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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芷,你不许离开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傅斯年的声音依旧在耳边环绕。我摸了摸衣衫竟然被汗浸湿。
“参见陛下!”
宫婢恭恭敬敬的声音响起,傅斯年来了。
一
午觉刚醒,傅斯年就兴致冲冲拿着一个金质小匣来到我的寝殿,“阿芷,这是吐蕃进贡来的玩意儿,我挑了吐蕃贵族之女用的胭脂水粉给你,你不是最爱美了吗。”
我斜卧在贵妃榻上,被汗浸湿的衣衫贴在身上有些难受,我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然后接过懒洋洋地将小匣搁置一旁,傅斯年见我兴致淡淡,又急忙说道,“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我让你殿里的奴才都收拾起来了。”
“这些玩意儿我从小到大已经看腻了,况且你杀了我的父母,灭了我的国,你觉得这些就能让我忘记仇恨?”
傅斯年没有说话,他递来一颗樱桃,我微微张嘴吃进樱桃,然后朝傅斯年那张俊俏的脸吐出核儿,“你痴心妄想。”
当初傅斯年接我回陈国时,朝中老臣摆出一副“陛下若纳亡国公主为妃,臣便以死明志”的大义凛然模样,但傅斯年却抱着我走入大殿,眼睛都不瞧撞死在柱子上一命呜呼的大臣。若是 那些臣子看到我这般折辱傅斯年,想必大殿的柱子又会被血染一次。
傅斯年没有生气,他挑着眉吃下一颗樱桃,“我只是想成为你身边唯一的人。”
我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忍不住骂傅斯年是变态。
傅斯年本是送往魏国的质子,但在回陈国不久,他就登上了王座,一直不受宠的他不仅一夜成王,更是以迅雷不入眼耳之势歼灭了周边国家,最后带着军队进攻魏国,闯进王宫杀了我的同胞子弟,逼得父皇自刎,母后含泪上吊。
傅斯年抱着血泊中惊慌的我,硬是掰过我的脑袋直视父母惨死,他靠近我的耳边轻轻说道,“阿芷,以后你的身边就只有我了。”
傅斯年紧紧抱着浑身战栗的我,恨不得把我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可怕的男人做这一切仅仅是得到我。
“你忘了吗,三年前我就说过,我一定要得到你。”
二
傅斯年八岁那年就来魏国做质子,而那个时候我还是魏国最受宠,身份尊贵的公主。遇到傅斯年的时候,他正被我的堂兄骑在身下。瘦小的男孩子驮着肥胖的堂兄,整张脸涨得通红。我上去几步直接将堂兄推翻在地,结果连带着傅斯年也滚在地上。我慌忙扶起傅斯年,不好意思小声道歉,只是傅斯年起身之后连忙向后退几步,他恭敬朝我行礼,“斯年身上肮脏,唯恐冒犯公主。”
那时傅斯年虽然衣着破旧,完全没有皇家模样,但他骨子里透出的气质让我注意到。自那以后,我经常去找傅斯年,那些欺负他的宫人也渐渐收敛。认识的七年里,他曾经和我一起放纸鸢,曾经很认真地告诉我,他的名字取自:于万斯年,受天之祜。那时候,我一心喜欢傅斯年的沉稳温润,却不丝毫没有注意到傅斯年对我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现在看来,当时他的许多行为都有迹可循,邀我游玩的贵族子弟总会在第二天因为受伤而无法赴约。每当我兴致低落找到傅斯年埋怨的时候,他总是微微一笑,“那阿芷就和我待在一起吧。”
傅斯年离开是在我及笈时。那天父皇宣布将我嫁于太尉之子,我在宴席结束后急忙去寻傅斯年,他已经喝醉倒在桌上。傅斯年听见推门声抬起头看向我,那一瞬间他的双目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阴冷,傅斯年冲我笑了笑,“听说赵大人年少有为,文质彬彬惹得很多女子爱慕。”
