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次相见】

  又是一节烦闷无聊的课程，看着有些秃顶的瘦小老头夹着一本数学书缓缓走进教室，微微鼓起的蛤蟆似的眼睛来回扫视了班级内的同学一眼。

  扫到苍思远位置时，苍思远立刻低下脑袋，将桌上的黑色小本子向数学书推了推。

  讲台上传来苍老却十分有精神的声音，哗哗的翻书声也充斥着整个教室。

  “好了。”

  看着专注讲课的老师，苍思远心想道。于是又把藏在数学书下方的黑色小本子拿了出来，开始奋笔疾书。

  如果对比最后一排全是睡觉的学生，那么同是最后一排的苍思远确实是在认真学习。

  “蓝色的眼睛，像是臃肿的麻袋，里面塞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还在不断蠕动，它们的数量是最多的。红色眼睛……它们极其稀少，可以单方面触碰到人类，就是不知道对人类有没有危害，……嗯，等下一次一定要问她这个问题。”

  “啊对了，还有前天在书店看到的那本书，里面讲述了关于鬼新娘的故事……还有神的左手……”

  苍思远全神贯注地在本子上刷刷书写着，老师的讲课声音变得愈发遥远、模糊、虚幻。最后，下课铃声粗暴地切断了他的思绪。苍思远满足地合上本子。

  下课了，明后两天是周末，他又可以和母亲一起去看望姥姥了。

  虽然之前他十分抗拒这件事，但自从上次之后，他倒是愈发期盼起来。

  “妈妈，我回来了。”

  “嗯，赶紧把作业写完，一会儿来吃饭。”

  “好……”

  苍思远低着头，答应了一声走进自己的房间。

  啪的一声，他将书包甩到床上，整个人直接投入床的怀抱。

  但很快，他就脱离了床的柔软怀抱，拿着书包坐到书桌前。

  “呼~。”

  他沉重地吐了口气，打开了书包……

  翌日，收拾完毕的苍思远和母亲一起乘坐出租车去看望姥姥。走进病院大门，他立刻看向那颗巨大的树，那里有做着收网撒网动作和来回奔跑的老头，唯独没有林偲影的身影。

  “她该不会出院了吧。”

  苍思远心想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好，但他真的不希望林偲影出院。

  在那个眼神平和的男子的带领下，母女二人来到姥姥的房间，母亲又开始和姥姥说个没完，苍思远无聊地站在一旁。在母亲眼神示意下象征性地询问了下姥姥的身体怎么样之类的话。

  很快他就坐不住了，他迫切想要去外面看看女孩到底在哪，在干什么。

  “妈妈，我想吐。”

  本就有些晕车的苍思远这时露出难受的表情，他立刻得到了“赦免令”，飞也似地跑出房间，双眼带着期冀来回扫视着走廊两侧，但很快他就不安起来。

  他走完了整条走廊，却并没有遇到女孩！

  脚步逐渐加快，苍思远回到楼内的男厕所附近，一边注意姥姥房间母亲的动向，一边不安地等待着。

  “该不会……”

  正当他的胡思乱想的结果越发不好时，男厕所的某个隔间突然传出声音。他隔着肩膀回头一看，只见一脸懊恼的林偲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偲影！”

  他激动地忘记了压低音量的声音立刻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注意到自己的危险举动后，苍思远立刻捂紧嘴巴，看向仍旧紧闭的房门，松了口气。

  “是你！”

  看到他的瞬间，像一颗炮弹似的撞了过来，在他面前及时刹住了车。

  “嘿！我没想到居然是你，我还以为又是我的主治医师呢？吓死我了，幸亏不是他，不然让他看到我进了男厕所可有我受得，我可不想听他的唠叨。”

  看着因为激动而脸颊泛红的女孩，苍思远露出诧异地表情。

  “你……为什么会在男厕所？”

