一条蚯蚓,一直爬到地上。他僵硬的手里还紧紧的抓住一个没有瓶盖的棕色瓶子,瓶子上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

他呆若木鸡,站在雪地上,恍若梦魇。可他不知道该这样的挣脱,回到他意识里的真实轨道上。之后的一整个春天,他都恍惚生活在梦中。直到夏天,父亲把他接到沐城。后来,他才依稀听说,阿建的自杀与父母有关。他喝了一整瓶乐果,恨透了这世界。

而现在阿建的母亲早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在一群妇女中谈笑风生,像是她从来都没有那样一个儿子,一切都本该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全在时光、在这片土地里。他突然有些懂了,她为什么不去沐城的原因。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阳光落在她已经变成棕色的草帽上。恍然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个午后,他在她身后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尖叫时的样子。整个下午,他帮着她摘了满满一篮子牛筋草,从来都没有这样充实过。晚上,他一贯的失眠,居然不治而愈。

第三天的下午。他决定离开。虽然他眷恋着乡村如画的夕阳。虽然他喜欢在落日之后的黄昏,独自站在屋后的山坡上,看世界暮蔼沉沉的样子。看披天盖地的绿裹着的村庄炊烟袅袅,还有孤独的飞鸟消失在地平线。

可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已经在城市里走的太远。回不来了。

临行前,她给他的车里放了很多自家种的瓜果。一遍遍的让他慢点儿走。然后,她依旧站在门口的柿子树下,以那种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姿态目送着。拐弯上公路的时候,他突然从观后镜里,看到她居然在后面不停的追赶。他立即停下来,打开车门。他跑过去,她已经汗流满面。她气喘吁吁地对他说,我差点儿忘了,你的鼻子,我问了一个老中医,他说用山枝和藕节可以治,你过完中秋,一定得再来次。

他明白她的意思。可他却清楚的意识到,她说的是“来”,而不是“回”。不禁有些悲哀。原来他心底最终的归宿,业已沦陷。他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所谓的故乡,只不过是我们的祖先在流浪的道路上落脚的最后一站。而自己最后的一站会在哪里呢,沐城吗。

他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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