我垂着头坐在傅斯年旁边,自顾自地饮下一杯又一杯酒,“可是我不喜欢啊。”第一次喝酒的我一下子醉了,我冲着傅斯年吹气,“傅斯年,我会逃婚的,你可快点来娶我啊。”
傅斯年闻言一愣,随即他莞尔一笑,“好啊阿芷,我一定要得到你。”
当天晚上,傅斯年就逃走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逃过了宫中追捕。再听到他的消息时,是陈国君王驾崩,其子傅斯年即位。而我以死逼得父皇改口,将婚事一拖再拖。
很多时候,我在想象,傅斯年鲜衣怒马再来魏国只为娶我。
我的年少爱慕终得圆满。
刚来陈国的时候,我整日想办法寻死,傅斯年就将我殿中所有的东西都换成木质的,派了十几个人整日盯着我,但我还是有一次差点成功了,我被救醒之后,傅斯年在床边红着眼睛盯着我,他俯下身捏住我的脸,“你若是出什么意外,我就让这世上再无魏国人。”
我没有再动过寻死的念头,我开始糟践傅斯年,我让他当众为我洗脚,直呼他的名字,我变得越来越蛮横,我知道在朝堂上很多人都想让我死,但我偏偏让所有人都不如愿。
傅斯年越来越依赖我,他不再去任何妃嫔那里,整夜留在我这里,他甚至见不得我和别人交好。在自杀未遂不久,我和派来服侍我的小宫女小荷慢慢熟络,她性子天真烂漫,总是给我讲很多宫外趣闻。她对我说,她想在宫中干好活攒一些钱,等到出宫就找个好郎君嫁了。
小荷死在她十六岁生辰上,她本来偷偷溜进后厨做了糕点拿来给我吃,我一直在等她,因为我出不了这座宫殿,傅斯年为我建造的这座宫殿比我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华丽,只不过我不能出去,我就在亭子里看着太阳渐渐落下,我突然心生惶恐,刚好傅斯年忙完事,拿着披风找到我,我急忙抓住傅斯年的手,“小荷呢,是不是你把她派到伺候其他贵人了?”
傅斯年眼中晦暗不明,他为我系好披风,然后把我抱起来朝向寝殿走去,就在我忍不住再次询问的时候,傅斯年的声音响起,“她死了,我看到你对她笑很不舒服。我再也没见你对我笑过。”
我嚎啕大哭,我拼命捶打傅斯年,可是他的手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傅斯年甚至将我抱得更紧。
“她才十六岁啊,她只不过是想讨好我早点回家,她不像我,她有等她回家的亲人。傅斯年,你真是个疯子。”说完,我狠狠咬上傅斯年的肩,他闷哼一声,随即又说道,“可是我只有你,所以有一点失去你的机会我也绝对不允许有。”
傅斯年抱着我,告诉我他这么些年怎么过来的,他从小就不被疼爱,来到魏国之后所有人都是冷眼瞧他,甚至他饥饿之下抓老鼠吃,明明他的身上也流淌着皇家血脉,就因为他的母妃与别人私通就变成这样。他恨很多人,就在他觉得这辈子就这样时,我出现了。傅斯年舔了舔我的耳垂,温柔地说,“那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中出现了第一束光,既然见到了光我怎么可能还想着回到黑暗中。”
傅斯年说完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殿中,他剥开我的衣衫,随即在我后背刺字。我疼到浑身战栗时,傅斯年低头亲吻我的后背,“别怕阿芷,一会儿就好了。”
傅斯年在我后背上刻上的是他的表字,那是我为他取的字,因为从小不被重视,傅斯年直到遇到我才有了表字。
向风慕义,斗南一人——慕南。
我曾那么倾慕于他的礼义,却不曾想他伪藏得那么深。
傅斯年又开始在我身上涂墨,“阿芷,以后千万别让我再嫉妒别人了,我会生气。”
哪怕傅斯年是在我后背处留下痕迹我仍觉得耻辱。
我没有回应他,我咬紧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就在傅斯年自以为是道尽他的不容易和怦然心动时,我心里一遍遍在想,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傅斯年。
三
傅斯年除却迎娶一位亡国公主,他的一切都满足一位国君的要求。
陈国大街小巷如今在传,魏国文喜公主狐媚祸国。