  “呃……”女孩露出‘果然还是逃不过回答这个问题’的表情，“我在跟踪一只红色眼睛的生物，它飘到这里来了，我也就跟着进来了，没办法，最后它钻进了地下，我进不去，唉~。”

  女孩一脸可惜的表情。

  “为什么要跟踪它们？”

  “为什么？我最讨厌这个问题了！”

  女话双手插在胸前，仰着脸瞧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苍思远谄笑了两下。

“我只是好奇而已啦。”

  看着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女孩“噗”地笑出了声，露出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哈哈，逗你一下而已啦。我跟踪它们没有理由，完全是我想要这样做而已，难道你没有做过那些即使没有理由也想要完成的事情么？”

  苍思远的瞳孔闪过一束微光，他的表情变得明亮极了。仿佛他的心被女孩的这句话穿透了似的明快。

  “有的，当然有啊，怎么可能没有！”

  话语迫不及待从他口中挤出，他又忘记了压低音量。幸好这里距离妈妈的病房很远，不然就糟了。

  “嘘~”

  女孩用纤细食指抵住了曲线优美的薄唇，拉着苍思远靠着墙角蹲下来。

  “就在那，”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一个蓝色眼睛的……哦天哪！”

  本来兴致盎然的女孩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由分说地拉起苍思远躲进洗手间里，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观望着外面的走廊。

  “怎么了？”

  “它们在相互吞噬，这是它们最危险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很多人，他们都正巧经过正互相吞噬的两个生物，要不就是被车撞死，要么就是直接猝死。总之，绝对不要在这种时候接近它们。”

  苍思远正蹲在女孩身后，也想要向外看看。但听到对方这样说，顿时心生恐惧，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喂，你也小心一点！”

  苍思远紧张说着，女孩隔着肩膀回头看向他，笑了下。

  “放心啦，我对这种场面可是驾轻就熟。”

  等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女孩站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结束了？”

  “嗯，结束了。”

  “现在它们变成什么模样了？”

  “和之前一样，一个消失，另一个依旧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嘛……我也很想知道，所以一直在观察它们。”女孩转过身，露出无奈的表情。

  苍思远低下头，突然想到自己要问的一个问题，刚刚因为过于激动忘记了。

  “如果红色眼睛的生物碰到我们，会不会发生危险？”

  这个问题让女孩一直元气十足的脸僵硬了下来，笑容渐渐消失，双眼有一瞬间失去焦距。

  “这个嘛，要看是什么时候了，”林偲影恢复了焦距的瞳孔闪过回忆的光锁，喃喃道：“如果你碰巧站在阳台边，它又恰好撞到你，那么你就会被推下去。”

  “你怎么了？”

  苍思远注意到了林偲影的异常，问道。

  女孩很快回过神来，看见苍思远关心的目光后低下头，眼神闪烁。

  “没什么，你要当心哦，如果恰巧那时你在那个倒霉蛋背后的话，那些只凭事实说话的大人一定会一口咬定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苍思远一头雾水，他看到林偲影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那双明亮的黑宝石又开始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周围所有事物。

  “你有QQ或者微信吗？不可能没有的吧，班级群什么的都要用到的。”

  “有的，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等我有一天出院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苍思远恍然大悟。低头审视了下自身，苦笑道：

  “我什么也没带。”

  “我带了，”说着，林偲影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黑水笔，“这可是院长特批给我的，果然年龄越大的老人越是慈祥呢~。虽然他也很固执就是了。”

  林偲影脸上噙着笑，看着苍思远。苍思远立刻反应过来，说出了自己的QQ号和QQ名字。

  他的QQ名字就叫苍思远，这是母亲要求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自己的名字，他更喜欢那些天马行空一些的网名。

  “好了，你妈妈来了，我还是躲起来吧，不然你又要遭殃了。”

  说完，林偲影走到其中一个隔间，拉开门走了进去。

  他回头，果然看到母亲正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苍思远作出捂肚子的模样，怀着忐忑心情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