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海南三亚。
中午时接到通知,台风“海燕”突然转向提前影响海南,现在机场还有六架飞机没能出港,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从我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麻烦不断。刚一进电梯,全小区断电。。。电梯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手机没有信号。幽闭恐惧的感觉立刻袭来。漫长的一段时间,我才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过了多久,反正我觉得非常的漫长,心里担心这机场的状况,万分焦急中小区的备用发电机启动了,电梯恢复了供电。电梯门打开后,我跑到地下车库,驱车狂奔。一路上大风吹得车身发飘,无暇收听广播,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路面,躲避障碍的同时还要躲闪着突然飞来的各种建筑的碎片,路旁都是被风吹倒的大树,令我佩服的是这样的天气下还有人能骑电瓶车。
赶到机场后才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失败的天气预报导致了错误的判断,停机坪上还有六架飞机没能转场,甚至连航油都没加。飞机对抗台风最有效的两个办法,一个是系留,另一个就是增加自重。飞机的整体设计是非常容易获得升力的,遇到超强的风速,整个机身就会轻飘飘的,一不留神就会被风吹得滑动,万一撞上其他飞机或者建筑,一次结构维修算下来也要几百上千万。
因为风速超标,机场拒绝了客梯车对接飞机登机门的服务,机坪上的工作梯早已被绳索绑扎。紧急呼叫来的油车也只勉强加了两架飞机。飞机驾驶舱上不去,没法启动通电,货舱门也打不开,没法加载压舱物,飞机负重不够,在预报的风速下形同一只风筝。
因为飞机停放的位置缺少系留锚点。我们拿着绳索仰天长叹,天啊,这是要我们赤手空拳的面对史上最强的台风。
风已经渐渐吹的人站立不稳,我们用最后的时间清理机坪的设备,用绳索绑紧飞机的轮档。狂风开始吹袭机场,没有人知道这些价值上亿的飞机能不能挺过这场灾难。
面对大自然的愤怒,我们做了所能做的一切。风雨交加,机坪已经站不住人了,对讲机里传来指令,全体人员撤离。只留下部分人员开着皮卡车巡视机坪。我们放弃了挣扎,躲在皮卡车里静静地等待审判。
台风吹得吉普车开始摇晃,我们只能车头正对风向。机坪上雨水下得如同沙尘暴一样。模糊中能勉强看到飞机在轻微摇晃。
风雨稍微减弱,我们开车巡视机坪,远机位一架孤零零的小公务机被吹大风的拧转了方向,我们开车过去,看见海航的三个兄弟绝望的抱着三个起落架。这架小飞机是东北某个知名笑星的专机,海航的兄弟已经尽力了。后来听说这架飞机前起落架扭力臂被损坏,修理费用贵的让人发指。这种状况下我们也是爱莫能助,自求多福吧兄弟。
大风持续了三四个小时,这个台风移动的比较快,气象台发出预报,预计当天夜里12点以后天气可以恢复起飞条件。
第一时间把办公楼待命的兄弟都喊出来,我们跑上机坪抓紧时间解除绳索,通电测试,谢天谢地除了部分地面设备受损外,飞机都还完好。
忙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天气好转,机场开放,补班的飞机和出港的飞机乱成一团,坏消息传来,市区上游的水库放水,来机场的道路被阻断了,接班的兄弟赶不过来了。我们接到的指令是一直坚守机坪,维持航班正常运转直到援军抵达。上午十点半,接班兄弟终于到了,据说他们坐着政府派出的军用开车才渡过的淹水路段。此时从离开家算,我们不休不眠已经二十多小时了。交接完工作,大家都很疲惫,没成想,我们这才刚刚踏上了回家的囧途。开车刚到羊栏镇,前方涨水及腰,小型车辆无法通过,只有政府指派的几辆军用卡车和一辆铲车再来回运送旅客和机场工作人员。我们只能折回机场路,走绕城高速。下了高速,荔枝沟路前行两公里,前路再次被水阻断,无奈再次折回,换行迎宾路。迎宾路堵得一眼望不到边,蜗行两小时,前方到达著名的丹州小区,让人绝望的一幕,丹州小区的十字路口上飘荡着汽车,整个小区被围得宛如孤岛。又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路堵得人发狂,一辆小面包车因无法涉水,堵住了路口,车主无奈的弃车而行。没多久,后面窜上来一辆路虎,多次鸣笛未果,被堵得心烦气躁。车上下来一个大哥,手持木棒,打烂小面的车窗,松开手刹,将小面推到路边,路虎涉水扬长而去。大哥,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毫无紧张和做作的感觉,一看就是横行乡里很多年的主。我只好找个不碍眼的地方停好车,打点衣物,徒步涉水回家。怕水的都放腰包里,腰包挂在脖子上。在深及大腿的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趟行了两公里。脚步尽量的轻盈,以免荡漾到路旁漂浮的各色汽车。从丹州小区一直蹚水,步行道一中门口,提前通知老婆开车在对岸接应我。上车时时间是14:20,到家时一算,回家的路刚好耗时4小时。小区的门口看见军用的卡车还在在不断往返接送着去机场的旅客。回家一看我提前收藏的双11的购物车大半都已经失效了,老早就准备秒杀的好货都被一抢而空。唉,好吧,难忘的光棍节。
2013年11月10日台风“海燕”海南三亚、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