我听到之后挑挑眉,手臂攀上傅斯年的脖子,“我不喜欢随便一个人都能议论我。”
而今日我便听嘴碎的宫婢说,傅斯年派出御林军直奔街头,若是听到敢议论我的直接挥刀当初处死。
我的心里忍不住冷笑,傅斯年果然是个疯子,他也果然爱极了我,只是因为一句话,他竟然真会杀了他的臣民。我知道今日过后,书案上弹劾的奏折又会堆成小山。
我喜欢看傅斯年扶额皱眉的样子。
我月事没有来的时候,我不动声色让身边的宫婢去叫傅斯年,傅斯年急匆匆从朝堂上直奔我的宫殿。当太医为我诊脉后恭喜傅斯年,我冷笑着看着傅斯年欣喜若狂,他遣散宫中的所有人,就在我不明所以时,傅斯年蹲下身很温柔地抚上我的肚子,“阿芷,以后我亲自照顾你。”
“傅斯年,你在怕什么呢?”我冷眼瞧着傅斯年眉开眼笑的样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下一个小荷出现了。一国之主为我做奴,我自然很开心。”
“阿芷,你不要说这种话气我。对了,你还记得你的未婚夫吗?”见我转过来,傅斯年得意笑了笑,“我破城的时候,他已经逃掉了,只不过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呢,最近探子抓到他,我昨天去瞧了瞧,曾经的翩翩公子落魄极了,竟然也吃起了老鼠。本来我动了恻隐之心想放了他,但是一想到他差点就与你成亲,差点就拥有了你,我便将他做了人彘。”
我一下子干呕起来,傅斯年连忙一手扶上我的后背,一手端来旁边备好的茶水喂我喝下,我将口中的茶水悉数吐到他的脸上,“滚。”
傅斯年扬手将茶杯扔到地上,他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水渍后便起身,“那你休息吧。”
傅斯年走后,我平复好心情闭上眼。
我喜欢的温润少年已经变成了魔鬼,就因为占有我,我身边那么多人枉死,我怎么还敢这样安稳活着呢。所以我在小荷死的第二天就倒掉了避子汤,我要亲手将傅斯年送进地狱。哪怕我已在地狱中。
傅斯年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来看我,他亲自为我更衣等一切事务。在做完这些事之后,傅斯年就会坐在我身边给我讲小时候的事,每次我都是一脸不耐烦,但傅斯年就像是没看见继续讲述。
我的肚子慢慢大起来,傅斯年总爱趴在我的肚皮上,每次他贴近我的肚皮时,我的心脏都会战栗。
但我还是静静看着傅斯年最温柔的模样,有时候我很残忍地期待,若是我将照进傅斯年人生中的那束光亲手熄灭会怎么样。
我每天都数着日子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公主,陛下答应要与吐蕃联姻。”
哪怕进宫我也让所有人叫我公主,这也是傅斯年默许的。我听到这句话仔细打量眼前的宫婢,自从小荷死了我便记不住这所宫殿任何人的名字。这位宫婢也是临时派来打扫的,想必她虽然怕傅斯年,但还是想抓住一丝机会讨好我吧。
我收回目光,低下头笑着,“那就请这位公主来殿里吧。”
傅斯年不准我出入这座宫殿,而发生过小荷那件事更不允许其他人随意接近我。果然,小宫婢立马跪下,声音颤抖起来,“公主,皇上他不让——”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不知道你可听说,之前有位伺候我的公公不小心踩到我的衣角,傅斯年瞧见后当场让人把这位公公拖下去杖毙。你想办法让吐蕃公主来,否则我可不知道你会因为什么小事丢掉性命。”
小宫婢哭出声来,我突然恍惚,小荷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惊慌,如果小荷还活着会不会像她一般这么怕我?
“你无需恐惧,我有办法护你周全,不让傅斯年责罚你。”
小宫婢带着哭腔行礼之后便退下。
我知道不管这位宫婢说什么,吐蕃公主都会来。只因为我是扬名在外的妖妃。
果然,只一会儿吐蕃公主就来到我的殿里,她倒是穿了一件汉人服装。她没有朝我行礼,这位公主二话不说就直接坐下,“我叫阿蛮,你呢?”
我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些意外,阿蛮轻蔑一笑,“放心吧,我可不对你有什么恶意。我可不认为皇上喜欢你,把人囚禁算什么喜欢。不过我来这里也挺好奇,我想知道他喜好习惯。”
说到这里,阿蛮装作不在乎,但是脸上依旧露出羞涩。这个年龄的人最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欢了。我明白过来她为何千里迢迢,背井离乡了。
如果不了解傅斯年,是有很多女子会为他前仆后继。
想到这里,我觉得可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斯年微怒的声音响起,原先还不知礼数是什么的阿蛮一下子起身行礼,我看得出来,听到傅斯年声音那一瞬间,阿蛮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我突然同情起这位公主。
“是我叫她来的。”还不等阿蛮说什么,我便开口说道,我欠了欠身,“我太寂寞了,对你新纳进宫的人好奇罢了。如果你要因为这件小事迁怒任何人——”我顿了顿直视傅斯年,“我总有一万种方式让这个孩子没了。”
我看见傅斯年的手微微握紧,我开心起来,“对了,以后叫阿蛮多来我殿里吧,你都把殿里的人遣散干净了,就算你重新叫他们回来,他们也不敢和我说话,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地方总归是有些害怕的,不然我总是听见父皇母后满脸鲜血,哭着求我杀了你呢。”
傅斯年冷着一张脸,我看着他,笑得前仰后翻,甚至笑出了泪。
“我允你。”
傅斯年说完之后就示意身边的人带阿蛮下去,我看见阿蛮的眼神有些破碎。
就像她说的,谁会对喜欢的人这样呢?阿蛮也感到意外吧。
“你是故意叫她来吧。”
我张开嘴,傅斯年将一勺燕窝为进我嘴里,我神色恹恹,“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殿外还守着你派来监视我的人吗?我只不过想让你盛怒后杀了这位公主,挑起两国战争罢了。不过我喜欢她,她身上有我以前的影子。”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知道就凭最后一句话,傅斯年便不会真的杀了阿蛮。
傅斯年没说什么,安静地接着喂我。
或许他也觉得阿蛮像极了以前的我。
四
阿蛮第二天就来殿中看我。
她没有昨日那样傲人,她看向我的眼中带着探究,“你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我漫不经心掐起一颗葡萄入嘴,“傅斯年在你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蛮有些震惊,“你怎么敢直呼皇上的名字?”见我没有搭理她,阿蛮有些不满拿走一串葡萄就开始吃,等到吃完,阿蛮开始说,“一年前,我随阿耶来到陈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觉得皇上待人亲和有礼,不似我见过的男子一般。反正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皇上,回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此生非皇上不嫁。”
听着阿蛮的描述,我恍惚起来。傅斯年那些阴暗的模样仿佛都是我的臆想,我悄悄摸上后背,触碰到那两个字我一下子冷笑一声。
阿蛮没有再好奇什么,她只不过还是天真无邪的少女,眼中如清澈见底的池水,一有情绪就会浮现让人看清,我看到她眼中的畏惧,她怕她问出的事实会伤害到她。
阿蛮叨叨絮絮为我说了很多吐蕃趣事,叽叽喳喳的模样像是当初的我,我就是这样子总是这样给傅斯年讲很多趣事,但傅斯年却一言不发,看着我温和地笑着。
等我醒来时,傅斯年在身旁一直看着我。我猛然起身,傅斯年连忙扶住我,
“你在殿中叫人燃了迷香?”我一脸不可置信,因为我就算很疲乏,但也不会说睡就睡。
傅斯年依旧一脸温柔,他用指腹摩擦着我微微出汗的发鬓,“我允许你和她待一个小时,难道不够吗?”
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撒泼,很平静接受他所有不可理喻的的行为。
“放心吧,阿芷,迷香对你和孩子是没有伤害的。”傅斯年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阿芷,我有事要与你说。”见我依旧无精打采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傅斯年轻轻一笑,“满朝文武反对我立你为后,所以这个孩子很重要,我上位至今并无子嗣,只要你能为我生下这个孩子,你就能长长久久在我身边待着了,那些臣子也就不会再多嘴。”
我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尚未显怀的肚子,“你就想说这种无聊的事?”
傅斯年突然伸出手把我揽入怀中,我听得他有些得意的笑,“以防万一,我怕我的阿芷又不听话,打破我的计划,所以我想好了两全之策。阿芷,你要明白我有多爱你,我要把你和我拴在一起,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直到你疲惫再无想要逃离的念头。”
我听完这些话,心里忍不住恐惧——
傅斯年究竟想要干什么。
傅斯年没有在我这里多待,因为今夜是他和阿蛮圆房日子。走的时候,傅斯年为我掖紧被子,还不忘俯身亲吻我的额头。
第二天,阿蛮红羞了脸来找我,她还给我带一些糕点,“这是陪我进宫的嬷嬷做的,你放心吧,这里没有毒,我才不会像你们汉宫里那样,处心积虑害死人。”见我毫不犹豫一口吃下,阿蛮开心地笑了,“我以为我会很讨厌你,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毕竟我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能陪我说话的就只有你了。”
“你说,皇上会喜欢我吗?”阿蛮眼睛亮晶晶的,很可爱,她想到什么又低头一笑,“他真的很温柔,让人送了很多好东西来,很耐心听我唱家乡歌,还夸好听。”
我看着阿蛮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我不知道为何,虽然我已经看淡了生死,看淡了很多东西,但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阿蛮,听我的话,不要喜欢他了。”
阿蛮一下子缩回手,眉头皱紧,“才不要,我阿蛮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跋山涉水就是为了得到他。你可不要听了我刚才的话就多嘴,我知道你和皇上有很多事,我也不想多问,你也不要插手,否则我会不喜欢你的。”
我没有再说话。
阿蛮在我这里待了不久就回去了,果然,我瞟见身旁侍候宫婢将焚的香拿了出去。
傅斯年来殿中的时间越来越少,偶然碰到私下嘴碎的宫婢们,我才知晓傅斯年更多是去阿蛮殿中,阿蛮被封成贵人。
“合欢宫那位可要失宠喽,瞧她每次对皇上那副刻薄样,皇上还能继续喜欢她才怪。樾贵人活泼讨喜,况且还有了身孕,能不得圣宠吗?”
我悄悄后退离开。
阿蛮再未来殿中,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心中隐约浮出一个想法,揣揣不安。我连忙派人去叫阿蛮,可是那人慌忙跪下,“公主绕了奴婢吧,皇上已经下旨不许任何人来合欢宫,倘若我们敢放其余人进殿就是死罪。”
我握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终是无能为力闭上眼。
五
我记得那天是冬至,我小腹突然阵痛,傅斯年慌忙叫产婆进来。
婴儿出来的时候,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产婆慌地半跪在地上,“怎么会是死婴呢?”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哪怕听到产婆说出这句话,我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这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小荷死之前我拜托她帮我带一包毒药。她本来是不愿的,但最终在我的央求下还是叹了口气,她说,“公主比我这做奴才的还要可怜,我帮公主便是。”
傅斯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忤逆他。在小荷死了第二天,那包毒药就被我每天加在饭菜里。傅斯年每天都会来陪我吃饭,虽然那饭菜经过检查,但是我会将粉末藏在指甲里,每次吃饭都在夹菜的时候悄悄放在里面,然后再夹给傅斯年。因为我也吃进一些毒药,所以身子慢慢虚弱,我的这幅身子根本要不起孩子。
我没有选择让傅斯年一命呜呼,是因为当他说想要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想好计划。
他这种人就应该怀着希望变得绝望。
我撑着身子让产婆叫傅斯年进来,产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退下,一会儿傅斯年就进来了。
“傅斯年,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呢?”
傅斯年黑着一张脸,他抱着我诞下的死婴,死死地盯着襁褓里的孩子。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孩子。”
傅斯年直到现在还在幻想,我扯着发干裂开的嘴唇,“你要死了傅斯年,我放的毒药都是算过量的,只不过我生了孩子已经费尽精力比你早一步死。傅斯年,你不是一直想将我紧紧束缚在你身边吗,可是这次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你是杀不尽魏国人,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已经瞧不清傅斯年的表情,但是我一想到傅斯年气的发黑的脸就想笑,只是我的眼睛却涨得难受,冰凉的液体顺着脸庞流下。
“傅斯年,我是那么期望你回来娶我,我是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意识流失时,我听到傅斯年呜咽声,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张开嘴嘲笑他了。